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純淨、靈動,碧潔的天空,也許是世上最唯美的純粹。大地在萬裏晴空的包裹下好像夢鄉中的嬰童,那夢,應該是安詳的,沒有殺戮,沒有紛爭。


    然而,不是一直會都如這般清澈透亮,寒風吹來烏霾,將夢境攪得陰沉混沌,暗黃色的濁雲仿佛快要坍塌下來,壓得人喘不過氣。咧咧呼嘯,就好像是在得意的狂笑,吞噬著它原有的無憂與純真。


    他叫綴空,趙綴空。他的命運自從經曆了那次愛與恨的鮮血洗禮,他的天空,連同他的靈魂,一並墜落。


    這樣的名字,這樣的命運,是否注定的悲哀……


    在一個永遠看不到朝陽的黑屋子裏,他是一個黑色的孩子,是的,還隻是一個孩子,可是他的眼中已經沒有了同齡孩童應有的好奇與渴求。在不停的拔劍、揮劍、拔劍、揮劍中,他最燦爛的年華正悄然而逝。他是長老們賞識、大家公認的這輩人中最具天分的孩子,可誰又能知道,這“最”字背後的擔當與苦澀。


    七八年過去了,同樣是那黑屋子,可他已然換成了白袍,獨樹一幟。刺客大多都是裹夜行衣,他這白裝不是為了瀟灑,而是一種身份,一種象征。傳言趙家空輩有綴,百步之內一招殺人,白衣不染,銀鋒不髒。


    想到這個寂寞如鐵,冰冷如刀的男子,那黑眸深處的柔美與他風中冷冽的白裘長袍對比宛然,黑白分明。當他衝著懷中最愛之人莞爾一笑,如同冰雪初霽,烏雲在陽光乍現的一刻鑲上了耀眼的金邊,幾乎令人眩暈的燦爛。隻可惜,這一笑太短暫,他輕輕扶下了她,替她默默背負起了深重的包袱,頭也沒回,轉身離去。


    夕陽下,背影斜長,明明人已走遠,卻始終印在原地。


    落寞,不舍。


    當我們用盡全力去打一個人,手會因為力量的反彈而痛苦不堪,那麽,當用盡全力去愛一個人,會不會被這份付出與隱忍傷及自身?當他扛起一切,用自己靈魂換她一份安寧的時候,這份愛也被他深深的壓在了心底,傷著她,又同樣傷著自己。


    為什麽,為什麽老天如此不公,練就一身本領卻不能守護心中所愛;為什麽她明明尚在人間,卻愛恨兩隔……他忍受著別人無法忍受的痛苦,承受著別人無法承受的打擊,隻能躲在角落裏,默默舔著自己的傷口,這,公平嗎?


    沒有人逼他,是他自己在逼自己,而且逼得太緊……


    愛不是索求,是奉獻,就算曾經不再,仇恨綿延,隻要你能好好活著,我寧願心甘……


    ……


    趙綴空朝後縱身一躍,與其拉開了幾丈距離,寒鋒咄咄的淒厲目光瞬間爆發出了逼人氣勢,無聲中嗬退了餓虎般凶惡的鐵血異性。


    畫麵定格於此,一邊飄飄欲仙的儒雅男子,一邊是龍虎豺豹般的殺戮機器,人未動,影未出,匕首與利爪兩朵寒芒先到,交相撕裂。


    “又臭又長,再好的劇本也會變成鬧劇,嗬,腐爛的果實畢竟已經腐爛,我已經沒興趣陪你耍下去了。”


    說罷,銀光一抖,白袍如影隨形。


    高手過招,技藝已是旗鼓相當,在心理上的博弈壓製對方才是製勝法門,兵法雲兵不厭詐,刺客之道亦是如此:兵刃即接,勢字當頭,置亂敵心,伺機一擊。


    在突如其來的迅猛攻勢下,鐵血異型一動未動,而是昂起了頭顱,緩緩裂開了嘴角,仿佛聽懂了趙的話一般,戲謔,猙獰,驚悚,宛若夢魘。


    不論速度還是力量,趙都無法與之匹敵,他能做的僅是規避再規避,連反手刺擊的機會都沒有,這樣的窘境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本想製造出氣勢上短暫的壓製尋求突破,卻反被異型醜陋的笑容擾亂了心神,眼看已經衝到了異形麵前,進也不成退也不是,兩難間,趙幹脆定了定神,手臂一揮,匕尖朝著其麵門直刺而去!


    殺人隻需頃刻,不需要華麗的招式,不需要縝密的套路,生與死,成與敗,隻須一擊;


    得者他死,失者我死,生死一瞬,這,就是刺客。


    寒光在異形凶惡的麵目中央匯聚成點,愈近,愈小,鐵血異形一動未動,好像根本沒有反應過來;趙綴空自知此乃扭轉逆居天賜良機,哪敢怠慢!他餘光輕輕掃了一下一邊同樣陷入苦戰的鄭吒,堅毅的眼神中仿佛閃爍著莫名的光亮。這時,他突然側過身來,左袖一揮,全身力道匯集於右身,整個身軀仿佛化作了一把鋒利白刃,直取異形那顆醜惡的首級!


    要麽血刃,要麽折斷,殊命一擊,蓄勢待發!


    眼見匕首即貫穿異形的腦袋,它不僅一動未動,反而將嘴角的弧度繼續拉大,上揚出了一個誇張的角度。


    簡直是赤裸裸的挑釁,和滿滿的鄙夷……


    難道是……


    綴空這才反應過來,冷目一凝,想收手卻已然晚了。


    哢!不知何時,匕首被一雙粗壯的手臂牢牢鉗住,在這零點零幾秒中,時空之流結化為冰,枝葉停舞,滴露凝固,那副張揚的嘴臉也一並暫留,詭異的笑容讓人隻顧悚然,無暇厭惡。


    “哢嚓!”


    清脆的聲響刺破了短暫的寂靜,也將本就死撐的綴空拽入了虛無,望著躺在地上的半個匕身,殘破的它已經失去了往日的輝芒,隨之,堅毅的目色漸漸淡去,剔透的瞳孔中,一隻粗壯的尾巴正淩空甩動,蓄力而發。


    敗了吧……


    不用一秒,自己的胸膛就會被它貫穿吧……


    會死掉的吧……


    真想再見你一麵,哪怕隻是一個背影,


    真想再聽你叫我“綴空哥”,哪怕隻有一聲,


    真想在聽你給我講那些趣事,哪怕並不好笑,


    對不起,是我沒照顧好小妹,沒照顧好你……


    櫻空……


    可是,


    明明馬上就能得知你的消息,我怎麽能就這麽死掉!


    當年沒能守護住我們的守護,讓你背負了那麽沉重的包袱,現在和將來,我定會以性命救贖你的靈魂,助你解脫。


    我趙綴空於今時立誓,如有譎詐,人神皆誅!


    “第四節基因鎖,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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