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周的,給老子滾下去,你爺爺扒累了,要騎馬。”


    許易緊攀著馬腹,霍然出聲,言語囂張,宛若叱豬驅狗。


    翩翩白衣的周公子鼻子都氣歪了,正待發飆,又聽許易恫嚇,“我數三個數,若還不滾下去,別怪老子在這畜生肚子上掏個大洞!”


    “你敢動飛雪一根毫毛,我叫你粉身碎骨!”


    周世榮嘴上疾言厲色,身子卻如避蛇蠍,蹭地一下,飆出丈外。


    許易猜得不錯,這匹飛雪,對周世榮而言,珍貴非常。


    原來,這飛雪乃是天山派雪冷峰尊主玉清仙子賜予他的,而這飛雪的原主人正是天山派第三代最聲名出眾的紫寒仙子。


    紫寒仙子武道絕倫,豔名遠播,為廣安府當下第一等仙子,仰慕者眾,周世榮正是其中之一。


    玉清仙子將飛雪賜予他時,便被自帶主角光環的周世榮自覺添加了某種美妙的涵義。


    許易雖可惡,終究不過螻蟻,在周世榮心中,連這飛雪的毫毛都抵不上。


    若是讓此賊傷了飛雪,叫他周某人今後如何有臉再見紫寒仙子?


    卻說周世榮方退開,許易翻上馬背,打馬便奔,一口氣逃出數裏,方才回眸而望,卻哪裏還有周世榮的影子。


    許易心中透亮,周世榮視此馬為珍寶,哪裏會輕易舍棄,此刻必定隱在暗處,希圖發動突然一擊。


    念頭到此,許易撥馬向南,避開深林野道,轉上大路,徑直向南奔馳五十餘裏,駐馬之際,已到孽龍江邊。


    孽龍江,源頭不知起於何處,橫穿廣安府,東歸入海,水勢浩大,湯湯茫茫,宛若汪洋。


    許易清楚,這條孽龍江,就是他唯一活命的機會。


    道理很簡單,他不可能一直奔行下去,也不可能一直守著這匹飛雪吃喝拉撒,而他知曉周世榮一定跟行在後,隻待他和飛雪分離。


    如此,便形成了一個悖論!


    隻要他許易不能徹底擺脫周世榮,他這條命就暫時掛在閻王爺的生死薄上。


    而要想逃離周世榮的追蹤,唯一的希望,便在這水勢浩大的孽龍江,正因想到此節,早在和周世榮馬上爭持之際,許易便有意識地調整著奔馬的方向。


    許易猜的不錯,明麵上,周世榮已然無有蹤跡,實則始終跟行在左近,須臾不離。


    許易方在孽龍江邊駐馬,周世榮便已伏身江邊的幾株巨大的雲杉後,一掃見那浩浩江水,心中一掉,立時便猜到許易打的什麽主意。


    今次他被許易折騰得夠嗆,這輩子從未像今日這般灰頭土臉,輕易殺了許易,周公子都不解恨,焉能坐視許易奔逃。


    許易方要有動作,周世榮便淩空起身,快如閃電,身如遊龍,刹那之間,便已跨越十數丈,欺身趕到五丈以內。


    許易沒料到周世榮竟來得這般突然,這般迅疾,也顧不得身姿,以最簡潔卻最迅速地方式,滾下馬來,屈身鑽進馬腹。


    見許易又故技重施,周世榮直欲氣得吐血,半空裏強行禦氣收掌,正要頓住身子,卻見許易從馬腹處射了出來,直直朝江麵飆去。


    好個周世榮,雙掌猛地揮出,地麵轟然炸響。


    借著這股反衝的力道,周世榮下墜的身子頓時翻轉,颶風一般朝許易撲去。


    眼見著就要撲到岸邊,噗通一聲,許易一頭紮進了水中,噗通又一聲,駐足江邊的飛雪轟然倒塌。


    這一驚,周世榮魂飛魄散,回頭看去,飛雪左前肢正橫倒在地,鮮血橫流。


    原來,許易先前鑽入馬腹,一是怕周世榮又使出“劈空掌”,淩空相擊,那恐怖的力道,許易不認為自己能抵擋;二則是打的這飛雪的主意。


    周世榮對著飛雪珍視非常,許易動不了周世榮,已然深恨,若不想個法子,讓周大公子痛徹心扉,焉能對得起這半日辛苦。


    鑽入馬腹後,許易雙足蹬地,身子彈射入湖刹那,揮掌砍斷了馬腿。


    “啊!!!狗崽子,我要你萬劫不複!”


    周世榮揚天長嘯,血氣衝得滿麵青筋直綻,身子一擰,直衝入湖。


    恐怖的一幕的發生了,周世榮雙腳入湖,湖水竟隻沒過腳踝,好似水中精怪,天生具有禦水神通一般。


    實則不然!


    原來周世榮兩隻腳已然踏破鞋底,十指彎曲扭動,如蹼一般,撥動著水流,仔細瞧去,便能看見,他腳下有一個又一個的氣旋產生。


    周世榮踏浪而行,一雙俊目冰冷地注視著水流,忽的左前方三丈,水波微生,u看書 .uknhu周世榮大喝一聲,渾身爆鳴,雙拳擊出,空氣炸響。


    轟!


    水麵上好似炸響了一顆小型導彈,水浪翻天,無數魚蝦騰起、跌落,化作死屍漂浮在水麵上。


    冰冷的目光死死鎖定水麵,直到一道幾不可聞的悶哼聲傳入耳來,周世榮冰封的嘴角,才挑起一抹幾乎難以覺察的彎弧。


    的確,許易中招了,周世榮恐怖的掌力,竟穿透丈餘深的湖水,精準地擊中了他。


    也虧得這浩浩湖水的阻隔,他才沒立時斃命,饒是如此,他也受傷非輕。


    肩胛骨塌陷一塊,五髒六腑都快被那強大的拳勁震得移了位,死咬了牙關,一口老血才沒噴出來。


    思及周世榮的生猛,許易憤恨非常,心頭又罵起了賊老天不公。


    正不平已極,忽地,眼前一陣陣發黑,胸口更是煩悶,卻又不敢動彈,死死咬住牙關,再不敢動彈,任由河道的潛流,卷著身子前行。


    就這般強撐了半柱香的功夫,許易隻覺肺部一片紅燒,牙根已然咬出血來。


    而周世榮冷峻的浮在湖麵,雙目微闔,已經適應了洋流的他,已經不需要眼睛來觀察,雙腳處傳來的觸感,就等精準地感知洋流的變化。


    他心中陰冷,已經開始盤算,擒住許易後,該用哪些手段,讓其後悔爬出娘腸子。


    堅持,堅持,


    許易能做的也隻有堅持,哪怕憋死,也得沉在水底,絕不能落進姓周的手中。


    耳中轟鳴,眼球開始外凸,雙眼發花,意識正要消沉,忽地,眼前多了一片影影綽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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