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了?”


    Tau-4隊長馬修猛然回頭,臉色驟變。


    “我……”


    紀紫君神色一僵,訥訥不知該如何回答。


    “右邊!他跑右邊街道去了。”


    跟在紀紫君身後的奇術師,表情平靜的補充道。


    “追!”


    馬修抄起步槍,拔腿狂追而去。


    他深知,若是讓大衛逃了,必然十分麻煩。


    雖然他們利用絕對斥外護具的模因力場,研發了針對性戰術目鏡,令大衛無從遁形。


    但凡事就怕萬一啊!


    萬一鏡像霧都還有其他通向外界的通道,再讓大衛找到,一個很難殺死的透明人,將會對社會造成何等動蕩,根本無法估量。


    “站住!”


    跑到十字路口的馬修,一眼就看到正在狂奔的大衛,厲聲怒喝。


    不想大衛不僅沒有停下,反而愈發撒丫狂奔。


    “該死!”


    馬修怒罵一聲,不得不帶領小隊狂追而去。


    一時間,Tau-4小隊頓時偏離既定路線和目標,大衛在前麵逃,隊伍在後麵追,空中朋克天眼揮舞翅膀,追蹤著一切外來者。


    周圍漆黑巷子中,不時冒出大量繃臉男。


    這些在以前,足以令機動特遣隊寸步難行的怪物,如今在超凡子彈下,一槍一個,根本無法阻攔小隊前進步伐!


    “他、他在往市中心跑!”


    狂奔中,紀紫君緊張提醒,她想彌補自己的過失。


    “不好,他這是想逃進中心大廈!”


    隊長馬修臉色驟變。


    通過種種蛛絲馬跡,基金會已經發現鏡像霧都的核心正是中心大廈。


    在這座地下城市中,越靠近中心大廈的建築越正常,越遠離的建築越崩壞。這種崩壞不止於常規的破敗,更多的是一種世界底層邏輯BUG似的崩壞。


    比如,沒有燈杆的汽燈,反常而詭異的漂浮在空中;


    比如,沒有窗戶、扭曲抽象的房子……等等。


    紀紫君臉色發白,眼眶泛紅,心中又委屈又悔恨,她覺得自己犯了一個大錯誤。


    隊伍沉默了下來,隻剩下喘息聲、指令聲,以及不曾停歇的沉悶槍聲。


    越是靠近市中心,天眼越多,抬頭看去,黑壓壓一片,盤旋著,起落著,完全由攝像頭構成的鳥首,反射著冰冷光芒。


    繃臉男也越多。


    天知道,這座城市怎麽藏下這麽多怪物。


    它們好像憑空出現,從漆黑巷子、民宅、商鋪衝,源源不斷衝出。


    若不是靠著高速移動,Tau-4小隊極有可能遭到合圍。


    “呼哧……呼哧……”


    疲憊的喘息,在隊伍之間回蕩。


    長時間跋涉和應對繃臉男的衝擊,令小隊體內逼近極限,中心大廈也遙遙在望,隻差一個街區。


    實際上,大衛的體能明顯也逼近了極限。


    他步履虛浮,腳步蹣跚,雖然一副奔跑模樣,實際上速度比老太太散布快不了幾分。


    “馬修隊長,注射Clytie藥劑吧!”


    一直不曾開口說話的奇術師,突然淡淡開口道。


    說完,又衝前方不遠處的大衛喊道:“大衛,停下吧,感謝你幫我們蹚平危險,辛苦了。”


    “哈?”紀紫君愕然。


    莫說她,Tau-4小隊成員們,也是麵麵相覷。


    “很抱歉,紀紫君女士,我們隱瞞了真正的任務目標。我們此次任務,其實乃是探索中心大廈,所謂的前哨站任務,不過是欺騙大衛罷了!”


    奇術師說著,一揮手,手中紙牌刷得飛了出去,見風即漲,越來越大,在周圍構建起一座六邊形紙牌堡壘,阻止繃臉男的襲擊。


    這座紙牌堡壘,恰好也將大衛籠罩其中。


    在戰術目鏡下,大衛似乎傻眼了,呆呆的站在原地。


    “這、這究竟是怎麽回事?”紀紫君懵了。


    “紀紫君女士,你就是心理專家,建立目標的性格模型,不是常規操作嗎?正好探索中心大廈任務,需要以快打快,不然被這些怪物合圍可就麻煩了,唔,所以與其逼他做任務,不如讓他主動做任務,這叫充分發揮員工的主觀能動性。”


    奇術師懶洋洋介紹著,取出一張證件遞了馬修。


    “馬修隊長,小隊指揮權從現在開始由我接管,相信你也收到了指揮中心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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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修一臉苦笑的擺了擺手,沒有接過證件。


    奇術師收回證件,摸出一支無針注射器丟給大衛。


    “趕緊注射,這能恢複你的體能,馬上要探索中心大廈,還要用到你的狗命。”


    無針注射器落地,滴溜溜滾到大衛腳下。


    看著熟悉的無針注射器,大衛精神一陣恍惚,突然想到收容時空馬燈時,他也曾被基金會欺騙,注射了毫無作用的無針注射器。


    “嘩啦!”


    就在這時,盤旋在天空中的天眼,突然扭為一股黑色潮水,從天而降,砰的一聲,砸入Tau-4小隊之中!


    “臥倒!”


    專業素養,令馬修果斷發出正確指令,這種混亂情況下,是人都會慌張,一旦慌亂開火,極容易誤殺同伴。


    “該死!”


    奇術師亦大驚失色,根本沒想到向來隻會盯梢目標的天眼,竟然會發動襲擊。


    他一抬手,無數撲克牌從袖口蜂擁而出,化為鋒利刀刃盤旋在四周,切割著天眼。


    驀然,在他的感知中,撲克牌遇到切割不動的存在。


    他猛然回頭,就看到一道猩紅身影,堵塞視野,旋即一拳掄了過來。


    “砰!”


    大部分力量都被撲克堡壘擠占的奇術師,一時半會根本抽調不出力量抵抗,生生挨了一拳,臉上戰術目鏡轟然破碎。


    “法克!”


    奇術師吃痛練練後退,抬眼看著徹底失去蹤影的大衛,勃然大怒的臉色,驟然一白。


    盤旋在周圍的撲克牌迅速放大,在他和紀紫君周圍構建出撲克屏障,阻攔天眼騷擾,同時預防著大衛的進攻。


    “大衛在哪裏?”


    奇術師問向紀紫君。


    “那邊……”


    紀紫君伸手指去,但已經遲了。


    打退奇術師之後的大衛,果斷不在糾纏,反而進攻起其他特遣隊成員。


    他的目標十分明確,毀掉眾人的戰術目鏡。


    隻要沒了戰術目鏡,在這座城市,他就是個透明人,無人再能追蹤到他。


    他成功了。


    鋪天蓋地的天眼,為他提供了最好的助攻。


    完全被天眼騷擾得抽不出手來的特遣隊成員,麵對大衛的打擊,根本毫無反手之力。


    或者說,反手也毫無意義。


    超凡子彈打在絕對斥外護具上,濺不起半天火花。


    麵對天眼的騷擾和大衛的針對,他們的戰術目鏡立即遭到毀滅性打擊。


    不過眨眼間,Tau-4小隊全員淪為瞎子,無法看到大衛的瞎子。


    “眼鏡給我!”


    奇術師臉色難看,伸手向紀紫君索要僅剩的眼鏡。


    “給。”


    奇術師戴上眼鏡,大衛身影再次浮現而出。


    “你這是找死!”


    奇術師獰笑著,操控著紙牌飛了過去,試圖構建紙牌囚籠,將他封鎖其中。


    ——這也是基金會指派他參與任務的根本原因。


    穿著絕對斥外護具的大衛,堪稱刀槍不入,甚至豁免大多數模因感染,想要收容他,最好的辦法就是直接囚禁。


    “轟!”


    “轟!”


    不想,屋漏偏逢連夜雨。


    在Tau-4小隊停下修整的時間裏,大量繃臉男聚攏而來,它們瘋狂衝擊著紙牌堡壘,牽製著奇術師的力量,令他左支右絀,顧此失彼。


    在紀紫君視野中,周圍龐大紙牌在顫抖,還有六張紙牌在瘋狂追逐著透明大衛。


    “找死的是你!”


    一聲怒吼傳來,紀紫君隻見那六張紙牌,突然衝他們而來。


    “滾!”


    奇術師臉色大變,紙牌構成牆壁,試圖攔截大衛。


    但他的力量被牽製太多了,這些紙牌根本無法有效攔住大衛,他總能通過側繞方式,一步步逼近。


    “哆哆哆!”


    大量紙牌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這是大衛在靠近。


    這一刻,即便沒有戰術目鏡,紀紫君也通過紙牌的勾勒,看見了大衛的輪廓。


    “欺騙!欺騙!欺騙!”


    “你們一直在欺騙我,欺騙我簽下免死協議,欺騙我執行必死任務,欺騙我注射無用藥劑,直到現在還在欺騙我!”


    “去死吧!去死吧!”


    大衛發瘋的咆哮著,一步步擠入宛如蜂群的紙牌風暴之中。


    奇術師臉色難看起來。


    現在想要阻止大衛,隻有撤離周圍的紙牌堡壘,但一旦撤離Tau-4小隊必然全軍覆沒。


    這對於奇術師來說,將是奇恥大辱!


    但不撤,拿什麽阻止大衛?


    “555427,你就不怕阿瑟斯?”


    眼看奇術師就要在電車悖論中,做出抉擇時,紀紫君忽然沉聲問道。


    “阿瑟斯?”


    大衛瘋狂之言戛然而止,甚至連身形都停了下來。


    他果然畏懼著阿瑟斯!


    紀紫君心中一喜,思緒急轉,就要再度實施心理恐嚇。


    不想,大衛突然咆哮起來。


    “你又在騙我!”


    “阿瑟斯根本不存在!”


    大衛咆哮著,發瘋衝向紀紫君。


    紀紫君臉上血色盡失,她驀然掏出阿瑟斯左輪,指向大衛,扣動扳機。


    火藥從槍口噴吐而出,刹那間,令天地一亮!


    不!


    不是火藥照亮世界,而是……燭火。


    濁黃之芒,將昏暗街道鍍上一層黃昏,甚至包括大衛。


    透明化的大衛,第一次出現在眾人麵前,他渾身披甲,身形僵硬,再也沒有之前的瘋狂。


    周圍瘋狂旋轉的紙牌,也安靜了下來。


    甚至瘋狂攻擊眾人的天眼,也驚恐得撲打翅膀,爭先恐後,飛上天空。


    令臥倒在地的Tau-4小隊成員,一臉茫然。


    “阿瑟斯!”


    紀紫君掩口驚呼,一臉難以置信。


    大衛則渾身僵硬。


    他微微轉過身子,隻見在不遠處,那個令他午夜無數次驚悸夢醒的男人,不知何時,提燈而現。


    染黃世界的光源,從他手中馬燈緩緩流淌而出。


    前一刻,天眼亂舞,撲克漫天;


    後一秒,風止意湧,萬籟俱寂。


    “都是幻覺!都是幻覺!”


    大衛牙齒顫抖,兩股戰戰,聲音猙獰怒吼著,鼓起癲狂勇氣,轉身衝向阿瑟斯。


    不想,他還未衝出兩步,身影陡然僵立當場。


    空氣中,似有一股無形無質的力量,將他束縛住!


    旋即,更加令眾人錯愕的一幕發生了。


    隻見大衛身上無法卸下的絕對斥外護具,突然好像透明之物,又若蟬蛻,從大衛身上脫離,飛向阿瑟斯。


    “不,不不,不要搶走我的鎧甲!”


    “還給我!還給我!”


    “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大衛慌了,語無倫次,甚至涕泗橫流起來。


    隻有擁有過,才知道力量的可貴。


    這身鎧甲是他擺脫D級人員注定死亡命運的唯一途徑,他哪裏能忍受被剝奪?


    “此人,禁言!”


    寧修遠低喝。


    大衛哀求之聲戛然而止,他還在拚命扇動雙唇,卻再也發不出絲毫聲音,場麵看起來詭異至極。


    徹骨寒意,從眾人脊背冒出。


    尤其是奇術師,更是頭皮發麻。


    作為後天型現實扭曲者,他比所有人都明白這剝離護具、一語禁言的能力,代表的是對現實的何等扭曲。


    “阿瑟斯先生,您怎麽來了?”


    悄悄整理頭發衣飾的紀紫君,終於走了出來,露出甜甜笑容。


    “我來找你。”


    “啊?”


    紀紫君愕然。


    她想過各種可能,比如為這座鏡像霧都而來,唯獨沒想到他竟然是因她而來。


    “以諾魔法研究得如何?”


    “已經有了初步成果,您要看嗎?”


    紀紫君心中閃過一絲失落,不過她很快調整過來。


    “嗯!”寧修遠點了點頭,故意低聲道:“將魔法設計得如此複雜,我倒要看看這以諾背後之主,究竟是誰?”


    “哈?”紀紫君茫然,心頭劇震。


    不等她琢磨著要不要搭話,追問兩句,阿瑟斯突然一抬手,一枚玄奧咒文飛了過來。


    “這是……”


    紀紫君看著飄過來的咒文,目露訝色,心髒砰砰直跳。


    “一門姑且稱為魔法的力量。”寧修遠看向已經被特遣隊員扣押的大衛,感歎道:“你的力量太羸弱了。”


    紀紫君伸手接過咒文,一股神秘信息頓時流湧入她的大腦。


    “穿行於造物所未知之處的真實之人,源於宇宙之外的黑色恐懼,沉睡深海之淵的死亡蒼白……”


    紀紫君下意識念起這魔法的起手式咒語,思緒剛剛轉到後半句,旋即一臉驚訝起來。


    “這、這是向某位神靈借用力量?”


    “算是吧!”


    “這就是您說的,所有魔法的誕生,皆伴隨著不可告人的秘密?”


    紀紫君驀然想起第一次拿到以諾魔法書時,阿瑟斯留下的忠告。


    “不對,這是……這是中文?”


    不等寧修遠回答,紀紫君猛然反應過來,一臉駭然而不可思議的看向阿瑟斯。


    她意識到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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