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郢郊外,薑宅。


    傍晚的院中吹過一抹清冽山風,吹皺了清池,吹動了紛紛的楊柳。


    木雲帶著克兒在院中練劍,這孩子很有悟性,什麽事情都是一點就通。


    在劍術招式上,木雲隻要使上一遍,克兒就能模仿個七八分,稍加指點,動作就能到位,勤加練習,以後也是一名劍術高手。


    將離背手藏了根柳條,悄步靠近專心練武的克兒,趁他不備,忽然出手刺他背心。


    “唰”的一聲,克兒反手揮劍,削去半根柳條。


    “喲,”將離驚喜地笑笑,“克兒現在這麽厲害了?”


    克兒朝他恭恭敬敬行了個禮,又咧嘴笑道“父親,我早就看見你啦,身後的柳條太明顯。”


    “嗬,”他撓撓臉,有點不好意思,“是麽,下次要換根短一點的。”


    雲娘帶著珠兒過來,給克兒擦擦汗端杯水,又看向木雲“明天就要納征,彩禮都準備好了放在前院,等吉時一到,就讓你哥哥過去送禮。”


    木雲朝她作深揖道“多謝夫人為我操持。”


    雲娘笑了笑“你我之間還說什麽客套話?保護我和克兒這麽多年,如今木雲也長大了,要做別人家的主君了。”


    木雲傻傻地笑笑,有朝將離作揖“多謝主君牽線。”


    將離拍拍他“不謝不謝,我隻是找了個關係,你跟王家姑娘一眼就看中對方,這是你們自己的緣分呐。”


    克兒仰頭問道“那木雲哥哥以後還住在家裏嗎?”


    將離點點頭“當然了,還是老樣子,隻是新來了個王嫂嫂,以後她也是一家人,唉,就差金風了。”


    木雲歎了口氣“哥哥他,大概還是在想著九原的魏姑娘吧,我知道的,他們在一起時很親密,差點都要……那個……什麽了……”


    將離和雲娘對視一眼,心知肚明。


    “主君!夫人!子旦回來了!”


    幾人正說著,金風滿麵喜色地進到院中,身後跟著頭戴鬥笠、衣著粗樸的子旦,背著滿滿當當的大竹簍,裏麵用油布包得鼓鼓囊囊,他曬得黝黑,還長了一臉的絡腮胡子。


    他笑著走來,露出一口大白牙“薑哥,嫂嫂。”


    幾人愣在當場,半天說不出話來,這還是當初那個白嫩文靜的懵懂少年麽?分明就是個飽經滄桑的落魄大叔啊。


    “不認識了吧,”金風笑了笑,“在門口的時候,守衛也不認識,還不讓他進,就來喊我,我都被嚇到了。”


    將離點點頭,笑著拍了拍子旦“回來就好,淩霄呢?”


    “他沒下船,直接去雲夢城了,我自己從江岸回來的。”


    “好,快回屋洗漱,把臉上弄幹淨,正好趕上飯點,家裏給你接風,再來好好講講你這半年來的見聞。”


    子旦“嗯”了一聲,抓抓滿臉的胡子走回屋。


    ……


    晚飯時,子旦又恢複了幹淨的麵容,隻不過黑了很多,跟大家介紹著半年來的經曆。


    他這趟出去了快一年,依然是從海路北上到天秦,回到鬼穀加冠,逗留了一段時間後又從海路南下回到南楚,一路沿江逆行到了南郡。


    南郡治所江陵城遇到了瘟疫,他和淩霄就帶領可以召集到的墨家弟子全力相助,把染病的人和健康的人區分開來分別治療,燒毀病患和死者的衣物,對屍體全部焚燒處理,以求最大限度地控製傳染。


    還聯合當地的顧氏藥行免費藥材,一個月後終於控製住疫情,又過半個月,城裏逐漸恢複了生機,江陵城也解封了。


    將離聽說過這事,南郡郡守將此事上報給楚皇,他對子旦大加讚賞,顧氏也跟著沾光,還聽說子旦是太子朋友,也曾在南墨學城讀過書,這便對太子又多了幾分青睞。


    子旦離開南郡後,到了洞庭郡下船轉陸路,繼續往南抵達夜郎國。


    他說那裏的人非常富裕,有很多天秦的蜀人到那裏做生意,不顧禁令偷運走私枸杞,他們還與東南的身毒國今印度往來通商。


    夜郎有很多奇異的草藥,甚至有人用毒草行巫蠱之術,子旦就遇上一起,還幫人成功化解。


    “哪有什麽巫蠱?無非就是利用事物、五行的相生相克,全都是有原因可以糾察的,那人整天腹瀉,我琢磨了幾日,發現是他喝的水有問題,煮熱就沒事了,他們還送了我兩顆犀牛角哩,說我以後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就可以拿著這個去找他。”


    子旦舉起脖子上的吊墜,兩顆拇指長的尖尖角,底邊鑲金,非常貴重的樣子。


    將離笑著搖搖頭“什麽人啊,多大的仇怨,還被人下蠱?”


    子旦想了想“好像說是什麽夜郎王吧,我也不太清楚,那邊人是蠻夷,臉上紋墨,頭上還插著翎羽,我分不清,隻是看他病得很難受,就配了幾個方子給他服,幾天就好了。”


    將離點點頭,這還真是奇遇,當初帶他出穀是完全正確的,子旦在外麵的世界如魚得水,中夏都不夠他探索的,居然還跑到夜郎去了。


    此時連吾輕步進來,伏在將離耳邊說了些什麽。


    他放下筷子,uu看書 wwukashu 朝大家笑了笑“你們繼續。”


    ……


    連吾的手下在城外五十裏江麵的江船上抓到了那個從令尹府獨自快馬送信的人。


    他拿著特使的通關符節,乘的是橫跨長江的渡船,這樣在上岸之後,快馬三日就能抵達鹹陽。


    連吾的人把他蒙了頭捆了手腳,押上自己的船,關進船艙看守,並從他身上繳獲一份帛信,正是由昭湛親手書寫、向牽機閣詢問刺殺太子一事的內容,末尾還蓋了昭湛的私印。


    但這信的內容相當隱晦,沒有明確的指代,如果不知道刺殺事件,就根本不會往那方麵去想,旁人也就猜不出事情的原委,這也是他們做的一重保險。


    若是光把信和人交到楚皇麵前,直接說昭湛外通天秦來對太子行刺,恐怕很難令人信服,搞不好還會被他反咬一口。


    將離盯著信,抱臂靜坐了一會兒,接著問道“沒給那人看到臉吧?”


    連吾肯定地搖了一下頭“沒有,趁夜偷襲,都蒙了臉的,那人現在船上漂著呢,他也根本不知道到了什麽地方。”


    “好,這信我留著,你把人放走,一個字都不要說,他自己會回去報信的,這樣昭湛就知道他這份有外通嫌疑的信落到了別人手裏,短期內肯定不敢動作,至於太子那邊,也可以出來了。”


    “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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