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慷慨的報酬,不過,這件事已經超出我的能力範疇,我隻能盡力而為。”


    寧修遠讚道,言辭卻在不動聲色間,將皮球踢給了白色蠕蟲。


    他是心動了。


    問題是,他做不到啊?


    倀鬼·翠綠之形已經隨著正主一起消失,因此他即便是答應也無能為力。


    反而還會暴露白色蠕蟲遭到頂替的事實。


    另外,爆燃者克圖格亞欺詐成性,天知道這場交易會不會是一場陰謀?


    因此還是先敷衍過去再說。


    “我期待禰的回信!”


    克圖格亞低聲回道,說完,小森田絵真滿頭燃燒的頭發,倏然一靜,如卸靜電,在飄揚中,緩緩落了下來。


    大殿陷入了安靜。


    此時,殿外萬般異象早已消失不見。


    天空昏暗如墨,大海翻騰不止。


    然而殿中眾人卻愈發驚恐,那萬籟俱靜仿佛孕育著神罰天怒,令人不寒而栗!


    那恐怖的異象,那連心的絕望,早已令他們明白了什麽?


    庇護他們的陀羅尼権現,已然成了眼前人形神靈的食物。


    他甚至和另一名神靈,討論著無法言喻的邪惡內容。


    現在塵埃落定,他又該如何處置他們可悲的凡人?


    “小森田絵真!”


    一聲呼喚,令殿中眾人渾身一顫,一個個以首搶地,不敢直視。


    被喊到的小森田絵真,亦渾身一抖,她緩緩抬頭看向寧修遠,恐懼早已令她失去情緒表達的能力。


    “我的承諾始終有效。不過,我給你一個留在這裏的選擇。現在告訴我,你是要留在這裏?還是前往極光世界?”


    寧修遠聲未落,小森田絵真化為焦炭的雙手,倏然脫落。


    在斷茬處,肉芽萌發,筋骨生長,竟在彈指間,重新長出一雙新的雙手。


    “我、我……”


    小森田絵真渾身顫抖起來,她茫然而恐懼的看著寧修遠,餘光所見,令她一咬牙道:“我想留下來!”


    ——餘光所見,正是殿中無數驚恐麵龐。


    “明智的選擇,那這裏就送給你了!”


    寧修遠屈指彈出一枚咒印,身影逐漸淡去。


    小森田絵真下意識伸出雙手接過咒印,咒印入掌,如雪消融,她的腦海中,也多了一段玄奧知識。


    她渾身再次顫抖起來。


    隻是這次不再是恐懼,而是難以名狀的激動。


    她知道這些知識意味什麽?


    許久,她才從亢奮中回過神來,再環顧大殿,匍匐在地等待命運審判的陰陽師們,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抬起頭來。


    此時,即便神靈已經離去,他們依舊不敢妄動。


    看向小森田絵真的眼神中,充滿了恐懼和驚疑不定。


    小森田絵真邁開了腳步。


    她向殿門口行去,眾人目光也下意識追了過去。


    當小森田絵真在一名熟悉的人影麵前停下腳步時,所有人神色頓時複雜起來。


    “神借卯家之軀,此為卯家之榮耀,還望卯家勿驕勿躁,秉記榮耀,恪守信仰,以報神恩!”


    權力是最好的致幻劑!


    小森田絵真幾乎無師自通的做出了最好的選擇。


    “卯家願為聖女,效犬馬之勞,肝腦塗地,也在所不辭!”


    隻見不知何時重新長出皮膚,甚至恢複通幽鱗的卯家家主,激動的匍匐在地,表達忠誠!!!


    那一刻,眾陰陽師眼神一陣恍惚。


    是羨慕,是嫉妒,更有感慨。


    他們意識到神秀島,不,偌大的海國要變天了!!!


    ……


    ……


    目光從大袞行星上收回的寧修遠,頗為感慨的搖了搖頭。


    對於大袞行星,他並不太在意。


    因為這說是行星,實際陸地麵積小得可憐,人口自然也少得近乎可有可無。


    所能形成的錨定將十分有限。


    不過,再小的蚊子腿,也是一塊肉。


    左右不是親力親為,索性落下一枚閑子,能長成什麽樣,全憑她自己造化!


    長得好,那就是賞賜點東西;


    長得不好,也無所謂。這顆行星本就是克蘇魯和克圖格亞的交流平台,所謂的矮族和妖族之爭,不過是雙方無意識引發的汙染所致。


    話說,既然是隨機落枚閑子,這份恩賜為何不給卯家家主?


    原因無他,膈應!


    ……


    ……


    “穿行於造物所未知之處的真實之人,源於宇宙之外的黑色恐懼,沉睡深海之淵的死亡蒼白,禰卑微的信徒,祈求禰的注視,渴望禰的祝福!”


    一陣密集的祈禱聲,吸引了寧修遠的注意力。


    ——是米戈人斑。


    一段時間不見,這座黑石高塔仿佛紮下密集根係,深入行星內部,每一道根係中,都密密麻麻填滿了培養皿。


    無數生化人偶豢養其中,那密集的祈禱聲,正是來自這些人偶。


    此時,在高塔之央方尖碑下,斑匍匐在地,隨同禱詞,一起祈禱,如同最虔誠的信徒。


    即便是以神靈之情報,寧修遠也不清楚米戈一族的運作模式。


    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那就是米戈一族對於個體族人的選擇,似乎並不在意,更無幹涉。


    不知是因為家大業大?


    還是因為可以肆無忌憚開“小號”的原因?


    寧修遠猜測,應該是後者。


    因為他都無法確定這個“斑”的本體,究竟在哪裏?


    呈現在他麵前的,隻是一具占據生化人偶的“人格”。


    “看來你已經準備好了,斑!”


    一名生化人偶從培養倉中走出,走到斑的麵前。


    “承蒙禰的恩賜,偉大的真實之人,禰的仆人斑,已經準備好足夠算力!”


    斑一臉狂熱道。


    空白之主對信仰的洞察,令寧修遠感到一陣惡寒。


    因為他發現,斑確實無比狂熱的信仰著他,以至於整個黑石高塔中的生化人偶皆如此。


    這個發現,令他感到嫌棄而惡心。


    因為他無比清楚,沒有無緣無故的信仰。


    對於科技力量堪比神靈的米戈一族來說,他們根本沒有必要信仰神靈。


    因此,這要麽是斑以某種特殊手段,催眠了自己;


    要麽他確實無比狂熱的信仰著他,如同虛擬遊戲中的第四天災,在虛幻世界中,可以毫無保留的信仰任何一支勢力、神明,甚至一個紙片人。


    若是前者也就罷了;


    若是後者,這個世界對於米戈一族個體來說,或許就是一場大型的虛擬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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