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秦拓就從床上翻身而起,開始了清晨的修行,經年累月的堅持,這已經成為他生活的一部分,就像吃飯睡覺一樣,覺得餓了困了,就自然而然找食物、尋床鋪。


    與大多數同齡的年輕人不同,也可能是長久鍛煉的關係,他不喜歡睡懶覺,喜歡享受清晨的時光,即使是在這樣的城市裏,仍舊讓人覺得難得的清新,而在生機勃發的五月,萬物似乎都有一種張揚的力量,在清晨的時光裏,更能讓人感覺到生機和活力。


    一整套鍛煉完畢,秦拓吐出長長的一口濁氣,重新站立在了鬥室內的地板上,此刻,他身上一塊塊肌肉隆起,看上去如同一個個結實飽滿的饅頭。


    簡單洗漱了一下,秦拓穿戴整齊,哼著歌走出了簡陋的房間,充滿希望的嶄新一天開始了。


    溜達到路口的時候,買了一張雞蛋灌餅,這還是昨天翻箱倒櫃,才湊夠了的幾塊錢,那些小費,他原本是放在貼身的地方,結果又不見了,一定在晚上施展騰空翻的時候,掉了出來,不知道讓風刮到什麽地方去了。哎,本想用這些小費救急渡難關的,人倒黴喝口涼水都塞牙。


    不過,錢財本是身外之物,讓每天都充實才是最重要的,秦拓沒有在這件事情上多麽惋惜。


    他時常來這家小吃攤,已經跟賣雞蛋餅的大爺混熟了,少不了給他加量加大的待遇,秦拓自嘲道:我已經是雞蛋餅的vip客戶了。想到這裏,秦拓心裏還覺得美滋滋的,很樂嗬。秦拓就是這麽一個樂觀的人,再困難的事情、再大的苦,他也不會放在心裏想不開。這是一種很積極的心態,世上沒有過不去的火焰山,隻要自己努力付出了,總會有解決的辦法。就算一時半會解決不了,自己悶悶不樂,又有什麽作用呢?在這一點上,秦拓很有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氣概,即使昨天經曆那麽多事情,甚至都給人攔在半路上了,就這樣他都不放在心上。昨晚做夢的時候,他還夢到自己成了有錢的大亨,身上一水兒的高檔貨,手上的鑽戒閃閃發光,左擁右抱都是一頂一的絕色美人,哪個都有不輸於林香的美貌。這樣的夢,真是能讓人笑醒。不過,在後半夜,他的夢猛然一變,淒風冷雨,整個色調360度大轉變,他是不願再去回想了。


    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過去,很多人都有不願去觸碰的過去記憶。秦拓便是個不怎麽願意回憶過去的人。


    一邊吃著香噴噴的雞蛋灌餅,一邊溜溜達達往前走,大約過了十分鍾,秦拓就來到了賭場所在四合院的後門,原本以為今天來的已經夠早了,沒想到剛一進去,就看見了好幾個西裝革履的兄弟在院子裏擺陣式。


    這和昨天的情形可不一樣,出了什麽事?秦拓瞪大了眼睛,覺得今天賭場裏的氣氛不太一樣,空氣裏彌漫著緊張的氣息。


    “小秦,你來了?”大老遠,老三看見了秦拓,就朝這邊走了過來。


    秦拓趕忙笑臉迎了過去,笑嗬嗬地說:“早啊,三哥,這麽早就來了?”


    老三來到秦拓身前,看了看左右,眼神有點奇怪,壓低聲音說:“這幾天雷哥可能隨時會過來,你也注意一點,不要嬉皮笑臉的,雷哥不喜歡這樣。”


    秦拓驚訝地瞪大眼睛:“什麽?這兩天雷哥要來?可我們的場子昨天不是……”雖然隻上班一天,但他當然知道雷哥就是他們賭場背後的老大,不由得他不吃驚。


    老三聞言一急,伸出一根手指,噓了一下,低聲說:“別亂說話。”


    秦拓立刻閉嘴,也謹慎地向左右看了兩眼。大家雖然都是西裝革履、站得筆直,但他可以感覺到許多目光投向自己,看來,自己昨天在大廳的表現反響不小。今天場子裏的人員明顯增多了,好幾個都是生麵孔,可能是因為昨天被砸場子後,吳彪加強了賭場的安全配置,這不奇怪,那幾個生麵孔可能是從其他場子裏調來的人。


    老三點了點頭,意味深長地看了秦拓一眼,忽然問道:“小秦,你昨晚有沒有遇到什麽事?”


    “啊?你怎麽知道?”秦拓一驚,眨了眨眼睛,認真地看向老三,隨即實話實說道:“我昨晚確實遇到點麻煩,就是昨天來我們這兒搗亂的大龍幫的幾個人,好像是想要搶劫我,幸虧我動作麻利,跑得快,要不然我身上根本沒錢,如果他們得不到好處,少不了要胖揍兄弟一頓,哎!”越說,他越是愁眉苦臉,還捂著胸口一陣後怕模樣。


    老三一直仔細看著秦拓的表情,眼神變得越加複雜起來了。聽著秦拓一通瞎掰,他有些無語,心說:“搶劫?你可真會睜眼說瞎話。他們大晚上堵你,我不相信你不知道是什麽意思。你昨晚的經曆,我可都聽說了,你小子還真是深藏不露啊。”


    不過想起吳彪的交代,老三也沒有進一步試探,點點頭,同仇敵愾地說:“又是大龍幫那幫混蛋,哼哼,早晚要把他們的場子全給掀了,讓他們沒法在京都再混下去。”這話他說得很憤慨,看來昨天對方來砸場子,已經徹底引起了他的憤怒。


    秦拓和老三又聊了兩句,就趕緊去換上了幹淨的西服。他不舍得將這樣好的衣服穿回去,怕一旦刮了蹭了,他可賠不起。所以昨晚下班的時候,他換上了自己的衣服回了出租屋的。穿著這身衣服,即便又沒款又顯舊,卻穿得自在,沒有拘束感。收拾利索了,他趕緊到了四合院前門,盡心盡力地做起了賭場的一名保安――泊車小弟。


    整整一個上午,沒有一個客人過來,昨天這個時候,停車場幾乎已經停滿了車輛,這完全在秦拓的意料之中。昨天剛有人來砸過場子,就是再大膽的賭客,再上癮的賭徒,也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保命要緊,都要看看風聲,估計會消停幾天,再往這邊來找刺激吧。不過秦拓也不敢偷懶,因為整個賭場內的氣氛很肅然,好像連明媚的陽光都照射不到這裏。


    一上午也沒人來找他說話,秦拓倒也樂得清閑。期間,趁著小便的機會,他特意進了賭場內一次,讓他震驚的是,昨天破壞得那麽嚴重,今天賭場裏邊竟已經是煥然一新,恢複了原貌,就跟昨天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中午吃飯的時候,有一個夥計湊到了秦拓的身邊,一直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看,讓他渾身感覺都有點不自在。


    “怎麽,哥們,我臉上有花嗎?”秦拓也顧不上狼吞虎咽了,詫異地看著這個看上去年紀差不多大的同道人。


    不過估計這人的職位比自己高,因為他是從賭場裏邊轉出來的。在他想來,保安應該也有高低之分,而這樣的賭場裏邊,就有外場保安和內場保安。內場保安比外場保安高級,這是他昨天觀察得出的結論。內場裏的可都是打架的好手,外場的也都一個個人高馬大。而他自己,剛剛才來這不到兩天,連最普通的外場保安都不是,隻能幫客人泊一下車。而光泊車的,這賭場裏,就有好幾個,昨天沒見著,今天就見到了三個。去跟人家套近乎,人家都不帶理你的。也就一個相對比較好說話的,跟他說是昨天場子裏借調人手去給另一個場子幫忙。而大龍幫不知道從哪裏得到的消息,知道賭場這邊人手不足,才趁著這個機會來賭場搗亂。要是在平常,這裏人強馬壯、兵精糧足,大龍幫哪敢這麽囂張。


    秦拓觀察坐在旁邊的這哥們,長得倒是很清秀,白白淨淨,瘦高瘦高,絕對是時下流行的帥哥。他還注意到,這哥們沒有穿一身黑的西服,而是穿了一身色調明快的休閑裝,這跟此處的整體氛圍不一樣。


    這位仁兄聞言,估計也覺得自己有點太唐突,臉竟然微微紅了一下。這在幫派裏麵是很罕見的,絕大多數人臉皮比牆還厚,沒見過誰會臉紅。他搖頭說道:“不,不是,沒有,我就是過來看看你。”


    “過來看看我?”秦拓不由一笑,“為什麽來看我?我有什麽好看?你認識我嗎?”


    清秀青年愣了一下,張了張嘴,一時接不下話了。


    “你倒是說說呀,我正好有時間。”秦拓笑得更開心了,他對這哥們越來越有興趣了,他跟這場子裏的任何一個人,好像都不一樣。


    就在這時,忽然斜刺裏走過來一個高大彪悍的身影,人未到,聲先到:“有時間閑聊,你很閑嗎?吃完飯了,就趕緊回去工作。”


    這老實不客氣訓斥秦拓的人,可不正是看場子的小頭頭之一老四。


    秦拓吐了吐舌頭,趕緊起身叫了聲:“四哥好。”說完,腦袋一低,也顧不得再和小青年說話,端著飯盒就準備轉移陣地,繼續吃飯,總是吃飽了才行。對於一日三餐都發愁的落魄青年,免費的工作餐,不吃個肚皮撐圓,實在對不起自己,誰知道晚上吃不吃得上飯呢。就算要餓一頓,這頓多吃點,也總能頂一晚上不是。


    “等一下。”老四皺眉,緊盯著秦拓,叫住了他。


    “嗯,”秦拓趕緊回頭,“四哥有事?”


    老四眉頭皺得更厲害了,他是越看秦拓的嘴臉,越是覺得厭煩。就這樣沒硬氣的軟腳蝦,怎麽可能有什麽本事。彪哥鐵定是想得太多了,人在江湖飄,誰能不挨刀,彪哥在道上經曆的事情太多,膽子反而小了,經常前怕狼後怕虎的。想到這裏,他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想法一生即刻行動,他根本沒有考慮其他,突然間一步踏出,幾乎同時,一隻蒲扇般的大手已經拍了出去,攻擊目標赫然是端著飯盒愣在當場的秦拓。


    這一下出手實在突然,就連向來觀察敏銳的秦拓都沒想到,旁邊的清秀青年就更是不必說了。


    誰又能想到老四會突然出手呢?


    俊秀青年不由得驚叫道:“老四!”


    猛地一個箭步衝出,動作快如閃電,這與他清秀文弱的形象頗不相符,轉瞬間已經站在了老四和秦拓中間,雙臂打著圓圈,循著奇妙的軌跡,看似緩慢,實則迅速,堪堪架住了老四沒有絲毫預兆的一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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