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小軍營裏的火快熄了,牆裏也沒個動靜傳出來。


    一個時辰都過去了,王洪正等到有些不耐煩的時候,牆裏突然槍聲大作起來,人喊叫的聲音也傳了過來:“別跑了剌客”。


    王洪在胡同裏,勉強能看到牆裏麵的那個樓頂,隻能另找個高些的地方。


    他左右看看,尋了間低些的房子,幾步蹬到山牆頂,身子一滾,爬在了那家的人字頂的後坡上。


    在房頂上他腦袋一抬,透過房脊,看到大院子裏有手電筒和火把的光線照來照去,那樓上幾個護院,正端著長槍短槍,對著北麵牆裏一帶射擊著。


    王洪不再猶豫,手裏的大肚匣子,斜著一端,對著那樓上的護院就掃了過去,直到槍口跳出了樓邊,才鬆開了手指。


    這一梭子幫了裏麵兩個女殺手的大忙,她們趁著樓上躲子彈沒有開槍的瞬間,立刻躥上了牆頭。


    王洪看到了牆上有人影冒出來,手腕往回一壓,又把槍口壓在了那樓上,再次勾下了板機,彈殼劈裏啪啦的掉在房頂上往地上滾動。


    可那樓頂的上人不知道在喊什麽,幾個人便不再理會大肚匣子掃過去的彈雨,不管不顧的,對著牆頭上的兩個女殺手繼續開槍。


    王洪拚命的壓著手腕開槍,子彈一打光,立刻掏出兩梭子子彈,趴在那裏壓子彈。


    這時他才看到一個女殺手倒在了牆外,兩個女人外形差不多,也不知道是師姐還是師妹。


    隻能先把子彈壓好,再抬頭,看到樓上的護院看不到跳到牆外的兩個女殺手,開始在對著自己的方位胡亂開槍。


    王洪又抬起槍口,對著那樓上的護院兒橫掃了一個點射,這才跳下房子,跑去接應那兩個女殺手。


    那兩個女殺手,一個受了傷,另一個扶著她就往小巷子裏躲去。


    王洪剛跑過去,隻聽到一個女聲有些急燥的在喊他:“你過來背著”。


    王洪對這殺手們老是換著聲線說話,和極不友好的表達,很是無奈。隻能跑到了受傷的那個女子麵前,撅著屁股等她趴在他的背上,拔腿就要跑,卻聽耳邊在說:“慢點,讓我師姐裹傷”。


    這時,王洪才明白了兩個女殺手誰是誰。


    槍聲一響,日軍、漢奸都衝到了街麵上,師姐殺手在後麵止傷,那師妹殺手就在背上給王洪指點方向。


    不一會,師姐殺手包好了傷口,跑到了前麵探路,三個人很快就從那些無數的胡同巷子跑回車站方麵。


    日軍的大軍營就在火車站的北麵,他們一出軍營,就橫著截住各個要道。


    可那師姐殺手,總能找到他們視線不及的胡同、小巷子。輕盈鑽來鑽去,讓王洪背著師妹殺手跟在後麵都有些吃力。


    三個人很快到了火車站那裏,王洪有些不自然,要說他不怕這兩個女殺手卸磨殺驢,那才是假話。


    可背上的師妹殺手也不知道怎麽,象感覺出他在想什麽一樣,趴在他身上說:“放心吧,我們說話算數”,說罷又嗬嗬低笑了兩聲,小聲說了句:“膽小鬼”。


    王洪突然感覺後背上,出現了兩團不明物體,緊貼了上來。


    這時又聽到那師妹殺手低聲在他耳邊說:“你想知道我的名字?還是我師姐的名字?”


    王洪不知道這裏有什麽區別,好象回答什麽都不合適,幹脆就不說話。


    可師妹殺手又接著說:“把我們兩個的名字都告訴你?”


    王洪哪怕應聲?他又不知道這裏有什麽說法,隻管先把自己的嘴閉好。


    見他不說話,背上傳來了一句:“還真是膽小鬼”。


    這時,師姐殺手已經引到了一個獨立的小院處,開門就走了進去。


    王洪這才發現,她們住的地方,跟在他嶽父租的小院,就隔了個胡同。


    就低聲說對這師姐殺手說:“那個,要是沒事,我就回去了”。


    背上的師妹殺手卻接過話來:“先把我背進去,再把劍拿出來”。


    王洪無奈,把這背上的師妹殺手背到了屋裏,放在炕上,立刻掏出短劍,放在炕上。


    這時,師姐殺手已經把蠟燭點著了,麵無表情的對他說:“坐一下”。


    王洪發現他好象拿這兩個女殺手一點辦法都沒有,從見識到她們的易容神術,又用了她們給的引火竹筒,看到她們從滿是護院的高牆深宅裏殺完人,又衝出來,他能如常的說話,就已經算是好漢了。


    隻能老實的坐在炕沿上。


    姐師殺手從炕火邊拿起一個小包,對著師妹講:“得重新上藥”。


    王洪想著,那女人傷的是腿,重新上藥怕是得……


    不等想下去,師姐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王洪抬起頭來,卻見那師姐的模樣,uu看書 w.ukashu 快速的模糊起來,腦子裏下意識的想起了一個很恐怖的詞兒——拍花的,他無力的倒在炕上時,一陣睡意湧來,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古人迷藥拐騙兒童的,稱其為拍花的。這些人把藥物放在手上,拍下對方肩膀,不是迷了心神任其擺布,就是直接迷暈帶走。有詩雲:“拍花擾害遍京城,藥末迷人任意行。多少兒童藏戶內,可憐散館眾先生”。


    王洪被迷倒,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可奉天不知道有多少人,深夜裏,卻精神的不得了。


    日軍和漢奸衝進了張家大院。那些日本兵強推開護院的保鏢進入內宅,隻看到有男丁的房子,人都暈在那裏。張家住在後宅裏的男丁,除了幾個年幼的,其他全都蜷縮在被窩裏,麵色青紫,中毒而亡。


    這家推出來給日本人做事的兒子,正跪在主房裏嚎啕痛哭著。


    有些日本兵看到被窩裏的女人,原本起了色心,可一看這些身形古怪、麵孔猙獰的死屍,立刻萎在了邊上,帶隊的日軍軍官都被嚇個不輕。


    外院那個特意蓋出來的炮樓上,也輕重傷了幾個護院的。


    那護院的頭兒,就跪在內宅的門口。他護的主家被殺了這麽多口人,不但他的名聲毀了,那些受傷的人不管死去還是殘廢,還都要他自己掏錢去養。


    他這時才後悔,明知道這家人當胡子時不講道義,結了很多仇,還貪圖錢財跑來護院,真是害了兄弟們。


    等到天亮的時候,不少漢奸高官和日本人也湧進了這家院子,大家聚在一起,把這裏的善後敲訂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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