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倉皇的婢女和琴師已經被砍倒落水,湖麵很快洇紅了一大片。


    將離手上握緊劍鞘,徑直往回奔去,夕霧也要跟他一起,將離擋住她“你不能打,先回去,去院裏叫人來,連吾,還有太子護衛閔昊,讓他派人封鎖湖麵。”


    “可——”


    “快去。”


    將離口氣堅決,夕霧沒法堅持,便隻能返回,走前還望向水榭一眼,看到了兩個蒙麵刺客,正跟熊誠和景燦交手。


    看到其中一個刺客的身手,夕霧忽然覺得,她應該認識這人。


    如果真是那人的話,那就算水榭裏的人一起上也難敵,她立即轉身往主院小跑去搬救兵,跑了兩步小腹一痛,便隻能放慢腳步,急衝衝地走著。


    顧氏兄弟倆都是不拿劍的人,此時借著酒勁抄起案桌就要上去跟刺客拚命。


    可也總是瞎掄,刺客在交鋒的間隙還把兩人的案桌斬端,兩兄弟想要從其他位置尋機上前幫忙,卻跟熊誠和景燦撞到一起。


    “你們走開!”熊誠酒勁不小,怒聲吼道,“別礙事!”


    顧氏兄弟便慌忙地跑到一邊,手裏攥著酒壺準備伺機朝刺客丟去。


    熊誠和景燦都不是一般的身手,普通刺客奈何不了他們,可這倆明顯不是一般刺客,他們漸漸覺得有些吃力,守招開始變多,也節節後退。


    將離拔出卻邪劍跑回來,本應是緊張禦敵的時刻,卻看見驚慌的毛球一個腳滑掉進了湖裏,滿眼驚恐地撲騰著水,南望大叫一聲,一手抱著柱子,另一手要去拉它。


    將離忍住笑,不去管他們,跑到熊誠身邊幫他抵回一劍。


    “來的正好!”熊誠擰了下脖子,醉眼猩紅,“我要活的,看是誰、嗝、接二連三地要殺我!”


    兩個刺客認出將離手裏的赤金卻邪劍,停頓一下,而其中一人看到將離的臉,卻忽然定在當場,愣了片刻。


    將離反掄一下劍身,趁機朝他直刺過去,那人立即側步讓開,讓將離順著自己身邊衝過,緊接著抬手朝他腹上擊拳。


    將離早有準備,左手握鞘就是為了防備這招,單手格擋擋住了衝拳,右手順勢橫劈,朝那人脖間砍去。


    刺客一個轉身躲開,猛地反手一揮,往將離耳邊砍來,動作帶快,像風掠過,將離躲閃不及,慢了半拍,眼見就要被擊中,熊誠揮劍,斷下他的攻路。


    那邊景燦又被連連逼退,顧氏兄弟砰砰哐哐地朝刺客扔東西,被他逐個擋開,伴以不削的冷笑。


    將離和景燦各挑一人,熊誠在中間左右相幫,見這邊擋不住了就來揮一下,那邊不行了又去斬一劍。


    他真是喝高了,人雖然暈暈乎乎,但使劍卻猛力精悍,大笑道“這倆厲害啊!不過我們有、嗝、三個人,不怕,誒?去喊人了麽?讓閔昊來!他可是、嗝、力士啊!”


    “去喊了,很多人!”將離邊打邊說,“馬上就到!”


    兩個刺客雖然誌在必得,但忽然殺來一個挺厲害的將離,搞得拖了這麽久仍沒將目標刺殺,此時聽還將有更多的人來,不覺加緊手上的力度和劍速,想要速戰速決。


    湖上走廊的另一端響起大量的腳步聲,火把攢動,該是來了援兵。


    兩個刺客焦慮地對視一眼,準備從湖麵撤離。


    他們就是坐小船來的,趁著夜色晦暗,視線不清,在船上加高一層木板,兩人平躺在夾層裏慢慢靠近水榭。


    此時開始收招,打算乘船逃跑,將離和熊誠二人見狀,立即奪路上前,斷了他們的退路。


    熊誠蠻聲笑了笑“別想跑!供出幕後主使就饒你們一命!”


    護衛舉著火把,沿走廊跑近,火光快速朝水榭移動過來,水路是兩個刺客唯一的退路。


    而水麵上也有火光靠近,是封鎖包抄而來的船隻,退路即將被圍。


    死地則戰。


    被逼急的刺客心裏一橫,朝將熊二人狠狠刺劍,熊誠借著酒勁,大吼著胡掄一通,倒是把那刺客震得練練退步。


    而將離這裏依然保持著冷靜,穩穩接招,他剛才看到了刺客的劍柄,和柄底的雀鷹紋。


    牽機閣。


    與之交手的這人,下手忽然變得狠絕猛烈,連出凶招,劍劍都朝將離的要害刺來,他費力接招,兩劍相拚,乒乒乓乓。


    卻邪劍是短劍,在刺客的精鐵長劍麵前劣勢明顯,但勝在神兵和左倫之名的威懾,還有赤銅絢麗的劍光可以稍稍擾亂對方的注意力。


    兩鋒擦出星星點點的火光,摩擦刺耳,令人頭皮發麻,虎口也被震的劇痛,將離手上泄力,刺客卻愈來愈猛,將離一劍不及格擋,讓敵人找到空子使出絕殺。


    砰——


    夕霧從將離身後刺出一劍,斜挑劍鋒,幫他接下這招。


    她跟著船隻來到水榭,正好幫到將離,臉上還圍著麵紗。


    那刺客見到她,兩眼瞪得渾圓,即使瞧不見她的全臉,他也忘不掉夕霧的眼睛,收劍問道“夕霧!你沒死?”


    她站到將離身邊,漠然地回看過去。


    將離心裏一怔還是被認出來了,所以絕對不能讓這兩個刺客逃走。


    湖麵上的救兵已至,火把林立,重重包圍了水榭,領頭的是太子護衛閔昊,一個高大凶猛的壯士,正帶人舉弓瞄準兩個刺客。


    “不要射死!”熊誠朝他揮揮手,“我要活的!”


    閔昊點點頭,依然瞄著刺客,伺機射傷。


    另一個刺客聽到“夕霧”的名字,也收了劍轉頭看來,兩人背靠背戒備著。


    “那就是夕霧?她沒死麽?”


    那人點點頭,目不轉睛盯著將夕二人,視線又落到將離的左臉,那道劍疤被魚膏蓋住了,乍看之下,這裏隻是一塊淡淡的斑痕。


    但隻要是見過九原君的人,就會猜出這一塊斑痕下麵,一定是那道劍疤。


    將離忽然覺得麵前刺客的眼睛似曾相識,細長的鳳眼,透著妖媚,但他又是個男人,對,一個閹人,趙無風身邊的閹人。


    他眯了下眼睛“是你?”


    刺客輕哼一聲,看向夕霧“你們兩個好生瀟灑,在天秦死,到南楚生,夕霧,想不到你還真跟他在一起了,是你死皮賴臉,還是他臭不要臉?他有什麽好的,如今看來,不過是一個拋妻棄女的懦夫,首座真是看錯你了,還給你辦了喪禮呢,你就是這樣報答他的?”


    “還是那麽囉嗦,”夕霧冷聲道,“夜塵。”


    說罷,舉劍刺去,直擊他麵門,被他挑鋒劃開。


    另一人見狀,立時出手,二打一合擊夕霧,將離三人見狀,紛紛出手上前,又與刺客交鋒起來。


    六人打得眼花繚亂,護衛怕誤傷而不敢出箭。


    將離朝刺客連劈兩劍皆被擋開,心裏焦慮,大喊道“別打了,他們跑不了的。”


    夕霧聽見了,但已經出手,還被夜塵緊緊盯上,現在無暇顧及其他,正在全力接招,三年多沒使劍,現在明顯感覺自己劍術退步,有點力不從心。


    夜塵鐵了心地要殺她“你這叛徒,這下好了,取了你的首級,回去帶給首座,嗬嗬,不知他會如何賞我。”


    當年夜塵聽到夕霧的死訊,整個人幾近崩潰,抑鬱數月而不能恢複,拚命地接任務殺人來分散自己的心緒。


    近兩年終於有些釋懷,卻又意外得見,震驚、迷茫、嫉妒,這讓夜塵異常興奮,興奮得想要殺了她。uu看書w.ukans.om


    “你做夢。”


    夕霧反手一刺,被夜塵大力砍開,她忽然往邊上踉蹌一步,眉頭緊蹙,額頭微微滲出冷汗。


    “怎麽?”夜塵笑著搖搖頭,“日子太安逸,連劍術也荒廢了?”


    他說著就朝下劈劍,夕霧咬咬牙,竄身躲開,夜塵又追著去砍。


    將離見狀,怒急攻心,猛力朝夜塵橫斬一劍,把他迫開,正要去護住夕霧,她臉色蒼白,緊緊閉目,身子一軟,眼看就要倒下。


    夜塵想要趁機出劍,見了她的表情卻心生擔憂,他曾經暗中愛過這個女人,卻沒有愛的能力,在自我的矛盾中生出一種扭曲的感情,愛她,又想殺她,而此時隻想上前扶她,被將離狠狠推開“滾!”


    將離抱住夕霧,慢慢蹲身讓她靠坐在自己懷中。


    船上的閔昊終於看中機會,一箭射出,射中夜塵的腿,使他悶哼一聲,單膝跪下。


    另一個刺客也被熊誠和景燦合力製住,走廊上的護衛進來綁人。


    夜塵被兩人蠻力架走,走時還關切地回頭看向將離懷裏的夕霧。


    “將離……”她捂著小腹,神情痛苦,“感覺有點不對……”


    將離皺緊眉頭,不發一語地橫抱起她,衝開人群,朝岸上的房屋疾步奔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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