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田純平正在整理這段時間收集來的情報,在加藤的推薦下,他開始負責安奉一線義勇軍的情報工作,忙的正是不可開交。


    他沒時間去現場勘察這幾個警察被殺、武器被搶的事件,隻知道了是用長矛剌死了四個,搶走了這些警察的武器。便以為是小股義勇軍幹的,派了便衣隊去尋找凶手線索,也就不再關注了。


    便衣隊鬱悶無比,四處都有義勇軍的人,他們殺完人就跑了,上哪兒去查啊?


    第二天,王洪他們照樣到拳房裏繼續練刀。


    古小良玩了一夜的匣子槍,來的晚了些,卻掩不住手有好槍的興奮。見大家來的都比他早,就對王洪說:“王洪,我聽那說書的,古人是五日一操,我們這可是天天的啊”。


    王洪大略知道古人軍陣訓練的規矩,就跟古小良講:“人家那操,是指會操,每五天,就把兵合在一起練聞鼓而進,聞金而退,看旗號變陣。平時就有武教頭盯著,每天都要組成軍陣練習武藝。操是操、練是練,可別以為古人比我們傻,人家也惜命著哪”。


    這時,拳房外把風的義勇軍跑了進來,對王洪說:“總教頭,有個人說要拜訪拳房的師父”。總教官這個詞兒在學生團的時候,同學們稱呼的比較習慣,可到了義勇軍這裏,很多人便叫他總教頭。


    王洪愣了下,這拳房是義勇軍和自己的暗場用來教刀的,不是對外的拳房,怎麽還有人找到了這裏?


    他想了下,不管武術圈的人,還是江湖上的人,哪怕是日本人派來的奸細,都得見一下。


    給古小良使了個眼色,就讓把風的把這個人請進來。


    他剛想邁腳走出去迎接,突然想到不對勁兒,他這不是戳杆的明場,跟江湖人沾不上邊啊,迎什麽迎?


    就站在那裏沒有動身。


    按江湖的規矩,有人拜訪,提前通報的話,他應該出門相迎,站左站右各有規矩,可即使他懂這些江湖規矩,身不在江湖,守著規矩不是把自己框了進去?


    把風的義勇軍把一個落魄的中年人引了進來。


    這人進了拳房一愣,一個是王洪太年輕了,再個是王洪沒有按規矩來。此外,他還發現,這拳房裏有人練刀,卻沒有兵器架。


    沒兵器架就跟沒戳杆兒一樣,暗場都不算了,有這麽古怪的拳房?


    他不由的在心裏說道。


    卻隻能按照同輩行了個抱拳禮,左手伸直四指,抱住右手,左手的大拇指按在右拳拇指上。伸四指是指四海之內皆兄弟,左手拇指在上是尊敬的意思。


    隨後抱拳自胸前推出,將兩臂撐圓,表示朋友之情固若金湯。


    按規矩,受禮的人應該還以同樣的禮節。


    可王洪隻抱拳,按平常禮節抱拳在胸前輕擺了幾下。然後就問這個人:“朋友,有事嗎?”


    這話一付不讓人親近的樣子。


    這人是真不懂規矩啊,來人愣了又愣,這有不少人在練刀,師父卻是空子?(外行人),心裏生起了荒唐的感覺,隻好繼續拱著手,說了句:“師父辛苦”。


    王洪回禮:“有事請裏麵說”。


    來人有些頭痛了,這個拳房是空子開的暗場,沒法走江湖規矩了。


    他跟著王洪到牆角歇腳的兩張椅子上,拱手禮讓一下,就坐了下來。可再往下說的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怎麽講了。


    他本想擺出春點,找這裏的師父述下門派,求些錢財,可現在無計可施。心想著,反正都過來了,一會直說吧。


    “在下姓張,名興泉,學的是河北擄手拳,我師父是拒馬河劉安六,江湖人稱六臂手。請問師父貴姓?練的是什麽門派?”


    王洪見這人隻談門派,走的也是河北的武林規矩,心知不一定是日本人派來的,雖然不明白這人拜訪的意識,卻也正麵回答道:“鄙人叫王洪,家裏傳的跳牌刀。這些朋友見世道不安定,就湊了個場子一起學習”。


    這套江湖規矩是用來尋師該友的。先要投貼求見,暗場不用過春點,雙方見麵談談各自門派,如果是大門派,也會問下是門裏門外、明堂暗堂、闖蕩門派、根係分別。最後,下場請教武藝。


    現在王洪不清楚擄手拳的來曆,也不知道六臂手劉安六是何許人。看這張興泉也在低頭尋思的樣子,估計他也不知道跳牌刀的來曆。


    跳牌刀,是明朝之前,刀盾手的武技。當然,也是王洪拿過來充名頭的。


    這兩下說不到一起去,張興泉也不是來比武較藝的,他一咬牙把目的說了出來:“我流落到安市,衣食無著,請王師父江湖救濟一二,他日必將回報”。


    王洪愣了下,卻沒接口。他現在不在卦子行裏混,教暗場的從古至今都不算江湖人,這人說的江湖救濟,他接著不對勁兒。


    他想了下,就說:“張先生,這隻是些朋友來玩的拳房”。uu看書.uuanh


    這是直接說這裏是暗場,自顧自,不認同道。


    張興泉聽了之後,一臉的失望。


    看到這張先生的表情,王洪覺得人家要是真衣食無著,還得幫一下,想到外邊的絲廠招工人,包吃住,工資是低了些,卻可以解決吃住問題。就說:“要不這樣,我找人給你介紹份工作,包食宿,你看怎麽樣?”


    這張興泉便換了語氣:“我是有急事,看在都是武林同道的份上,能不能先借我些錢,我回去就給你匯兌過來?”


    提錢傷感情!


    王洪心裏立刻惱了起來。


    媳婦娘家有錢,每去看望女兒一次,都會大包小包的帶上吃的用的。


    義勇軍是自發抗日的,錢都是老百姓捐出來的,頂多在教刀的時候管個飯,工錢沒有。


    他暗場教刀賺的錢,也隻夠跟媳婦倆人吃住夠用,想給媳婦添件好衣服的錢都不夠。


    要知道,他一個大男人,口袋裏現在隻有一塊錢,還得在回去時,給媳婦買晚飯。


    都這樣了,還跟他借錢?


    罷了,幫人盡力,幫不了的就算了。


    把口袋裏的錢全給了人家,那錢少的,象打發乞丐一樣,打人家的臉,還不如直接拒絕。


    王洪便說:“張先生請見諒,我也是剛教人,還沒收上學費,這個忙我幫不上了”。


    張興泉心知會是這個結果,訕訕起身,告辭而去。


    古小良和一些學刀的人在邊上聽著,他們不懂這些江湖規矩,見一個生人,進門就借錢,挺奇怪的,就問王洪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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