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洪跑在山路上,由這不怎麽樣的日本刀法又想起了那搶占家園之恨。


    日本人修建安奉鐵路時,被重金買通的官府,竟派出衙役配合日本人強買土地,中國人有反抗的,就交給日本人按軍法處置,裏應外合的,把幾百戶老百姓趕出了家門。


    麵對全副武裝的日本軍警和那些充當爪牙的差役鄉保,男人們抗爭無望,婦孺驚嚎不已,卻隻能拿著些細軟,含淚離開家園,場麵慘不忍睹。


    王洪的母親當時懷著孕,抱著東西過橋時,被一隊橫衝直撞的日本士兵擠到了河裏,孩子沒保住,還傷了身子,尋醫求藥七八年,這才有了他。


    所以王洪打小的體質就不大好。他從小跟姥爺學習武藝,開始隻為了強身健體,等姥爺發現王洪有習武天賦時,才開始教他戰陣劍法。


    經曆了這場無人知曉的比武之後,王洪決定親眼看下日本人所謂的劍道和剌刀術,下午自習課時就溜到六道溝日本兵營那裏。


    姥爺說過:軍隊的剌刀術短平快且速成,雖粗糙,卻無虛招,全力的一剌更不能小視。


    可畢竟姥爺使出來的剌刀術和劍道過於老道,他除了力抗,別無他法。


    經曆了這場無人知曉的比武之後,王洪決定親眼看下日本人自己演練的劍道和剌刀術,就在下午自習課時就溜到六道溝日本兵營那裏。


    在外麵守了很長時間,劍道沒看到,隻看到有隊日本兵拿著真槍剌刀訓練了一會剌刀術。


    王洪覺得,要是自己麵對這些人拚命,不考慮開槍的話:


    一對一,那剌刀術直線十分勇猛,但對他而言,還是不難抓到機會欺身而進。


    一對二,要耗上不少時間,要不斷的走位來尋找機會。


    一對三,走位不管用了,搞不好就得以刀換命。


    王洪搖著頭離開了這裏,心道,還是自己的身法不夠快啊。


    第二天一早,天色剛能看到人影,王洪又跑上了元寶山,隨意找了塊林間平地當做自己的武場,抻筋拔骨後,拿起半米長小木棍,以棍化劍,開始了新一天的功課。


    身隨腳動,騰挪閃轉,三門轉換,九虛一實。


    練到後麵,龍虎相交,劍花一個接著一個,棍頭漸隱,軌跡幾實,勾勒出花的輪廓。偶爾間一個白蛇吐信,如花蕊橫出,一閃過後卻又回到了花中,隻餘低低的龍吟虎嘯聲。


    見手上已經有了拈花傷人的能力,王洪滿意的收了架式,在樹林裏又練習起各種身法。


    短劍全靠身法速,足如狡免身如風。


    習武的人最看重的就是身法,最難保持的也是身法,除了天天練習,別無他法。所以武術圈的老人們與年輕人說招,都用接手方式,最好是推手那樣粘在一起,這樣不用大動身體,就能玩年輕人於掌股之上。雖然勁路確實用此方式傳授,但沒了年輕時的身法也是一個重要原因。隻能遷就著來。


    這兩天,王洪轉到了這個位置,原因無他: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美女佳人就住在這山下。


    女中新轉來的江南女生不但人白貌美眼有靈氣,委婉秀麗的氣質更是讓他不能自撥。


    他不由的就知道了她的名字、她的住址、她的上學時間、她的上學路線。


    然後,他就跟著轉到了這山上練武。


    練完下山時,正好是與他的女神趙婧之出門上學的時間。


    跟著趙婧之一路走到了女中,再走幾步就又回到了學校,每天早上轉這麽一大圈,就為了能能多看幾眼,陪著根本不搭理她的趙婧之走上這一裏多路。


    可這,卻是在這男女分校的時代,他唯一能近距離接觸女同學的機會。


    今天下山,自然又是一個‘偶遇’。


    王洪今天厚著臉皮,跟剛出家門的趙同學打了聲招呼,就跟在了她的後麵。


    趙婧之經曆了兩次‘護送’,馬上就同學告訴她,這是對麵中學打架最厲害的王洪。她抓緊了書包,連翻兩個白眼,在心裏說著:真是死皮賴臉的蛤蟆王。


    暗哼了一下,自顧自的快步向前走去。


    王洪的手裏還揉著小木棍玩,眼睛卻緊盯著她的倩影。


    天青色的上衣,百褶黑裙,黑色長襪,小黑皮鞋,配上一頭短發,柔茹優雅,神彩怡然。


    路上隻有他們兩人,一個在前麵默默的走著,一個在後麵呆呆的看著。


    走過山邊的兩個胡同口,卻看到前麵路口處站著三個日本兵,全副武裝的,堵在那裏。


    兩人不知道怎麽回事兒,趙婧之遲疑的往前走著,可是三個日本兵看到她,卻迎了上來。


    王洪趕緊跟了上去。


    今天是九一八事變的第二天,淩晨三點時,日軍就已經在安市重點位置開始了戒嚴,天大亮後,街道上隻有日本士兵。


    尋常老百姓的消息沒那麽靈通,多是出門被日本兵擋了回來,才知道時局變了。


    三個日本兵站在趙婧之麵前,笑嘻嘻的,對趙婧之比比劃劃的,示意她把手舉起來,趙婧之羞恨不語,卻也照著做了。


    一個日本兵,把槍往身後一背,伸手對著她的胸口就抓了過去,趙婧之嚇的往後跳了一步。


    另一個日本兵吼叫了一聲:“動けない!”手上的長槍掛著明晃晃的剌刀,一下子頂在了趙婧之的胸前。


    抓空了的日本兵哈哈笑著,又把手伸了過來。


    趙婧之慌忙用手中的書包擋住,那個日本兵獰笑著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後麵的同伴也把槍背在後麵,跑過來,擰著趙婧之的另一隻手,跟後麵拿著剌刀同伴說了句什麽,兩人合力就把趙婧之往邊上的胡同裏拖。


    趙婧之手中的書包掉在了地上,尖叫著掙紮起來。


    王洪愣了下,立刻衝了過來。這時的他,隻恨身上沒把鐵家夥。


    留下來的那個日本兵把剌刀一橫,攔住了王洪。看著王洪,卻先高聲先跟拖著趙婧之的兩個日本兵說了一句,聽到那兩個日本兵哈哈笑的回應後,他才正眼看了下王洪。


    看著趙婧之無力的掙紮,王洪汗毛倒豎,他明白趙婧之將要麵對的是什麽,卻裝做不敢亂動的樣子,丟下手中的小棍,眼皮低垂,看向麵前的剌刀,餘光卻在留意著麵前的日本兵一舉一動,在心裏合計著動手搶剌刀的時機。


    這日本兵見這個學生老實的站在了原地,鄙視的罵了:“**豚”,心裏卻長了草一樣,小眼睛眯起來,扭頭看向兩個同伴的方向。


    王洪見他扭頭,立刻上前一步,橫身左手抓住槍身,右手按住刀柄上的卡簧,一扯,就把剌刀拆了下來。


    這日本兵感覺手裏的步槍要脫手而去,心裏一驚。可到底是訓練有素的日本常備軍士兵,小眼睛看到剌刀被拆,立刻身子一擰,雙手一較勁兒,槍管掙開王洪的左手,槍托帶著風聲砸向了王洪的腦袋。


    不僅如此,他的後腿也陰損的踢了出來。


    王洪抓住剌刀,卻直接翻肘,瞬間,刀尖劈向了日本兵的眼睛。


    這刀隻要日本兵往後閃一些就能躲開。


    可這樣,刀尖又會落在日本兵那握槍的右手上。


    極簡的一刀,驚心神,取其要。


    這日本兵橫槍掃了一半,後腳也離開了地麵,見狀先仰臉準備閃開這一刀。卻發現剌刀還在下劈,這才反應過來,那刀在劈向自己握槍的右手,小眼睛嚇的睜個溜圓,身子生生地強擰了一下,本來想抬腿撩襠的後腳頓了下,就要後撤一步。


    可這日本兵的動作再快,也比不上王洪翻肘抖腕的速度,刀光一閃,“哢嘣”一聲,步槍上就掉下來兩根手指。


    日本兵大駭,不起眼的一個中國人竟如此厲害?他張開大嘴就要喊同伴,卻見剌刀又一閃,沒入了他的胸口。


    王洪從小練破甲劍,多年的磨礪,劍法早已成了本能,劍路因勢而生,身體比腦子還快。


    剌刀順勢而進,豁絞而出,手腕一抖,又劃著弧兒,砍進了這日本兵的脖子,血珠子一下子飛竄出來。


    這日本兵發現自己的力氣一下子就全消失了,不甘心的一手捂著脖子,一手捂著胸,咬牙站在那裏硬挺。


    王洪卻顧不上給他補刀,立刻衝進了胡同。


    這時兩個日本兵剛把趙婧之按倒。


    王洪看著趙婧之在又咬又踹的拚命掙紮,血一下子湧到了頭上。他躥到了背對他的那個日本兵的身側,一刀從他右側軟肋斜斜向上捅去,刀尖往胸口方向猛的一挑,抽刀時,又絞了下刀口,借著肋骨的捌擋,剌刀在胸腹腔子裏,劃了個大圈。


    這一捅一挑一劃,看似複雜,卻隻是手腕搖了一搖。


    那日本兵正看著趙婧之俏麗的臉頰,心跳的飛快,正滿身都是動力的時候,就挨上了這一刀,胸腹腔裏的壓力一下子找到了突破口,肉渣血沫湧向了不大的刀口。不等劇痛傳進他的大腦,身子就倒在了地上。


    他看到了自己身側噴湧出來的血水,又看到那幾尺遠的美麗的少女,想起了家鄉的老話:別人的櫻花隻能看不能碰。


    下一刻,就進入了永夜。


    對麵的日本兵看到了王洪的剌刀捅進了同伴身體,嚇的大叫了一聲,放開了趙婧之,彎腰就抓向地上的步槍,一個大轉身,剌刀怪嘯著掃了過來。


    王洪腿帶身,身趕步,身體搶進了槍口之內,那近乎一人高的步槍,頓時就成了無用的燒火棍。隨後,手心一揉,半米長的剌刀畫著花兒,“嗒”,uu看書 .uukan“嗒”,“哢嗒”,連續三聲打在了槍身上。


    前兩下,刀花流轉中,剌刀砍在了步槍身上。第三下,剌刀把這日本兵的大拇指砍了下來。


    這日本兵忍著劇痛,鬆開步槍,就要合身撲上來。他想抱住王洪,再大喊外麵的同伴過來幫忙。


    卻不想,王洪應拍變位,腳往外一橫,轉到右邊虎門,突然近身挑剌,剌刀“噗嗤”一聲,從他的胳膊底下鑽進了他的側肋。


    刀身斜扭著一抖,刀尖在心肺處絞了拳頭大的一圈後,王洪橫開了身體,讓開刀口,這才斜抽出剌刀。


    血柱一下子噴了出來。


    這日本兵感覺心髒那裏出現了口哨聲,不知所措的就用手去捂傷口,可心髒的口子開的太大了,血跟水籠頭放水一樣往外噴著,三四次心跳,就把全身的血液泵出去個七七八八。他腿一軟就跪在了地上,抽搐了幾下,就此蜷跪在了那兒。


    殺了這三個日本兵,王洪也急喘了幾口,這才感覺到身上汗如漿湧、心跳如雷。


    這也是他第一次殺人。


    格殺時,血氣撐著還好,等沒了對手,他的腿也在發軟。


    趙婧之隻感覺兩個日本兵一個突然鬆開她,倒在了她身邊,另一個與突然出現的王洪撞在了一起,幾聲輕響,就跪在地上不動了。


    她知道這是王洪救了他,心裏一鬆,不由的先仰起頭,看了過去。


    王洪提著剌刀站在那裏對著她,一縷陽光穿過樹林,斜入胡同,照在了他的身上,天地間瞬間隻餘下他高大威武的模樣,一下就把她的心神攝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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