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九原君撐肘側臥在榻上的背影,黑色底衣,懷裏像是抱了個什麽東西。


    他腰間還搭出一抹白色下裳,接著秋子發現那可不光是下裳,那裏麵是一雙修長的腿啊,下麵還有腳呢。


    腳上的鞋她認識,是她雲姐姐的錦鞋。


    此刻正被九原君握住一隻,將將脫去一半,所以他懷裏的“東西”應該是雲姐姐。


    這姿勢,就像原本在榻邊坐得好好的人,然後突然被躺在榻上的人一把抱著向裏翻倒。


    連腿都還沒來得及被帶過,就這樣搭在那人腰上。


    再蒙昧的姑娘都能知道兩人是在幹什麽,這會兒應該害羞地、慌亂地捂著臉跑出去才對。


    而魏秋子可不蒙昧,她隻是大腦回路有點問題。


    此時也紅了臉,不過那是生理上的條件反射,理智告訴她,這兩人還沒正式成親,就不能行周公之禮。


    “啊!逮到你們啦!非禮啊!”


    大喊完了才跑出去,聲音聽著有些興奮還有些氣鼓鼓,也不知道怎麽想的。


    將離在剛剛聽見“雲姐姐”的“雲”字的時候,就知道魏秋子來搗亂了。


    這種情況下的動作總比意識慢了一拍,直到她闖進來看了個完整才收住手。


    此時將臉埋在雲娘脖間,長長歎了口氣。


    雲娘一手抵著他肩,另一手拍拍他後頸,蹙眉笑道“是啊將離,非禮呢。”


    “唉,不是早就禮崩樂壞了嗎?”


    他無奈地笑笑鬆開手,雲娘放正身子,側臥在他身邊。


    四目對視,柔光流轉,兩人是第一次以這種角度相看。


    好一會兒,雲娘才緩緩開口“將離……很急麽?”


    “……情之所至吧,子瑜不願?”


    雲娘搖搖頭“將離平時要怎樣親昵都好,唯獨此事,我想……等到合巹之後。”


    “好。”


    又是一陣沉默,將離有點餓,想著要不要起床覓食,雲娘忽閃著睫毛,若有所思。


    “將離……”


    “嗯?”


    “我從未行過敦倫之禮。”


    將離盯著她眨眨眼睛,眼中有些茫然,更多隻是平靜。


    雲娘心裏忐忑,不知他是如何想的,而他隻是吻了下她額頭就不再說話。


    接著魏秋子扯著嗓子在外麵喊“你們好了沒啊,外麵下雪了!”


    二人同時輕笑起來。


    “去看雪?”將離問。


    “嗯。”


    ……


    雪並不太大,雪花在空中兜著圈兒,一趟趟地被風卷起。


    悠悠飄雪的速度在將離看來是相當浪漫的節奏,別說還出著太陽。


    濃厚的雲層裂開幾道縫隙,露出淺藍的底色。


    正午的陽光傾瀉下來,雲中的雪片飄落,雪花繞著光束盤旋而落,都不知道是光穿過雪,還是雪篩著光。


    一場晴雪。


    兩人出帳時,幹草原上已經薄薄地積了層白雪。


    大青山南麓原本綿延至天邊的枯綠色,此時全都褪了色,變得蒼白。


    正在一點一點變白的天地,襯得主峰上的雲杉林更加綠木森然,也使得坡脊上那些發黃的崎嶇突岩變得顏色灰暗。


    而帳子外的人像是比剛出帳的二人更早地習慣了這種景象,已經過了那種新鮮勁兒,反而一個個皺著眉頭。


    堆上貨車的東西開始積雪,他們把將離的小廚帳給拆了。


    把織了旄的帳幕分解成獨立的十片大布,四人抬一捆地搬到車邊,給已經裝滿的車罩上。


    魏夫人發現了亂跑的魏秋子,正拽著她石青色的小兔裘,和兩個婢女把她架回帳子,秋子還抽空朝九原夫婦二人做去個奇怪的鬼臉。


    將離從沒見過這樣自毀形象的鬼臉,不是什麽吐舌頭,雖然瞪了個普通的鬥雞眼,但你拱什麽下巴,生生拱成了翻天覆地的地包天,這樣對你有什麽好處?


    將離立刻對了個更狠的鬥雞眼懟回去,翻得他有點眼睛疼,魏秋子噴笑地“哈”出一聲,哈哈哈哈地紮進帳子。


    雲娘的睫毛上落了剔透的一片雪花,她忽地閉了眼,待那玉塵輕盈地融化後,就像知道它什麽時候融化了一樣,才緩緩睜開,時間恰到好處。


    而她的皮膚和白裘在在這種環境裏變得更白了,再被絢爛奇妙、加了雪花特效的陽光一照,將離有些被閃到眼睛,他想帶雲娘往更遠的地方走走。


    因為近前帳子之間的地上,被往來仆婢踩得紛亂,還化出些水,把草地變得潮潮的、髒髒的,有礙雲娘升仙的視效。


    自己的鞋底是厚厚的革,還可以多走幾步,而雲娘的一雙錦鞋浸了水很快就會變得濕冷。


    他喊人把嬴小虎牽來帳前,這臭家夥見到將離就伸來軟鼻子叫他摸,算是跟他的相見禮。


    將離托著雲娘的腰將她送上馬,忽然覺得托她踩進馬鐙之後自己都沒怎麽用力,她一個翻身就上馬了。


    姿勢很熟練,不過是第一次用馬鐙,眼裏露出些新奇。


    他正要去牽過韁繩,那韁繩就被雲娘反拉回手裏,又是熟練地操作,輕踢馬肚,讓嬴小虎服服帖帖掉了頭。


    看來會騎馬啊。


    將離牽著馬,雲娘坐著馬,穿過忙碌的群帳,經過將離早上打拳的地方,兩人漸漸地離主場遠了,沒有一句話,慢慢白了頭……


    ……


    這個冬天的初雪隨著夜幕的降臨而消散,下了大半個白天,管車馬的騶卒們早早地把半散養的馬匹趕回廄棚。


    在雲娘的帳子裏用過暮食後,魏秋子就一直賴在這裏不肯走。


    撞見那件事情,雖然沒有意味深長的眼神,但總覺得氣氛怪怪的。


    她大概會把那抹白色下裳還有九原君手裏的錦鞋記上很長一段時間。


    此時“哐”地吃掉將離的一個士。


    “嘖,你能不能輕點兒?”


    將離左手舉著小鐵砣,u看書 ww.uukanhu 上下來回挽著,邊挽著邊皺眉打量一下棋盤,然後慢慢悠悠將了她的軍。


    “什……”


    魏秋子盯著棋盤,念念叨叨比劃兩下,讓將離把剛才的棋放回去,退幾步給她看看,好讓她死個明白。


    “落子無悔,戰場交鋒斷沒有重來。”


    將離說的堅決,要麽重新開局,要麽認輸,絕沒有退回去幾步的道理。


    “真小氣……那你怎麽總跟雲姐姐和棋?”


    “那能一樣麽。”


    將離開始收棋重擺,又與一旁觀棋的雲娘對笑一眼。


    珠兒進來給她換了個熱湯媼,也給了魏秋子一個,捅了捅炭火,接著在雲娘身後跪坐下來。


    今天中午魏秋子大叫“非禮”的時候她也在門外,本來要找夫人的,之後就隻好在帳子外麵徘徊。


    狠狠腹誹著九原君原來也隻是個腦子長在襠裏的男人,連納采都還沒有呢就想著敦倫。


    雖然夫人事後說了什麽都沒有發生,但她很有些氣的。


    夫人把真實身份告訴他,就等於把全部的身家性命托付給他。


    珠兒當然也信任九原君,可她覺得夫人被他欺負了,就是有些氣氣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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