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就著香茗,飽餐一頓。


    飯罷,齊名擔心許易身體有恙,便叫許易入底艙休息,由他掌控航向。


    許易也不矯情,依言返回艙底,安然一覺睡到星落時分,還是齊名招呼用餐,他才醒來。


    用罷晚餐,許易向齊名討教了大致航線,便換了齊名下艙底休息,自在船頭盤膝坐了。


    夜色漸深,晚風驟起,從兩岸山峰,浩蕩而來,吹得許易發揚衣張。


    許易睜開眼來,但見江水浩浩,波濤浪湧,天邊一輪圓月,映照的山石崢嶸,峻崖如鬼。


    風急浪湧,小船陡然加速,向兩崖間,急速穿行。


    得過齊名的警告,知曉此處便是最險惡的龍涇口,暗流極多,當初,慕伯便是在此處救起的秋娃。


    念頭到此,許易一邊潛運勁力,控製著小船的平衡,一邊從懷中掏出玉盒,小心打開,一隻木雕靜靜躺在小小的綢被中。


    此江為孽龍江,慕伯骨灰撒於此處;他也在此江中被慕伯撈起;此處為龍涇口,慕伯曾於此處救起秋娃。


    一襟江水,卻似命運的鎖鏈,將素不相識的三人牽扯到了一處。


    許易將木雕從盒中拿出,攤在掌中,放在這江上清風,山間明月之中,心頭默禱,“秋娃啊秋娃,別睡了,快快醒來吧。”


    正禱告間,許易眉頭一皺,被月華照得清皎的江麵,忽的白浪滔天,一條黝黑的怪魚,破江而出,遠超小船的體型,從半空中躍下,一雙吊睛白眼死死瞪著許易掌中的木雕,猙獰的巨口布滿獠牙,腥風撲麵,直朝許易手中的木雕咬來。


    許易大怒,一拳對著水缸大小的魚頭轟去,霸力訣催動之下,遠超三牛之力的巨力,將那怪魚擊得飛上半空。


    那怪魚防禦力卻是驚人,許易暴虐一擊下去,魚頭竟沒炸碎,隻發出一道宛若牛哞的悲鳴,掉頭便要朝江麵鑽去。


    倘使這怪魚奔著他許易來的,或許一拳罷了,許易也懶得跟它一般見識。


    奈何這怪魚竟是奔著秋娃來的,等若揭了許易的逆鱗,暴怒的許易,焉能放它得脫。


    猛地從船上躍起,半空撞上怪魚,閃電一般轟出十數拳,怪魚未及接觸江麵,魚頭便被打爆,巨大的魚身砸落江麵,震得小船一陣猛搖,直到許易落足船頭,劇烈翻滾的船身才算定住。


    如此劇烈的動靜,終於,齊名也不能安睡了,快速躍上船頭,急問究竟,話說了一半,便自住口了,瞪大了眼睛,望著江麵上的浮屍。


    此時,那條被轟碎了魚頭的怪魚,恐怖的體型終於完全露了出來,長足五丈的恐怖軀體,浮在江麵,竟比小船還要龐大得多。


    粗壯的身體,犍牛般高壯,頭部炸爛,難觀真容,倒是寬大的魚尾遍布通紅粗硬的鱗甲,顯非凡種。


    瞪著魚屍許久,齊名乍舌道,“乖乖,如果我沒認錯的話,這是孽龍江大名鼎鼎的大青蛟,雖是魚身,卻有蛟貌,相傳乃是化身孽龍江那條孽龍的後代,逐浪翻波,吞沒漁船,乃等閑事。尋常氣海境高手,在這江麵上撞見了,說不得也得暫避鋒芒,竟叫你老弟三拳兩腳,打碎了魚頭。嘖嘖,看來老弟的實力,深不可測啊,老兄這回算是真找對人了。”


    說著,齊名麵上浮出笑來,對許易的身體狀況,徹底放下心來。


    許易客氣兩句,招呼齊名入艙繼續休息,又盤膝在船頭坐下,盯著精瘦的雙臂,輕輕揮了揮,心中甚至滿意。


    正如齊名所言,此刻的許易實力深不可測。


    至少,許易沒嚐試過全力施為之下,自己到底能爆發出怎樣的戰力。


    但他知曉的是,一個月的苦熬,讓他的身體獲得了相當大的好處,甚至隨時都有揮拳的衝動。


    他甚至生出一種強烈的自信,若是再遇上高君莫挑戰,他真敢下場一戰。


    明月高懸,懸崖如壁,一葉輕舟,在許易潛運勁力之下,躍礁過坎,履波如平。


    一夜無話,輕舟急轉,沿途順江而下,風急浪高,舟行極快,朝日東升之際,波濤漸平,青山漸豐,滿眼的蒼翠和新綠,好似粘在眼前。


    整座大山,也被紅日照破寂靜,靈動鮮活起來。


    蟲唱鳥鳴,虎嘯猿啼,宿鳥群驚,撲啦啦,青山也被這震翅聲破開,群鳥出林,白羽遮天。


    不遠處,紅花遍野,瀑布倒掛,水光和著天光,點亮了整個世界。


    不知何時,齊名站上了船頭,擴了擴胸,長嘯一聲,指著朵朵白雲,藹藹青山道,“這才是世外之地,我輩整日聚居大城,怎見這自然之妙,uu看書.ukanshu 造化之奇。若是在此處結一草廬,為青山綠水撫琴,對白雲蒼天下酒,當是人生一大快事。”


    青山隱隱,綠水迢迢,對此美景,莫說齊名,便是許易,亦心曠而神怡,心念一動,吟道,“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山氣日朝佳,飛鳥相與齊,此中有真意,欲辯已忘言。”


    齊名渾身一震,鼓掌讚道,“好一個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非真隱士不足道此句,這是哪位大賢的佳句,怎麽老哥從未與聞。”


    許易怔了怔,道,“乃一西域遊方和尚所作,兩年前,某結廬而居,潛心苦讀時,接待過他,聽他誦出,便記熟了。如今,情景映照,便吟哦出來,佳句共賞。”


    許易無心做什麽文壇大盜,便將此詩的來頭,按在了塵頭上。


    齊名嗟歎,“僧與道,有奇人,單憑此句,足可上廣安一年一度集寶會,爭回一件寶物了。”


    “集寶會?卻是什麽?”


    許易問道,腳下輕動,控製著小船越過一道峽口,緩緩朝江口窄處行進。


    齊名微愕,忽地,想起這位的來曆,當下笑著分說了一遍。


    許易瞬間明悟。


    盡管時移世易,在這個世界,也並非人人追尋武道極致,升鬥小民,富賈豪紳,公子王孫,還是要活,而且要多姿多彩的活,怎缺得了生活中的各種點綴。


    詩詞歌賦,戲曲雜技,評彈唱書,同樣不可或缺,而詩詞文章地位最高,一詩一詞,名動天下者,非是少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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