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曜熙的早餐很豐盛,一杯鮮奶,兩個煎蛋,兩份熏腸,三個羊角麵包。但這些並不是一成不變的,每隔兩天手下人都會替他換個花樣。


    “一頓豐盛的早餐提供的不僅是營養。”全曜熙曾這樣說道,“更多的是好情緒。”


    鬼塚的早餐很簡單,一份卷壽司,一杯清茶,從全曜熙與鬼塚達成同盟的那天起,就沒見他換過花樣。


    有趣的是,鬼塚的心情似乎一直不錯,而全曜熙的心情卻一天不如一天。


    心情好壞和吃得怎樣,也許本就沒有多大關係。


    這天一早,兩人照例一同進餐,全曜熙破天荒地照著鬼塚的樣子也來了份簡單的早餐,當咽下最後一個卷壽司時,服部從門外走了進來。


    “前輩,犬山君來電,已查到天卜下落。”服部對兩人各鞠了一躬,從手中的文件夾裏拿出一張紙遞給鬼塚,“這是犬山君傳回的報告。”


    “辛苦了。”鬼塚接過報告瞟了一眼,轉手遞給全曜熙,接著對服部道,“通知犬山君,可以開始了。”


    服部重重地點了下頭,轉身離開,鬼塚端起茶杯呡了一口,笑眯眯地看著滿臉疑惑的全曜熙。


    他知道,這個滿腹狐疑的家夥一定又在暗中盤算著如何搶占先機,此刻也是時候給他些甜頭嚐嚐了。


    “全先生,有什麽問題嗎?”鬼塚溫和得像一位正在輔導學生的教師。


    “犬山君的消息來源是一個中國的卜者。”全曜熙微微搖頭道,“鬼塚先生,您不怕這是一個圈套嗎?”


    鬼塚笑了笑,點著了手中的煙鬥,緩緩吸了一口:“常理上不排除,道理上不可能。”


    犬山的報告上寫得很清楚,提供方展下落的是一個叫作苟布佼的中國卜者。常理上來說,既然是中國人,又是卜術界的一份子,自然沒有可能幫著外人去追捕方展,更何況出賣的畢竟是天卜,如果被對方覺察從而報複的話,那等於是自尋死路。


    但從鬼塚的“道理”上來說這是不可能的,而這個被鬼塚和盤托出的“道理”足足讓全曜熙驚愕了數分鍾。


    早在六年前,鬼塚就已對這次大衍論卜有了精密的計劃安排,為了確保計劃的順利實施,在幕後財團的資金支持下,鬼塚派遣精英骨幹秘密潛入中國,四處物色收買卜術界的敗類。由此建立了一個縝密的關係網絡,負責收集相關情報,並代為執行某些鬼塚及其手下不方便出麵的任務。


    苟布佼便是這張關係網絡中的一個“節點”,對於這些“節點”鬼塚相當放心。作為被收買的對象,鬼塚不僅給予了重金酬勞,更是掌握了他們的弱點所在。


    “中華民族自古就有著可怕的凝聚力,要想打破這股怪力,單從外部進行是不可能的。”鬼塚微笑著歎道,“但如果從內部進行滲入,內外夾擊的話,事情就會好辦很多。”


    說到這,鬼塚看了看全曜熙,對方臉上浮現的驚愕表情令他很是滿意。不過,他也清楚,全曜熙隻是臉上驚愕,隻怕心中早已開始思考對策了。


    “全先生,不必多慮,方展依舊是你的。”鬼塚的語氣相當誠懇,“所以此次行動,還要勞煩八極宗的朋友辛苦一下。”


    “既然是盟友,就談不上辛苦與否。”全曜熙幹笑著說道,“不過,九菊一派真的打算將天卜拱手讓給我八極宗?”


    “嗬嗬,全先生的目標是方展,而我們的目標是高明的卜者。”鬼塚意味深長地笑道,“各取所需,並不衝突。”


    全曜熙附和地笑了兩聲,心中總算有了底,雖然他現在還不知道鬼塚葫蘆裏賣的究竟是什麽藥。(.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眼前最重要的是抓獲天卜方展,達到自己的目的,至於鬼塚他們所計劃的是什麽勾當,他並不感興趣。


    “按中國人的說法,天卜這次是天數難逃了!”全曜熙的眼中跳動著異樣的光芒。


    三籠湯包,半斤煎餃,兩碗豆漿,這顯然是兩人份的早餐,可八仙桌前卻隻坐著戰家老爺子一個人。


    抬頭看了看天色,老爺子揭開湯包的籠蓋,一陣白色的熱氣彌漫開來。


    “廉頗老矣,尚能飯否?”隨著這話音,屋外走進一個人來,直接挨著八仙桌坐下,正對著老爺子。


    “老規矩,湯包歸你,煎餃歸我。”老爺子抹了把胡子,揀起一個煎餃丟進嘴裏,“吃完就知道誰能飯否了。”


    “嗬嗬,好。”那人也不客氣,慢條斯理地夾起一個湯包,也吃了起來。


    兩人沒再說話,隻顧各自吃著麵前的食物。老爺子屬於大吃大嚼,那人則屬於細嚼慢咽,可有趣的是,兩人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吃完了煎餃和湯包,就連喝光豆漿的時間,也分毫不差。


    “哈哈。”老爺子摸著光亮的腦門,爽朗地笑道,“看來你我還都不夠老啊!”


    “既然不夠老,要做的事情就還有很多。”那人微笑著歎道,“老爺子,我們十年磨一劍,今朝該是見鋒芒的時候了。”


    這是句躊躇滿誌的話,可話一出口,老爺子的眼神卻有些黯淡,似乎那“一劍”的“鋒芒”並不是用來傷敵,而是用來傷己的。


    屋裏的氣氛沉寂了下來,老爺子點著了旱煙,一個勁兒地吧嗒著。那人則靜靜地看著門外的天色,不知在思索著什麽。一鍋煙抽完,老爺子在鞋底上磕了磕煙鍋,抬眼看了看那人,伸手從兜裏掏出個巴掌大小的錦囊,鄭重地放在了桌上。


    “蘇老弟,這是你要的東西。”老爺子把錦囊推向對麵那人,“但隻有三樣。”


    那人看著錦囊,卻沒有去接,臉上露出一絲諱莫如深的笑容:“最後那樣東西被人捷足先登了?”


    老爺子的眉頭皺了皺,放下旱煙:“有人先到一步,如風追查過,沒有任何線索。”


    “是他。”那人點點頭,伸手去拿那錦囊,可幾乎是同時,老爺子的手也按住了錦囊。


    一隻錦囊,兩隻手,空氣突然凝重了起來,兩人沒再說話,眼睛互相對視著,複雜的眼神似乎在交流著什麽。


    良久,老爺子歎了口氣,撤回手,繼續抽起了旱煙。


    “歸元不是一定要死。”那人拿起錦囊笑得如春風般溫暖,“這點,我用我鬼算的名頭保證。”


    最後那句話是從門口飄來的,屋子裏隻剩老爺子一人坐在桌前。


    “鬼算,你到底算的是什麽?”


    頭疼的感覺很不好受,宿醉未醒、燒感冒、風寒上腦、睡眠不足,這些都容易鬧出頭疼。可這些對方展來說,都是不曾經曆過的,至少在他的記憶裏是這樣。


    但現在,他的頭疼得就像是有把鋸子在裏麵來回拉扯,仿佛活生生地要把他的腦袋分成兩半。


    從地上爬起身,方展用力地敲了敲額頭,晃了晃腦袋,頭疼似乎減輕了些。四周圍的環境有點陌生,卻又似曾相識,這裏顯然是一所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民居。


    “我怎麽會在這裏?”方展自言自語了一句,頭疼又一次襲來,但這次,腦子卻清醒了很多。


    這屋子並不大,兩房一廳的構造,方展剛才就躺在客廳的地板上,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奇怪的臭味,很像是廁所下水不暢的那種味道。


    方展吸了吸鼻子,一邊關注著房內的動靜,一邊找著味道出的地方。


    兩間臥房裏都沒有人,隻有幾樣簡單的家具,其中一間的地上散落著幾樣孩子的玩具。方展看著有些眼熟,但卻一時記不起在哪裏見過。


    不過,與那些玩具相比起來,廚房地上的東西就更讓方展疑惑了,那是一個老年的婦女,四肢扭曲地倒在地上,從腦袋歪斜的姿勢來看,她的頸骨肯定是折斷了。


    方展蹲下身,看了看那女人的臉,上麵除了恐懼之外,更多的是驚訝與不信,仿佛死者根本沒有想到自己會被殺死。


    “怎麽搞的……”方展搖搖頭,努力想記起些什麽,可大腦中就像塞進了一團黏稠的糨糊,錯綜複雜的碎片混亂不堪。


    老女人、孩子、玩具、求饒聲、哭鬧聲……方展的耳邊漸漸混雜起各種聲響,眼前重疊的畫麵幾乎讓他無法辨識。也就是這個時候,頭疼一下到了極限,方展隻覺得腦袋嗡地一下,瞬間一切又安靜如初,眼前依舊是那具冰冷僵硬的屍體。


    有趣的是,頭疼爆到極限之後,方展腦中的記憶反而清晰了,一係列的事件都回想了起來:自己是按照苟布佼卜出的結果,搜尋到這裏的,這個老女人是拐賣孩子的,自己抓住了這老女人,救了馬家的孩子,然後……


    沒有然後了,方展剛剛清晰的記憶裏竟然沒了下文!


    篤篤篤,一陣激烈的敲門聲響了起來,還在記憶裏糾結的方展被嚇了一跳,還沒等他來得及做出反應,哐地一聲,門被人撞開了。


    “不許動!”一群警察蜂擁而入,七八個人將方展一下撲倒在地,麻利地銬上了手銬。


    “經群眾舉報,現在我們以涉嫌故意殺人罪正式拘捕你!”一個警官威嚴地宣布道。


    舉報?殺人?方展的瞳孔一下放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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