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暗,室內一盞豆大的油燈照在朱天明英俊的臉上,這是一張少年老成的臉,從來沒有過上一天好日子的朱天明,不管在上輩子,還是這輩子,都隻是一個奮鬥中的少年,上輩子他各項學習成績都非常紮實,卻大部分是為了鯉魚躍龍門的那一刻,對於貧家孩子來說,隻有高考才是唯一的出路,幸而他考進了少年科大,這輩子他更是為了活著而努力,今天他不就剛剛經曆了一次生與死的考驗嘛。他忽然很想回家,回現代的家,戰爭確實不適合他,躲過了一次大劫的朱天明到現在還十分的後怕,想到自己殺了那麽多人,更是心中惴惴不安,過去他可是連殺魚都不敢的,現在竟然動輒殺人!聰明如朱天明,從鈕鈷祿穆揚阿說出半句,就能完全明白這個滿族老頭的意思了,窗紙在夏日的晚風中沙沙輕響。


    朱美玲被朱衛國喊去睡覺了,朱衛國不想讓十二歲的女兒太傷腦筋,她隻是一個很聽話的小女孩,許多大人們的事情,她不是全部明白的。老道也不在屋裏,老道是一個不愛問世事的人,看見幾人的神色就料到要說些私話,他所以借故走開了。朱天明側躺在床上,不能隨意亂動,傷口很深,他也很虛弱。朱衛國坐在朱天明的身邊,充滿感情的看著自己的侄子,失而複得的心情,更勝過無數其他的感覺,本來以為侄子這次是必定死了。能有朱天明這樣的侄子,他老懷安慰。鈕鈷祿穆揚阿和鈕鈷祿詩詩分坐在旁邊的一張桌子邊上,各自想著心事。


    鈕鈷祿穆揚阿怎麽都想不明白,這樣的機會,可以說是天下的漢人都夢寐以求的機會啊!這個時代,滿人的尊貴是哪個漢人不盼望的?朱天明竟然連想都沒有想就一口拒絕。


    鈕鈷祿詩詩那張精致到禍國殃民的小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她已經恢複了自己獨有的,冷冷的性情,讓朱天明一點都看不出在他的病中,鈕鈷祿詩詩曾經的那份肝腸寸斷。


    “天明,你這孩子就是性子太急,你到底有沒有想清楚呢?成為滿人,用廠科的身份活著,你就是我鈕鈷祿穆揚阿的兒子了啊?你將來能夠獲得我世襲的二品蔭生,將來無論是從文從武,都前途光明。”穆揚阿還是不肯放棄,心中早就編織出了一幅美好的藍圖,哪曾想,還沒有開始畫第一筆,就被朱天明給夢碎了,眼下朱天明是他唯一的機會,除了朱天明,他不可能再找到這麽合適的廠科的替代者了。


    朱天明粗通曆史,因先世蔭庇而入國子監讀書的稱為蔭生。蔭子入監有兩種:凡按品級取得的稱為官生,不按品級而由皇帝特給的稱為恩生。二品?j生是二品等級的官生。他如果不利用這個機會,就不可能當官,要想複製曾國藩那樣的經曆的話,對他來說更是癡心妄想,曾國藩也是有朝廷侍郎的身份罩著,才能夠任意的在家鄉招募鄉勇,編練湘軍,曾國藩不僅是朝廷的命官,還是大地主階級,而他朱天明,什麽都不是,讓他現在去考科舉,能不能考上且不說,即使是考上了,想要在這黑暗的官場中出頭,要等到猴年馬月?但看了眼鈕鈷祿詩詩,朱天明毅然不想走成為廠科的這條路,他不想跟鈕鈷祿詩詩做姐弟!


    但這樣的話,朱天明開不了口,他實在是不應該拒絕這條路的,雖然隻是一個十四周歲的人,少年的情愫剛剛萌動,在他的潛意識中,無論如何不能接受和鈕鈷祿詩詩做姐弟這樣的事情。(.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朱天明看了眼一臉沉靜的鈕鈷祿詩詩,那份美,讓人無法自拔。


    天上多少雲飄過,地上多少故事成傳說,朱天明不說話,鈕鈷祿詩詩猜到他的想法,鈕鈷祿詩詩的心中很疼,卻讓人什麽都看不出來,這就是她的獨到之處,她知道跟朱天明沒有可能,滿漢不通婚,阿瑪不會答應,旗人不會答應,國家也不會答應,她們之間連太陽從西邊升起,都不可能在一起的,既然如此,朱天明能夠用廠科的身份活著的話,自然是對他最為有利的,鈕鈷祿詩詩已經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會在想事情的時候,將朱天明放在前麵了,這跟從現代來的,還隻有十四歲的人心智的朱天明,完全不一樣,女人本就早熟,古代的女人更加的早熟,兩個人雖然隻是差著一歲,卻像是差了一道鴻溝,無論從心智上麵,還是從身份上麵。


    “朱天明,我覺得阿瑪的提議沒有錯,你叔叔既然要留在這山上,跟道長一起生活,美玲還是想跟著我,那麽你將去哪兒呢?你成為了我的弟弟的話,我和你,還有阿瑪,我們三個人,加上美玲,我們四個人可以互相照應,這樣不比你一個人孤獨的在外麵闖蕩好?”鈕鈷祿詩詩要麽不開口,她一開口,朱天明的心中就五味雜陳,聽著這悅耳的聲音,但內容卻字字誅心!


    朱天明的眼角沾濕,語帶哽咽,“鈕鈷祿詩詩!你真的希望跟我做一對姐弟?”他早在跟鈕鈷祿詩詩騎馬逃命的時候,就有一個念頭在腦中閃過的,什麽改變曆史,什麽振興中華,能跟鈕鈷祿詩詩永遠在一起的話,這些,他全都可以不管,不是說好了劇情是要私奔?怎麽劇情要這樣演?朱天明努力的控製著自己的眼淚。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這是朱天明第一次有種受傷的感覺,相較之下,身上的痛楚又算的了什麽?


    鈕鈷祿詩詩麵無表情,“對,我是這樣想的,我希望你能做我的弟弟,廠科死了,我希望你能夠做我的弟弟,一方麵是因為你很有能力,能夠讓我鈕鈷祿家不至於後繼無人,也能讓我和出嫁的大姐有個依靠,不讓別人以為我們娘家沒有人,讓我們在外麵被人欺負,另一方麵,你跟廠科同年,形貌也相似,也沒有人認得你們,沒有風險,對你對我鈕鈷祿家,都是好事。”


    鈕鈷祿穆揚阿大喜,他就是這樣的意思,本來以為女兒不太願意,沒有想到她竟然現在主動的幫自己勸說朱天明,要不是今天剛剛喪子,否則真的能笑出來,“對啊,天明,詩詩說的沒有錯,不要多想了,以後你就是廠科,就是我兒子,我的好兒子,我穆揚阿對天發誓,一定待你像廠科在的時候一樣,否則不得好死!”


    朱天明從小到大沒有動過情,一個十四歲的少年,充滿了對世界,對男女感情美好的憧憬,感情世界純潔的就像是一副童話。第一次對一個女生賦予寄托的時候,哪曾想是一片癡心換來絕情,他仿佛覺得胸口被什麽東西給堵著,一句話也說不出,看見鈕鈷祿詩詩始終是一副冷冷的表情,甚至連正眼都不看自己一眼,更是傷心欲絕。


    朱衛國插話道,“天明,其實穆揚阿老爺是好意,我也相信他會好好的待你,我覺得這事兒是好事,你活著,我們朱家的祖先都能看到,隻要我不死,你都遲早可以認祖歸宗的,當然,偷偷的就好,這種事情的話呢,在旗人當中也不是少數,許多旗人有世襲爵位的,如果生不出男丁都會抱養一個後代來說是自己親身的,這都不算什麽,你看開一點,我這把年紀也都沒有你這麽較真。”


    朱天明現在看三人是花蒙蒙的,嘴裏喃喃的念叨著,“對,這事兒是好事,這事兒是好事。”


    朱衛國和鈕鈷祿穆揚阿都是過來人,當然不可能看不出朱天明跟鈕鈷祿詩詩之間有些微妙,此時看他的樣子,更是在心裏篤定了八成,但兩個人都知道,無論朱天明用不用廠科的身份,他們都是不可能的了!詩詩已經被宮內選過,別人都認得她,更不可能讓她一輩子隱姓埋名的跟著一個漢人生活。


    穆揚阿畢竟是當官的,經驗較之朱衛國來說,老道許多,對於舉棋不定的事情,就是要快刀斬亂麻,打了一個幹咳,“是啊,是好事,天明,你想通了就好了,不對,我現在應該叫廠科了才對,科兒,還不快叫阿瑪,叫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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