一騎遠遠地綴在小女娃身後,高高舉起手衝小女娃揚了揚。


    雪白色駿馬上的騎士,一身青袍,麵容瘦硬,一頭烏黑的墨發在腦後輕輕束了,胡子拉茬,年輕的臉上頗有風霜之色,看向小女娃的眼神,充滿了愛憐。


    小女娃撒歡子跑出十餘裏,忽又折回,小腦袋得意地一揚一揚,小臉不見劇烈奔馳後的紅潤,反而極為慘白,咧開嘴才要說話,忽的,劇烈咳嗽起來,咳得上氣不接下氣,氣息迅速委頓下來。


    青袍騎士大急,掌中多出個碧玉葫蘆,搶過小女娃,趕忙給灌了幾口,小女娃的咳嗽立時止住,大口喘著氣,青袍騎士稍稍放心,眉宇間卻閃過一抹陰霾。


    “胡子叔,不用擔心,我很好,咱們能從那個鬼地方出來,已經很好了,你看,我多快活啊,要是姐姐……”


    小女娃躺在青袍騎士懷中,聲音陡然低了下來,小手抹著青袍騎士的臉頰,“胡子叔,我想聽你唱歌,唱湖水是你的眼神……”


    她人兒雖小,卻心思靈透,不願青袍騎士跟著自己不開心。


    青袍騎士拍拍她的小腦袋,緩緩策馬,張口唱了起來:


    “湖水是你的眼神


    夢想滿天星辰


    心情是一個傳說


    亙古不變地等候


    成長是一扇樹葉的門


    兒時有一群親愛的人


    春天是一段路程


    滄海桑田的擁有


    那些我愛的人


    那些離逝的風


    那些永遠的誓言一遍一遍


    那些愛我的人


    那些沉澱的淚


    那些永遠的誓言一遍一遍


    ……”


    青袍騎士的唱功並不出色,但聲音充滿著滄桑,又急劇穿透力,舒緩深情的歌聲,好似這草原上的風,吹過無數的花瓣,落在一個寂靜的晚上。


    聽著聽著,小女娃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青袍騎士輕輕策馬,繼續前行。


    夕陽西下,火紅的餘暉掠過綿延的青甸,一支馬隊現出現在西北方向。


    忽的,那馬隊分出兩名騎士,揚鞭策馬追上前來。


    領頭的紅麵大漢幹脆利落地給了青袍騎士兩條路,要麽跟著他們的馬隊一並前行,到前麵的鎮子分開,要麽青袍騎士就得快速離開,總之不得向南尾隨。


    “凝液後期,感魂前期……”


    小女娃忽然睜開眼來,望著青袍騎士道,“胡子叔,我說的沒錯吧,你不是和我說當今世上,能修到凝液後期的都可以算是強者了麽,怎麽這而十幾天逛下來,到處都是強者呀,這是怎麽回事兒……”


    紅麵大漢吃了一驚,他沒想到自己的修為水平,竟被這病懨懨的小女娃隨口喝破。


    偏偏這小女娃根本看不出有修行的跡象,倒是眼前的青袍騎士深沉內斂,感魂中期的修為,頗為不凡。


    他趕忙向車隊方向傳出心念,稟告了這邊的情況,要求做出戒備。


    “那便同行吧,也省得我一路界牌,人困馬乏。”


    青袍騎士表示配合。


    紅麵大漢身旁的錦袍青年明顯鬆了口氣,“是啊是啊,這一路上,不結夥搭伴兒,真是不行,都是這世道鬧的,還有該死的綠妖,好端端的,我等修士,明明可以乘雲禦空,現在卻不得不靠馬匹來助力,想想真是憋屈……”


    “夠了,有的說,沒的也說,哪那麽多話。”


    紅麵大漢打斷了錦袍青年的滔滔不絕,衝許易抱拳道,“閣下放心,我們東來商會,素有美譽,隻要閣下不起壞心,和我們結伴而行,是個不錯的選擇。”


    紅麵大漢沒有騙人,結伴而行,的確是個不錯的選擇。


    至少,小女娃很開懷,她得了不少玩伴,皆是前後加入隊伍旅客的家人。


    又行進百裏後,隊伍在一片高地駐紮了下來。


    隊伍中的多是修士,但婦孺不少,吃喝總要兼顧。


    當下,隊伍中便有不少人開始埋鍋造飯。


    青袍騎士也選了一片空地,鋪上錦布,不多時,便整治出一桌美味。


    可惜小女娃胃口不佳,吃了幾塊糕點,勉強飲了一碗濃羹,便隨一幫玩伴去了。她身體弱,精神不佳,玩性卻重,這點,倒是初見時模樣,分毫未改。


    而這也讓青袍騎士倍感欣慰。


    小女娃不吃了,他也沒了吃喝的心思,提了一葫蘆果酒,朝西邊半山坡行去,那處正有人擺古,恰巧,他對這方麵也極有興趣。


    擺古的那人,他有些印象,似乎是一位家庭教習,姓胡,凝液前期修為,管束著三個氣海境的半大小子。


    似乎是個四海的性子,極是健談。


    這會兒,天剛擦黑,月亮爬了上來。


    以胡教習為中心,u看書ww.uukansh.om 一幫半大小子和馬夫,役夫,圍著一個碩大篝火,烤著炊餅,幹糧,熟肉,佐以老酒一幹人聊得熱火朝天。


    “胡爺,你說這天下,還要亂到什麽時候,說實話,早二十年,聖庭還管著這片土地時,咱的日子雖然不好過,但隻要肯下氣力,酒肉總是管夠的。現在的日子,是一茬不如一茬了,下個苦力,還得擔驚受怕,這叫什麽日子。”


    一個中年馬夫啃一口炊餅,恨聲道。


    “是啊,胡爺,您見多識廣,這天下怎麽說亂就亂了,咱們是睜眼的瞎子,整個西齊府,誰不知道胡爺您見多識廣,您可得讓咱們開開眼。”


    “說實話,這等消息不是胡爺這等有身份的人,旁人去哪兒聽去,我這兒有壺玉泉釀,孝敬胡爺您呢,全當給胡爺潤喉了。”


    “…………”


    場間氣氛本就熱烈,胡教習談興正濃,被這幫人一哄一抬,撮著牙花子道,“嘿嘿,你們還真不客氣,一下子想把胡爺我腦瓜子裏的那點高端貨全掏幹淨。”


    “也算你們眼賊,天下大勢,胡爺我還真能說道說道,想當初,胡爺我可是去過聖輝城的,嘖嘖,那是真開眼界,漲見識。”


    場中又是一陣吹捧,胡教習誌得意滿,大著聲道,“要說這場變亂,還得從二十年前說起,禍亂之源,不在我人族的北境聖庭,卻在妖域。”


    “莫非又是這綠妖作祟?”


    一個毛頭小子大聲道,“老子最恨綠妖了,老子爹娘,都是死在綠妖口中,反正妖族就沒有好貨,老子學成本事了,就去獵妖。”


    滿場頓起一片附和,皆在咒罵妖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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