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時分,林慕卿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家,卻意外地在家門口看到了鄭昊玟。他已經沒有了往日的風采,曾經的偶像天王,如今胡子拉碴,頭發蓬亂地站在她家門口,見到她的時候,眼神有些局促。想到最近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情,林慕卿也心有不忍。即使如今愛戀不複存在,他們終究相識一場,她到底是不忍心見他現在這副模樣的。


    請他進了屋,兩人在沙發兩端坐著,林慕卿握著一杯熱茶,小口地喝著。鄭昊玟不開口,她也就不問。過了大概十分鍾,鄭昊玟終於說話了。“慕慕,我離婚了,囡囡沒了。”


    他的聲音十分沙啞,透露出內心的極度悲傷。林慕卿震驚地看他,不敢相信他的話,所以問他:“什麽叫‘囡囡沒了’?”鄭昊玟閉上雙眼,一行清淚順著眼角落下。認識這麽多年,林慕卿從來沒有看見鄭昊玟在戲外哭過,這兩行淚水就是剛才那個問題的答案。


    “上個月,我出去和鄧導談新戲,所以讓可欣帶孩子去看病。你知道的,囡囡心髒有點問題。可是她沒有去,她說她不要她的孩子去看你介紹的醫生,不要讓我跟你再有任何的聯係。等我回家的時候,孩子哭得厲害,她大概是被孩子的哭聲惹得不耐煩了,握著孩子的咯吱窩,一直在搖。她一直搖,一直搖,孩子就一直哭,一直哭。等我把孩子送去醫院的時候,醫生說已經來不及了。孩子在醫院住了一個晚上,在第二天天剛亮的時候,就走了。”


    林慕卿無法想象,鄭昊玟在說這番話的時候,心中是怎樣的疼痛。他很喜歡孩子,從很早以前開始,她就知道他很喜歡孩子。以前他總說要生很多孩子,最好湊夠一個足球隊。林慕卿說,這是超生,要罰款的。他就說,到時候他們一起移民,這樣就沒關係了。他有了自己的女兒之後,必然是十分疼愛的。在醫院看到他們父女的時候,就看出了。孩子在他麵前離開,那大概會成為他一輩子的傷疤,一輩子的陰影。


    他垂頭痛哭,林慕卿心裏也很是難過。不管那孩子的父母如何,孩子都是無辜的。她見到的那個小女孩兒,是個漂亮可愛的孩子,遺傳了父母在外貌上所有的優點,如果長大了,定是個美人胚子。可惜的是,這孩子沒有長大的機會了。


    “後事辦好了嗎?”這個時候,林慕卿再也無法拒他於千裏之外了。


    鄭昊玟點頭,說:“辦好了,這幾天我一直在處理這件事情。我把她帶回了老家,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很想帶著自己的孩子回去,去看看我長大的地方。其實,我也一直想帶你去。我以前就在想,但是我一直忍著,我想等到我們結婚的時候,再帶你回去。沒想到……沒想到,卻成了永遠都做不到的事情。囡囡也是,我想等她大一點了再帶她去,卻也成了永遠做不到的事。我為了孩子負了你,到頭來,失去了你,也失去了孩子。我想這大概是老天對我的懲罰,罰我為何那般對你。可囡囡她沒做錯什麽,一切都是我的錯,為什麽要讓我的囡囡就這樣走了。她還沒來得及好好欣賞這世間的美好,她甚至連糖都沒來得及吃上一顆……”


    “不要說了,昊玟,不要再說了。我知道你很難過,不要再說了。”


    鄭昊玟抬頭看她,淚眼婆娑的模樣,讓林慕卿心中也緊。他問:“我可以抱抱你嗎?”林慕卿點頭,這個時候,不管他提出什麽要求,她都會答應。鄭昊玟抱住她,伏在她肩頭哭泣,像和父母走散的孩子一般。他說:“慕慕,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你若恨我,我也可以理解。”


    林慕卿輕輕拍打他的背,溫柔的,像個母親一樣。她說:“我不恨你,昊玟,我現在不恨你了。囡囡也不會怪你的,你曾經是一個很好的男朋友,也是很好的父親。”


    “可那隻是曾經,我讓你受到了傷害,也讓我的孩子受到了傷害。”


    鄭昊玟向她懺悔,反複地跟她說“對不起”。再然後,他問她:“你愛內馬爾嗎?你和他在一起,是為了報複我,還是真的喜歡他?”


    林慕卿一愣,她沒想到在這個時候,他會問出這個問題。她答:“當初之所以會答應和他戀愛,確實不是因為我有多愛他,但也絕不是為了報複你。鄭昊玟,我從來就沒想過要報複你。他對我很好,從剛剛認識到現在,一直都是。我之所以會答應他,是因為感動。他對我,比你還好。然後,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在我心裏的分量越來越重。我現在很愛他,比當初愛你還多。昊玟,不要再覺得虧欠了我,你讓我擁有了現在這份幸福,你不必再為此抱歉了。”


    鄭昊玟放開了她,做了兩次深呼吸,才說:“我寧願你還怪我,還恨我,這樣至少可以證明我還有機會。不過,現在這樣也好,至少我知道你過得很好。即使我的生活一團亂,隻要你過得好,我也算是有一點安慰了。”


    “慕慕,謝謝你還願意讓我進你的家門,謝謝你能對我說這些話。我想,我們真的到了要說再見的時候了。以後,不管我們是不是能再見,是不是還能做朋友,我都希望你能過得很幸福。”


    他起身離開,林慕卿站在門口,心裏百感交集。她撥打了國際長途,這個時候,她突然很想念內馬爾,很想聽聽她的聲音。


    “親愛的,你是沒睡,還是剛起?”


    內馬爾的聲音十分輕快,與剛才鄭昊玟的形成了鮮明對比。


    林慕卿抿嘴淺笑,她現在才注意到,天已經蒙蒙亮了,離她起床的時間,確實也不遠了。她說:“鄭昊玟剛從我這裏走。”


    不出她所料,那邊的人馬上就激動了起來,問道:“他怎麽會在你那裏?他去幹什麽?你們做了什麽?”


    林慕卿笑著說:“這麽晚了,你覺得我和他會幹什麽呢?”


    內馬爾突然笑了起來,說:“如果你們真有什麽,你才不會打電話告訴我呢!慕卿,我這點智商還是有的!”


    他開朗的笑聲,從巴西傳到她的身邊。林慕卿在心裏對鄭昊玟許下承諾,她一定會很幸福,很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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