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煙癮是件很痛苦的事情,尤其是又犯困又犯煙癮的時候。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方展現在就處在這種痛苦中,而且從現在起,他所能動用的隻有那少的可憐的十元錢,如果拿去買了煙,剩下的那點就更做不了什麽事了。


    更讓他鬱悶的是,這時候還有人跟他借火,這不是拿著煙勾他的癮嗎?


    不過,方展倒是挺同情這位的,跟他借火的是個一把年紀的老頭,嘴裏的煙卷都快咬斷了,手上拿著個精致的打火機,一個勁甩著,那樣子一看就知道是點不著了。


    有煙沒火又犯煙癮,這可比方展痛苦多了。


    方展也沒多說,抬手幫老頭點著了煙,那老頭估計是煙癮犯狠了,剛一點著就猛吸幾口,滿臉愜意享受的樣子。方展沒走開,盯著他吞雲吐霧,鼻子輕微地抽著,在一旁過起了幹癮。


    “喲,我光顧自己樂嗬了。”老頭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方展手中的空煙盒,趕緊掏了支煙遞過去。


    方展沒跟他客氣,接過煙連忙點著,吞吐了幾口,覺得還不錯,就是夾雜了點奇怪的藥香。他瞅瞅煙嘴,沒牌子,看著像自己卷的。


    腦子還有點犯暈,可思路多少恢複了點,方展忽然想起以前看過的新聞,這煙裏該不會有什麽古怪的名堂吧?


    想著他細打量了一下,眼前這老頭穿著身青綠色雙排扣風衣,敞著懷,裏頭襯著件褚色羊絨高領衫,下穿牛仔褲登山鞋,頭戴一頂蟹青色的鴨舌帽,雪白的絡腮胡子長了一臉。


    “這老頭也沒惡相,沒準是我多想了。”方展心裏嘀咕著,又抽了兩口,“我這是怎麽了?居然關鍵時候犯迷糊。”


    老頭陪著抽了幾口,似乎過足了煙癮,看了看方展,隨手掏出一包沒開封的三五牌,塞了過去。


    “斷糧了吧?犯癮可不好受。”老頭爽朗地在方展後背拍了三下,“拿著吧,反正外煙我也抽不慣。”


    說完一轉身,幾步就消失在了夜市的人群當中。手裏拿著那包煙,方展一動不動地站在了路邊,跟傻了似的。


    他可不是真的傻了,也不是為那包煙而感動得不行,隻不過是大腦開了鍋而已。


    老頭拍他的那三下,好像是有什麽門道的,方展隻覺得剛才吸進去的煙開始在身體裏鬧騰了起來,那股子藥香直衝腦門,原本昏昏沉沉的感覺漸漸消失了,大腦裏一個勁地沸騰著,那感覺要多清醒就有多清醒。


    離方展不遠的百貨大樓裏,戰如風正密切地注意著他的周圍,繃直的身體有如一支蓄勢待的標槍。


    “那三個家夥又躲開了?”剛才那老頭悠閑地靠在了戰如風的身邊。


    “您一到,他們就退了回去。”戰如風如實答道,“爹,您把‘春分杜若’用在方展身上了?”


    “哈哈,那是,如果沒有這個,我也幫不了他。”老頭笑著摘下了帽子,露出光亮可鑒的腦門,原來這老頭正是一直暗中觀察方展的老爺子。


    戰如風遲疑了下,像是要說什麽,但沒說出口。


    老爺子自然是看在了眼裏:“你是想問,我把‘春分杜若’用在了方展身上,歸元那娃兒可怎麽辦?”


    “爹這麽做,肯定有更周全的考慮。”戰如風低聲回道,“歸元有歸元的造化……”


    “如風,你最讓我放心不下的就是這種逆來順受的脾氣。”對戰如風端詳了半天,老爺子緩緩歎了口氣,“方展關係到卜術界的大局,我們必須全力保護。至於歸元,我會另想辦法。”


    方展還站在路邊,這會兒他的大腦已完全清醒了,但他卻沒急著走開。


    “三弦戰,五行亂。”方展看著手裏的三五牌香煙,“戰家的老爺子,謝謝了。”


    他並不認識戰家的老爺子,但當初戰歸元出現時,秦揚蘇彥曾和他說過些戰家的情況。能用三巴掌和一支特別的紙煙幫他擺脫困境的,除了這位匹敵鬼算的老爺子之外,想必是沒幾個能辦到的了。


    打開煙盒,點上一支,方展叼著煙繼續站在原地,他感覺到了三個刻意隱藏著的“量”,那是三個略帶殺氣家夥,正徘徊在離他很近的人群之中。也許是覺察到了方展的警覺,這三個“量”很快就消失在了遠處,完全感覺不到了。


    “看來對我感興趣的人還真不少。”方展看了看手裏的煙頭,苦笑了下,“老爺子,表露身份也該換個手法,這三五實在太衝了。”


    再衝好歹也是煙,總比沒有的好,方展捏了捏口袋裏那十元錢,是時候開工了,比起其他人來,他現在剩下的時間並不充裕。


    “丁進,這麽晚召集大家,到底為了什麽事?”蘇正淡淡地問道。


    除了正在當值的執行監察外,整個大衍論卜中所有的監察幾乎全數集中在臨時會議室裏,他們都收到了一條加急短信,一條聲稱事關重大的短信。


    “蘇老,您是要我直說嗎?”丁進顯得十分鄭重,“或者還是您自己說出來比較好。”


    他這話說得很曖昧,意思似乎是說蘇正做了什麽極為見不得人的事情。


    “丁進,你這話什麽意思?!”


    “說話說清楚!”


    蘇正沒答話,旁邊的幾個監察倒是忍不住了,紛紛指責著。丁進也不反駁,隻是嘿嘿地笑著,眼睛寸步不離蘇正。


    “你直說就是。”蘇正還是那樣淡然,似乎知道丁進的用意。


    “唉,我本不想這樣,可為了卜術界的安危,也隻能如此了。”丁進佯裝惋惜地歎了聲,衝手下監察做了個手勢。


    一台筆記本電腦擺在了桌上,丁進點開播放程序,調大了音量,蘇正那低沉的聲音頓時從揚聲器中傳了出來。


    “老爺子,我是蘇正。你們可以行動了。”


    這段錄音一遍遍地重複播放著,現場所有人的神情也不斷地變換著,眼光逐漸聚焦在鬼算蘇正的身上。


    關了播放程序,丁進拿過一張紙,高高揚起:“各位,這是蘇老不久前與某家族當家人的通話記錄,至於話中的含義,我想還是蘇老自己說明比較好。”


    “你想說明什麽呢?”此時此刻,蘇正竟還保持著微笑。


    “蘇老,既然您依舊執迷不悟,我也隻好實話實說了。”丁進換了付大義凜然的麵孔,“各位,根據充足的調查顯示,與蘇老通話的正是戰家當家人――戰銳!”


    他的話引起了不小的騷動,正是在蘇正的大力保舉下,曾被驅逐的戰家才得以回歸卜術界。可從這段通話錄音來看,蘇正和戰家似乎有著什麽暗中的勾當。


    “戰家當年是卜術四大家族之一,但因擅用禁術,被逐出了卜術界,這段曆史在座的各位都是知道的。”丁進皮笑肉不笑地看著蘇正道,“大衍論卜曾有凶兆在先,蘇老,您和這個通曉禁術家族到底謀劃了什麽行動?”


    很顯然,這個問題是在場所有人都想知道的,而丁進的提問方式更是把蘇正推向了一個備受質疑的境地。


    “我不知道你是從哪裏得到的這段錄音。”蘇正一字一頓道,“不過,你倒是可以說說你這麽做的目的。”


    “目的?蘇老是想陷我於不義了。我的目的很簡單,就是想知道蘇老究竟在和戰家做何交易。”丁進臉上露出了冷笑,“戰家隻派了一名子弟參加論卜,第一輪遭淘汰後很快便不知所蹤。從這時起,戰家上下也突然從西北銷聲匿跡,這不得不讓人產生懷疑。”


    說著,丁進環視了下在座人的臉色,眼中閃過一絲得意。


    “作為卜監會的高級監察,我自覺責任重大,對一切可能危害卜術界的行為,自然要加以製止。”見時機成熟,丁進不再給蘇正任何解釋的機會,“我敬重蘇老德高望重,但對此事卻無法姑息,如果蘇老不能大家一個合理的解釋,那麽我建議,暫時免去蘇老席監察的職務。”


    免去蘇正在卜監會的職務,這便是丁進的目的,在場半數以上的監察並不打算支持這個建議,隻要蘇正做出一個明確的表態,解釋清楚這件事,他們一定會全力支持蘇正的。


    蘇正的確做了一個非常明確的表態,他站起身,掏出了一樣東西,一甩手拋向了丁進。這舉動挺突然,丁進嚇了一跳,身子連忙往後閃,那東西叮鐺一聲掉在了地上,原來是一枚巴掌大小的古錢,上麵清晰地印著四個篆字“莫問天機”。


    “既然你如此為卜術界著想,這天機古錢就轉托你保管吧。”蘇正離開座位,緩步走向門口,“希望你好自為之,不要辱沒了它。”


    天機古錢,與丁進手中那枚“大象無形”的古錢原為一對,代表著卜監會最高職務的權威,換句話說,隻有這枚古錢的持有者才可以臨架於丁進之上。


    一見地上那天機古錢,丁進的眼立刻瞪圓了,忙不迭上前拾起,對正要離開的蘇正不再關心。


    按卜監會以往的慣例,一旦席監察因故離職,將由持有大象古錢的高級監察直接替補,而丁進要的正是這個。


    “丁爺,他走了。”站在他身旁的賈悅低聲提醒道,“要不要……”


    丁進側臉遞了個眼色,示意他不要多話,而此時蘇正已走出了會議室的大門。


    “丁某不才,願為卜術界的繁榮穩定鞠躬盡瘁。”丁進得意地舉起手中的古錢,“如果各位沒有異議的話,今日起丁某將代替鬼算蘇正,管理卜監會一應事務。”


    會議室內響起了一些掌聲,當然,也有一些低聲的忿忿,但眼前的事已成定局,即便再不樂意,也隻能承認丁進此刻的新身份。


    規矩就是用來遵守的,哪怕有時會很不合理。


    “熒惑大亮,三凶突現……”步出樓外的蘇正仰望星空歎道,“但願我的抉擇不會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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