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深如淵,光明罹難。


    寧修遠彷佛一座孤零零的礁石,屹立在波濤洶湧的黑色海洋中,任由潮汐將他一點點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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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即將淹沒的前夕,在這暫停的時間中,寧修遠低聲笑道:


    “卡拉斯帕,禰應該知道, 死亡,沉睡,對於身為幻夢之神的我,毫無意義!”


    “我當然知道死亡對你沒有任何意義,但如果在時間長河中輪回往複呢?”


    全知之書·卡拉斯帕回應道。


    聲落,那似乎從時間裂縫中傾瀉而出的黑暗,徹底將寧修遠淹沒。


    等等!


    在肉眼凡胎中, 黑暗已經將寧修遠淹沒;


    但在神靈視角下,那黑暗不停抵達剩餘距離的二分之一中點,靠近著寧修遠,這個距離無限趨近於零,卻始終無法靠近寧修遠。


    ——【暴君】重新解釋了距離的定義。


    在奇跡師的路徑修改下,利用二分法數學悖論,無限延長空間距離,實現悖論奇跡!


    “有趣的力量!”卡拉斯帕聲音充滿了驚訝。


    此時他的黑暗囚籠,想要靠近目標,必然要抵達兩者中點,然而抵達中點之後,再向靠近目標,又必須得抵達兩者中點。


    空間在這一刻,彷佛進行了無限二分切割。


    令他始終無法靠近目標!


    “將你封印的並非是我, 卡拉斯帕!你我之間的爭鬥, 毫無意義。”寧修遠趁此機會,再次道。


    那雙擁有洞察命運道標的雙眸, 死死盯著卡拉斯帕所代表的黑暗,解析著可以利用的規則。


    “愚蠢的蕃神之仆,為了記憶的永存, 將靈魂出賣給‘潛伏混沌’的卑劣生靈,禰怎麽知道,我們的鬥爭毫無意義?”


    卡拉斯帕聲音中充滿了嘲諷。


    驀然,在再次越過一個中點之後,餘下距離的空間基本單位,陡然被凍結,再也無法切割。


    於是黑暗再次蜂擁而來。


    作為【時間之主·亞弗戈蒙】的祭祀,他所掌握的豈止是時間的奧秘?


    空間,亦是他履行神職的權柄!


    “哦?是嗎?讓我想想,我們之間無冤無仇,是什麽讓禰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封印我呢?僅僅是因為幾句齷齪?”


    卡拉斯帕所言,令【奇跡師·寧修遠】敏銳察覺到規則和命運的變化。


    他刹那間,意識到了問題根源,試探問道:“你想知道那三個問題的答桉,補全全知權柄?”


    “可笑的推衍,在這個宇宙,唯有猶格索托斯擁有全知權柄!”


    卡拉斯帕嘲笑道。


    與此同時, 他也終於將寧修遠包裹,卻還是無法觸及目標本質。


    此時, 寧修遠就站在他麵前, 滾滾黑暗卻無法侵蝕半分——因為那立錐之地的空間,早已在不知不覺中發生了錯位。


    “看來我猜對的。”


    麵對卡斯帕拉的否認,寧修遠卻不出意外的點了點頭:“你說過,如果你回答不了問題,你將會損壞,破碎,死亡!”


    “根據全知之書的特性,我不認為這是錯誤的答桉,現在全知之書已經損壞並破碎……卡拉斯帕,你距離死亡已經不遠了啊?”


    寧修遠意味深長道。


    這是他第一次支配奇跡師,參與這種近乎神靈級別的戰鬥。


    這種對規則和命運感知的感官延伸,令他激蕩不已。


    “令人驚訝的洞察力!禰說的沒錯,我終將死亡。我已經在時間下遊,看到了我的結局,想必,禰也看到了。”


    出乎意外,卡拉斯帕竟然主動大方承認。


    這令寧修遠不僅不喜,精神反而驟然緊繃起來。


    因為當敵人不再遮掩之時,要麽意味著徹底的絕望?要麽意味著翻盤的尹始?


    果然!


    將錯位空間包裹的黑暗,悄然散去,露出密密麻麻的熾熱鎖鏈。


    那鎖鏈將這寸空間,死死纏繞起來,竟……竟然構成了一個絕對獨立的宇宙!!!


    “我無法擊敗禰,但眼下的禰和封印沒有本質區別。”


    那翻滾糾纏的鎖鏈,彷佛纏繞在獵物身上的巨蟒,在湧動中,露出一名男性人類。


    他身披金色和黑色交織的神袍。


    彷佛籠罩著一層黑暗的臉上,閃爍著無數張麵孔,有稚童,有少年,有中年,有老人。


    奇跡師敏銳觀察到,那一張張麵孔絕非來自同一個軀體的不同時間。


    看起來更像是無數名男性麵孔的重疊組合。


    在某種可憎的儀式下,揉淬為一張麵孔,帶著完美融合的韻律,彷佛出自同一個靈魂。


    “可是禰終究要死了!”寧修遠嗤笑道。


    “我終將回應死亡的召喚,不過,在這刹那永恒的宇宙中,我將永遠延續下去。”卡拉斯帕笑道。


    寧修遠不答,驀然想到了虛無宇宙。


    ——刹那間,千萬年。


    他真的能容忍千萬年時光的流逝?


    還是說,這一切隻是卡拉斯帕的欺詐?


    “這一切僅僅是為了得到那三個問題的答桉?”


    “不全是。”


    “時間漫漫,不如聊聊?”寧修遠提議道。


    “聊得越多,泄露的信息也就越多。”卡拉斯帕頓了頓,若有深意道:“禰就不怕這個封印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越發完善?”


    寧修遠笑了:“卡拉斯帕先生,你剛剛還說這是刹那永恒,現在怎麽又隨時間流逝了?”


    卡拉斯帕道:“你我皆執掌時間空間力量,應該清楚,這隻是一個相對概念。”


    “這般看來,拖延下去,對你我皆有利,那何不聊聊?”


    寧修遠轉回正題,主動提起話題:“坦白說,我查不到關於你的一切資料,既然時間漫漫,不如趁此機會,重新自我介紹一下?你這身本事,在宇宙中,絕對不可能寂寂無名,莫非是時間過去太久了?”


    卡拉斯帕道:“精神操控的力量,讓我看看,這應該教唆者的力量。”


    被一語戳破小動作的寧修遠,不羞不愧,坦然如常的讚美道:“令人羨慕的全知權柄。”


    卡拉斯帕:“這隻是一種拙劣的模彷,我曾經回答過。也罷,我就重新自我介紹一下。”


    “我,卡拉斯帕,曾經亞弗戈蒙的祭祀,現在的一縷殘魂,向禰致敬,幻睡之神阿瑟斯!”


    寧修遠眼睛眯了起來:“我曾詢問過關於真名的高位特性,禰應該明白泄露真名,將意味著什麽?”


    卡拉斯帕道:“當然,我終究要死了,讓一位不朽記住我的名字,也算是我最後的掙紮。”


    寧修遠道:“聽起來,這將是一個有趣的故事。”


    “是啊,禰想聽嗎?”


    “時間漫漫,請。”寧修遠盤膝坐了下來。


    被縛者·卡拉斯帕,也在鎖鏈的束縛下,艱難的盤膝坐了下來。


    “聽說過‘赫斯坦’嗎?”


    “據說那裏有四顆太陽。”寧修遠精準描述特征,展示自己的知識麵。


    ——赫斯坦星球,正是時間之主·亞弗戈蒙的領土。


    “在那顆星球上,我的未婚妻貝爾托裏斯,死在其中之一的秋天裏。”


    “聽起來有點像狗血愛情小說的開端。”


    “哈哈,如果這是狗血愛情小說就好了。”


    “哦,請原諒我的冒昧。”寧修遠聳肩道歉:“看來結局不太好?”


    “是啊,為了複活了她,我將正在審判中的異端【黑暗的聖人·巫師·阿特莫克斯】釋放了出來。”


    寧修遠沒有插口,忠誠扮演著聽眾。


    “他說,他可以召回我未婚妻的影子,或者讓她不受束縛的身體,重新活躍起來。但禰應該知道,這不是真正的複活,我要的是死亡陰影還沒落在她身上的複活。”


    “於是我決定褻瀆亞弗戈蒙!”


    “我從巫師卷中,獲取對抗亞弗戈蒙的力量,我獻祭了邪惡惡魔,以潛伏之混沌名義,呼喚夏克薩諾斯之力量,讓時光倒流,回到我未婚妻尚未死去的那個完美秋天。”【注1】


    “你能想想,那四個太陽照耀的秋天,有多麽的溫暖嗎?”


    卡拉斯帕那變幻不定的麵孔,終於止住了變幻,露出一張中年男子麵孔。


    他臉上泛著憧憬之色。


    彷佛那是他人生的全部意義!


    寧修遠不言不語,種種力量縈繞在他的身旁。


    “我試圖留住那個秋天,我試圖不斷輪回那個秋天,我試圖讓時間暫停……不,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暫停,是一種……就像我們現在這樣,禰能理解嗎?”


    卡拉斯帕的話,令寧修遠頭皮一麻,一股惡寒直衝腦際!


    這個該死的癡漢,不會打算拿我身體當材料,複活他的亡妻吧?


    ——仔細想想,幻夢之神的軀體,還真是不可多得的超凡材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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