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俅看見李敢一臉的驚異表情,他滿不在乎地說:“在下靠一身蹴鞠本事,在汴京城裏小有名氣,莫非李兄聽說過在下的小名。”


    李敢記起,高俅後來就是憑著蹴鞠結識宋徽宗,然後平步青雲的,他連連點頭,連連用了精妙絕倫、出神入化、鬼神莫測等成語把高俅的球技讚揚了一番,差點就要說邀他出來擔任國足前鋒,去克巴西滅荷蘭奪世界冠軍了。


    與自己年齡相仿的人說的奉承話往往是最受用的,高俅很滿足的點點頭,又重重歎了口氣說:


    “有個一技之長容易招人嫉恨,高某就是被這蹴鞠送進監牢的。幾天前一場蹴鞠賽事,高某一腳踢中一個無賴頭上,那無賴立即倒地,口吐白沫就是不起來,他族人就誣我誤傷之罪。


    其實高某知道那無賴是假裝的,因為在本月底的一場蹴鞠比賽中,高某把自己的全部身家都壓在了自己這一方,那無賴送我進牢獄,就是想我輸個精光,哎隻怕今後高某再無翻身之日。”


    “既然高兄知道那廝是偽裝的,為何不向官府告發他?”李敢心中不無疑問。


    高俅用一種驚異的眼光看李敢了,他又重新把李敢全身上下打量了一番說:“難怪李兄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進的監獄,你以為高某真的是被蹴鞠送進來的嗎,高某是被權勢送進監獄的,你知道那無賴無賴是誰,他可是來自城西的刑家,他大哥可是刑恕,那個總愛誇誇其談,逢人就說婦人就要三從四德的家夥,


    什麽?你沒聽說過,他可是右司員外郎、起居舍人,當今皇帝身邊的人,他們家裏有權有勢,他們認定要陷害高某,哪是人微言輕的高某輕易可以揭穿得了。”


    高球說完,又意猶未盡,他仰天長歎:“權勢呀,權勢呀,要是高某哪天有權有勢,也就能把刑名那無賴送進監牢裏,讓他嚐嚐老虎凳的滋味。”


    聽了高俅的話,李敢心裏打了一個冷戰,自己老是習慣以滿腦子的法治思維來思考問題,是呀,即使是另一個時空,法治還是在不斷完善中,冤假錯案還時有發生。


    現在這裏可是宋朝,連那戰功卓越的嶽飛元帥,都可以被秦儈用“莫須有”的理由絞殺在天波亭,可見在宋朝借用司法機器殺人真不是難事,這法器難免會淪為一些人打擊異己的手段。自己初到汴京,就得罪了蔡章,要是真是他和蔡京要陷害自己,那蔡京現在可是身為開封知府,權柄在手,隻怕自己這次真要凶多吉少了。


    這時想著,李敢冷汗滿身,他突然發現不遠處的一個牢房裏,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想自己揮舞著手臂。


    是陳三,李敢看清楚了,隻見陳三開合著嘴巴,似乎是要向自己表白什麽。


    一定是金子多的案件,李敢心裏恍然大悟,一定是陳三一夥詐騙金子多不成,事敗入獄,居然把自己供出來了。


    這也太不重情義了,李敢有些氣憤,又有些後悔,他後悔當初的一念之差,給了陳三三十貫,把自己扯進了不必要的麻煩裏。


    李敢不知道,這次惹上的麻煩比他自己現在想的要大的多。


    因為他涉及的案件不僅僅是一個坑蒙拐騙的詐騙案,而是一個血淋淋的命案,金子多死了,金子多雇請的護院武師死了,阮五也死了,對,就是那天被李敢在許家保安堂連紮三針的阮五。


    一夜之間,天子腳下的開封府裏竟然出了三條人命,而且其中兩個是今科赴考的舉子。


    這幾天,開封知府蔡京一個頭八個大。


    他一臉嚴峻,坐在一張案幾上,細細查閱手中的案卷。他知道,這個舉子被害的案件性質太過惡劣,恐怕早就在京城的高官達貴間傳開了。禦史台那幫家夥老是喜歡以開封府的治安說事,自己如果不能快速破案圓滿處理很可能會影響到頭上的烏紗帽。


    此時的蔡京四十不到,前些年在名相王安石的提攜下春風得意成為了三品大員,儼然新黨中的一“未來之星”的他,把仕途看得比一切都重要。他眉頭緊鎖,目光緊緊盯著手中的一份名單。


    名單上麵是所有與金子多和阮五接觸頻繁的可疑人員,打頭的一個是陳如理,也就是陳三的真名,殿後的一個就是李敢。


    李敢這個名字是負責保護義子蔡章安全的一位護院武師舉報的,那武師說自己親眼看到李敢和最大的疑犯陳三過往甚密。


    蔡京奇怪自己的家的武師怎麽注意起一個落第的舉子,一打聽原來是這個舉子和自己的義子蔡章有些過節。


    這蔡章表麵上說是蔡京的義子,實際上是蔡京早年年少時的認識一個鄰家女子生下的私生子。


    鄰家女子生下蔡章,正逢蔡京和弟弟蔡卞赴京大考一同得中進士,名望大盛的時候。他被當時的參政知事王?看上,娶了王?的孫女。


    為了不影響蔡京的仕途,那鄰家女子掩瞞了蔡章的身世,她拉扯了蔡章兩年,身心俱疲,蔡章還蹣跚學步的時候,她就在族人的謾罵和世人的猜疑中生病離開了人世。


    蔡京一次回鄉,遇到了一直被舅舅撫養長大的蔡章,那時候年逾三十的蔡京膝下無子,見到蔡章後欣喜不已,就以義子的名義把蔡章留在了自己身邊。


    由於蔡京一直覺得愧對蔡章的母親,所以對蔡章是格外的寵溺,漸漸養成了蔡章驕橫跋扈的性格。


    蔡京雖然對蔡章很是寵愛,但是發現蔡章驅馬撞人的事件當然不妥,擴散出去會對自己的名望和仕途不利,反而把蔡章訓斥了一番。


    一向驕縱慣了的蔡章從來沒有受到蔡京如此嚴厲的斥責,此後心裏更是嫉恨李敢,心裏巴不得李敢早日認罪伏誅。


    可實際上,蔡章最是知道金子多遇害的案件和李敢沒有糾葛,因為殺害金子多三人的不是別人,正是蔡章的貼身侍衛,也就是蔡府那位護院武師幹的。


    原來蔡章那天被秦觀踢了兩腳後,一直記恨在心,他派貼身侍衛,暗地裏跟蹤秦觀、李敢,因此發現了陳三設計詐騙金子多的事情。


    侍衛回來和蔡章商議後,決定向金子多揭穿了陳三等人的計謀,獲得了金子多的信任。


    那時候還跟隨蔡章的張口堯聽說金子多的箱子裏有十數萬貫交子後,他一再慫恿蔡章,讓他就定下了一石二鳥的毒計,一方麵謀財害命讓武師殺害了金子多,一方麵又陷害陳三和李敢等人,讓他們陷入萬劫不複的境界。


    這些日子,張口堯雖然成為他的幕僚沒幾天,但是一直為他獻計進策,讓本來性格高傲,不長於算計的蔡章覺得如虎添翼。


    蔡章起先幾天還是有些猶豫不定,後來獲知張口堯夫妻雙雙殞命的消息,而且和秦觀、李敢兩人有關,他勃然大怒,發誓要為張口堯報仇。


    他開始設計報複這兩個讓自己出醜的人,還有那個身份不明的青衫少年,蔡章覺得有機會還是會讓他跪在自己麵前求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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