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請古頭手下留情!”


    許易抱拳說道,自行退開十步之外,沉腰弓馬,一副慎之又慎的架勢。


    很明顯,有周家的威懾在,許易時刻都得注意藏匿行跡,真實的武道修為自是能隱則隱。


    皂衣漢子點點頭,輕喝一聲“看招”,單手化圓,鬆鬆一送,石鎖朝書許易急射。


    許易暴喝一聲,雙手如推似擋,砰地一下,石鎖入手,一連帶著他退了十好幾步,才勉強定住,卸去石鎖上的力道,再抬頭時,已滿麵漲紅。


    眾人目瞪口呆之際,皂衣漢子輕輕拍手,說道,“不錯不錯,以巧化重,能接下我五成力道,在鍛體初期,已算不容易,就衝這個,你就該進這講武堂。”


    他隻當許易是鍛體初期。因為在他的認知裏,從來沒有鍛體中期的武者,再進講武堂。


    畢竟能達到鍛體中期的,又怎可能連最基礎的武學常識都不知曉呢!


    偏偏許易就是這萬中無一的奇葩!


    卻說許易“勉力”將石鎖接住,卸下,漲紅了臉道,“多謝古頭手下留情!”


    皂衣漢子大度地擺擺手,“你快進去吧,要開講了,周夫子學問大,脾氣也大,去得晚了,當心不讓你進去。”


    許易點頭,快步行進講武堂。


    進得堂內,卻見先他入內的一眾武者,無一坐定在位,盡皆在講武堂的左右兩麵牆邊站定,怔怔望著牆上的一排排人物圖像。


    許易亦被吸引,送目瞧去,卻是一個個人物小傳,約莫二十來個,細細瞧去,便明究竟。


    原來牆上鐫刻的,乃是自芙蓉鎮講武堂開建的兩百年間,武道修為達到氣海境的近二十位大能,上麵錄述著他們的生平、榮耀。


    鐫刻這些人物的作用不問可知,無非是砥礪後來者。


    許易正瞧得入聲,卻聽哐當一聲悶響,和正門正對的小門砰的一聲撞在牆上,震耳轟鳴。


    一個頭發花白,形容邋遢的老頭,趿著雙布鞋,抱著個禿了嘴兒的酒葫蘆,大搖大擺地行了進來,衣袂飄處,滿室酒香。


    老頭甫一入內,滿室盡是哀歎之聲,顯然,老頭的形象,覆滅了眾人對老師的期待。


    許易卻是尋了個靠前的位置,安靜地坐了先前,他心中透亮,有道是,唯真名士自風流,這位周夫子能瀟灑肆意,多半腹內有貨。


    啪!啪!啪!


    巴掌寬的厚硬戒尺,敲擊在重鐵鍛成的講台上,刺耳欲聾。


    “歎什麽歎,老子肯來給你們這群瞎子開亮,是你們的福氣,你們倒還嫌上了!奶奶個嘴兒的,擾得老子酒興全無,今年的課不講了,放十個問題給你們,問完拉倒!”


    周夫子勃然發飆,氣鼓鼓在講台後坐了,撮開葫蘆蓋,大口灌酒,絲毫不顧及此乃煌煌講武堂。


    習武之人,多是血熱膽烈之輩,倒也有不受周夫子嚇唬反被激起脾氣的,拍案而起,朗聲道,“據我所知,習武之人,無不身強體壯,看你骨瘦嶙峋,弱不禁風,定非武道中人。不是武道中人,如何敢妄言武道!”


    此語一出,滿座嘩然,應和之聲大作。


    的確,周夫子的枯瘦形象,無論怎麽看都不像武道中人,若非武道中人,又有何資格站到這講武堂中央,傳道解惑呢。


    麵對如此詰問,眾人皆以為脾氣暴躁的周夫子又得勃然大怒,誰知周夫子咪一口酒,笑眯眯道,“我練武的時候,你還在娘胎裏打坐呢,還剩九個問題,誰接著問!”


    嘩!


    滿場俱亂,誰也沒料到如此這般,就失掉了一個提問的權力。


    啪啪啪!


    戒尺再度敲響了講台,周夫子收起笑臉,冷道,“有問題趕緊問,如再喧嘩,今年的講武課到此結束!”


    周夫子淫威滔天,群雄束手。


    的確,再懷疑周夫子能力不行,又有何用,人家好歹是官家派下的,這幫人本就是爹不親,娘不愛,官家肯派人來宣道,他們若是叫花子嫌米糙,傳到府令處,沒結果的必然還是他們。


    此點道理淺顯,念頭稍轉,眾人盡皆明了。


    然而,許易卻不敢賭這幫豬隊友的智商,生怕又有不開眼的跟周夫子硬頂,剛忙站起身來,衝周夫子微微鞠躬,朗聲道,“我來提個問題,請問周夫子,我輩習武鍛體,力量的本源來自哪裏。”


    此問一出,滿座盡是鄙夷之色,若非懾於周夫子淫威,眾人恐怕非嗤之以鼻不可。uu看書 ww.uuansu.o


    他們鍛體練武,誰不知曉力量強大,來源於身體的強大。


    這點在他們身上體現的最具體,最直觀,皮肉堅實後,力量增大,筋骨強健後,力量再增大。


    如此簡單的道理,卻讓許易浪費了一個提問指標,實在可恨!


    周夫子怔怔看了許易一眼,頭一次將手中的酒壺擱在了講台上。


    細說來,他供職講武堂二十年來,還是第一次聽到有武者提這種問題。


    他努力澄了澄腦子,卻始終抓不到本質,歎息一聲,道,“這個問題,我回答不了。”聲音有些低沉。


    滿場一片嘩然,這嘩然完全是下意識的,誰也想不到,如此簡單的問題,周夫子竟然說回答不了。


    眾人雖瞧不上周夫子,卻信得過講武堂,講武堂絕不可能真派個武道白癡前來傳道。


    如今,周夫子說回答不了,哪恐怕就隻有一種情況,也就是許易提出的這個問題,並不簡單!


    許易心中歎息,正要坐下來,卻聽周夫子道,“你能提出這個問題,顯然有自己的想法,我雖不能徹底解答,但並妨礙我結合自己的人生經曆,來談談我的看法,你先說說你的想法吧。”


    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


    周夫子能說出這番話,許易已經在心中將智者的帽子戴在了他頭上,沉聲道,“我的確有些自己的想法。眾所周知,我等武者通過鍛體身體,而獲得更強大的力量,可若是鍛體走向了盡頭,也就是達到了鍛體巔峰期,那又靠什麽獲得力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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