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俯瞰,山脈像一隻無腿且臃腫的紅色長吻鱷,彎曲身軀緊貼黃綠色的群山之中,脊背赤紅,起伏跌宕,兩側腹部轉為枯黃,像身披古怪草裙的偷襲者,正向崇山峻嶺的深處穿插,頭顱隱匿於遠方,尾巴垂落於蔥翠之畔。。。


    踏上尾部,風化剝離的小碎石鋪滿沿途,前麵四位像馱著橫木的受罰者,借力工具,堅實鏗鏘的邁出每一步,已接近緩坡,小潔與芮芳間距10餘米,綴後的何青屏與鴻濱保持伸手可觸的距離,防止她倒退。


    鴻濱摔掉額頭汗珠:“真跟你說的一樣,走一步,退半步。”


    “我們交換位置。”何青屏緊蹬幾步超越,“竹杆遞給我。”


    鴻濱拉緊跟隨,頓覺省力:“小潔比我有肉,她怎麽不費力?”上升速度加快。


    “石足山也多,走慣了。”他感覺氣溫越來越高。


    “發現我是挺笨的,晃橋不敢走,土……坡不能上,把我撂這,估計活不了三天。”鴻濱感覺小腿有些發軟。


    “你在這呆上一年,爬山也能如履平地。”他見小潔正回頭看,朝她揚一下手。


    “艱難的路一起走過,還有什麽能夠阻擋。”鴻濱深吸一口氣,奮力跟隨。


    “嗯。”見坡度放緩,他調整呼吸,已能看見芮芳和秦勇的背影。


    “她還行嗎?”小潔拉開圍巾。


    “比你行。”喉嚨幹得難受,鴻濱到她身邊,扶住肩膀找坐的地方。


    “你就嘴硬。”小潔從背帶上解下毛巾,替她擦一把,“給你。”


    “站著休息,你們先喝點水。”他指前方,“前麵就快了。”


    鴻濱望山下:“爬了有300米嗎?”


    “差不多,等會要追上芮芳。”他抬頭望天。白雲都像畫上去的。


    “看她文文弱弱的,爬得倒挺快。”鴻濱大喘氣.


    “別人可不是從跑步機下來的。”小潔把水瓶裝好。


    “幸虧用過跑步機,不然這會已經溜回去了。”鴻濱第一次不願跟她打嘴仗.


    他把竹杆遞給鴻濱:“小潔,加快步伐。”


    “好嘞。”小潔拉開步子,竟如小跑。


    “成心的。”鴻濱嘀咕一句。


    “爬山最忌落得太遠,我們剛過去,人家已休息好。”爬到現在,鴻濱沒軟成一堆泥,他覺得已不錯。


    “那我們也跑。”她發現力不從心。


    一路走走停停,90分鍾後終於爬上最高的第三道山梁。奇的是,紅土紅石不知不覺中被黃土黑石所替代,植被茂密,樹種繁雜,野花遍地,鳥聲頻密,偶有蜜蜂飛舞,右側兩道結伴而行的山脈,像憤然離去的巨龍。把頭扭向西邊。


    見他們席地而坐,正喝水抽煙閑侃,竹子已從背包上解下。


    “等會全是下坡,趕到山洞後休息。”柳正剛幫芮芳卸背包。


    “她們得多休息一會。恢複腿力,不然下山要打抖。”張衛兵提醒。


    “不會吧,下山不是更容易嗎?”雙腿發抖的鴻濱抱著何青屏。


    “越容易越發抖。”何青屏扶她坐下,又扶小潔坐她身邊。


    小潔喝完水。用麻繩把她的頭發紮成馬尾:“披頭散發,像個瘋婆娘。”示意何青屏給她揉揉腿。


    當鴻濱漸漸恢複,芮芳和小潔從包裏取出食物分發。全是麵包和各式餅幹。


    “下山時注意兩側,特別是擋路樹枝和奇形怪狀的石頭。”叔叔拿著麵包和竹杆站起,“剛才檢查過。”又在灌木叢中一陣撥打。


    小潔也翻身爬起,拿竹杆跟隨撥打:“隻要不礙事,就不要管它們。”擔心叔叔又大開殺戒。


    何青屏給鴻濱揉完小腿,邊吃邊按肩:“大概還得多長時間?”


    “至少1小時,下山得30多分鍾。”柳正剛喝水服下麵包,“剛才正說,什麽時候帶我們到申市轉轉?”


    “都想去?”何青屏問。


    “要去,反正不能少了我。”清泉說。


    “等明年開春,你們也去看看古董,回來可以收集,我們來把關。”何青屏見鴻濱隻啃一口麵包,“得多吃一點。”


    “咽不下去。”鴻濱見小潔和叔叔的身影消逝在石頭後麵。


    “鴻濱,你那缺保安嗎?”秦勇問。


    “當保安沒意思,跟著他幹,半年後,給你什麽工作都不喜歡,連我都不想幹。”通過古劍和那樽銅器,鴻濱覺得巴山可能成為重要的古董來源地。


    “聽屏哥說,你開了好幾家公司,他怎麽不幫你管理?”秦勇又問。


    “人家嫌麻煩,隻想東跑西顛,我命苦,兩頭忙。”鴻濱嚼麵包如嚼蠟。


    “這樣啊,你又不是黃世仁。”柳正剛說。


    鴻濱要何青屏喂口水:“我這個黃世仁給他們幹活,他們都嫌煩……”


    突聽一聲尖叫,兩隻斑鳩從山下騰空而起,所有人抓起工具彈起,朝叔叔他們跑去。


    “被咬了?”何青屏大急。


    “沒有,你們快看。”小潔指下麵一堆亂石。


    一塊大黑石項上掛著一條鮮豔的蛇,長約90cm,灰褐色背部,正背有一行近20枚黑黃大菱斑,頭背發黃,身子朝下,嘴裏露出一小截黑褐色的枯枝。


    “那隻大蜥蜴趴石壁上,它從上麵探出頭,一口就咬住,估計尾追半天了。”小潔第一次見蛇捕食物。


    “叔,它有毒嗎?”鴻濱氣定神閑的問。


    “這種比較常見,我們叫它美女蛇,看顏色,應該無毒,其實毒蛇占的比例很小。”叔叔轉身指東邊,“下麵更熱,都跟緊一點,我在最前麵……”


    “慘了!”小潔猛然跳起來,他們也跟著驚呼,集體張大嘴,鴻濱嚇得一下爬到何青屏背上,連芮芳也驚得抱住清泉。


    叔叔慌忙轉身再看,見黑石上赫然又出現一條更粗大的尖嘴蛇,全身黑褐色斑紋呈三角形,眼睛似乎釋放著偷襲成功的得意。


    美女蛇見勢不好,扭動身體,嘴張大到極限,欲吐出食物,就在一瞬間,那條黑蛇已壓住它,快速滑動中一口咬住它的頸,石上出現美麗的蜷曲與掙紮,兩條蛇的身體糾纏在一起,1分鍾不到,身體漸漸放鬆,癱瘓成軟綿綿的漂亮波紋。


    “鬼東西!見到這種蛇,都躲遠一點。”叔叔扶著石頭欲下去。


    小潔一把抓住他的衣服:“隨它們去吧。”


    “我見過,這是傳說中的‘五步蛇’,劇毒無比,能咬死牛和羊。”秦勇也想下去,被何青屏叫住。


    “最凶險的一次,就是被這種蛇咬的。”叔叔翻開衣袖,指著肘部兩個小黑點,“差點一命嗚呼,它咬過,別的蛇再咬,感覺就不大了,腹蛇的一種,據說這種蛇可以自殺,尾巴上有把小匕首。”


    “這麽神奇!那你也離它遠一點,人跟蛇拚命,也等於自殺。”小潔趁機給他講道理。


    “嗯,不管了,我們忙正事要緊。”叔叔摸出煙盒。


    這時,腹蛇張大嘴咬住美女蛇的頭,拖動中,美麗的身子在極為緩慢的縮短,在奪目的陽光下,顯得尤為詭異,兩條生命轉眼間隕落。


    “走,別讓蛇把麵包都偷吃了。”何青屏扶著鴻濱往回走。


    她扭動身體:“差點忘了,趕緊拍下來。”


    “我去拿相機,千萬別靠近。”何青屏朝背包跑去,對此次冒險充滿擔憂,似乎看見危險正在看不見的地方爬行移動。


    休息一陣,見她們體力漸複,男人們叫喊著動身,叔叔他們倒拖著竹子往下去,10分鍾後行至陡峭處,下山速度越來越快,幾乎是跳著往下蹦,落腳點極準,不是樹根,就是石塊,當女人們蹦跳一陣後,速度反減,距離拉開。


    “天啊!膝蓋隨時可能把下巴磕掉,隨時會站不起來。”鴻濱雙腿抖得厲害,不得不抓住一棵小樹。


    “歇一下,慢走更不行。”何青屏見小潔和芮芳也停下,大喊,“注意身邊!”她們朝上揮手。


    “第一次體驗到下山比上山難的滋味。”鴻濱吃吃笑,“明天早晨肯定下不了床。”


    “我是擔心今晚能不能上床。”他抱緊她的腰,節省她的腿力,“等會再下,你要反複告訴自己,要一口氣蹦到山下。”


    “嗯,滾也滾到山下。”她重新紮頭發,感覺要下蹲。


    “換別的女人,早就坐滑杆和滑梯了,你能行的。”攙扶著走這種路,隻會一起滾下山,他隻得鼓勵。


    “老公,終於體會到你所擔心的,成天坐電腦前,真到了戰爭時期,別說打仗,部分人連逃命都費勁,三兩下就散架,麵對山路和崎嶇,隻好繳械投降或坐著等死。”她覺得野外生存看似有趣,實際比想象要艱難許多。


    “少說話,保持體力,得下了,不然更沒勁。”他把竹杆遞給她。


    “你先下,我來追。”她深吸一口氣。


    “寧可磕掉下巴,也不能一屁股坐地上。”他鬆開她,順著山路往下跑,緊接著躥到一塊石頭上。


    “實在不行,連屁股也不要了。”她學著他的樣,連抖帶顛往下去,嘴裏發出嗬嗬聲,再發出一長串尖叫聲,驚起一群小鳥。(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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