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伯奎意態堅決地道:“隻要找到了畫,一切都好說。銀子可以籌,大不了,咱們把房子抵押了,湊足銀子先把畫換回來,等兒子補了缺,還愁不能把房契贖回來嗎?”


    “這是祖產!”老夫人皺眉頓足!


    沈伯奎陪笑道:“娘,兒子知道是祖產。所以當初二房出族的時候,被沈珞言那個丫頭那般刁難,兒子千難萬難都把祖產給保住了。兒子心中,祖產的份量也很重,但是兒子若是不能官運亨通,這祖產不也早晚保不住?再說了,兒子隻是用來做抵押,會很快贖回來的。娘信不過兒子,難道還信不過怡兒嗎?有怡兒在,現在的困難都是暫時的!”


    沈老夫人左思右想,覺得好像是這麽回事,她歎氣道:“你還是先想辦法打聽到哪裏有南山先生的畫賣吧!”


    沈伯奎這幾天派人打聽南山先生的畫,分外留心。


    隻是那些字畫行裏,根本不可能出現。因為隻要出現,就會被買走。


    而別人的私藏,當然也是不肯讓的。


    沈伯奎急得胡子都撚斷好幾根,又聽說已經有人走通了兵部尚書那邊的關係,連鄧玨山都催他早點想辦法。


    沈伯奎想找沈穎怡問問晉王府裏是不是有收藏,沈穎怡如今剛得北辰軒的寵愛,聽了這話,語氣中便有些不耐煩:“爹爹你是不是糊塗了?太後愛南山先生的畫整個京城沒有幾個人不知道的,要是晉王府裏有南山先生的畫,一早就送去慈寧宮去了,哪裏還會留著?”


    皇上侍母至孝,能討好太後的事,這幾個心有打算的皇子誰願落在人後?


    就在沈伯奎著急上火的時候,還是鄧玨山給他帶來一個好消息。


    他府上有個下人在茶館裏聽說有支從蒼陽來的商隊,手中有一些古玩字畫,聽說都是不凡,要價極高,想必其中有好東西,他可以去看看。


    沈伯奎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立刻著人打聽那個商隊的情形。


    這一打聽還真打聽到了,那支商隊是第一次來天珩京城,帶的不僅有古玩字畫,還有玉器,不過數量並不多,已經有幾個人從他們手中買到好東西。


    他們就住在城南的錦江客棧中,已經準備三天後就離開了。


    沈伯奎急令家人備了馬車,趕去錦江客棧。


    這商隊十來號人,包了整個後院的房間,負責人是個四十餘歲的精瘦男人,自稱名叫施潛。當沈伯奎說明來意,並問他們有沒有南山先生的字畫時,施潛摸著自己刮得溜光的下巴,眼裏帶著生意人特有的那份精明,露出一絲狡黠的笑意,道:“說來也是這位尊客有緣,咱們商隊在沙州有個當鋪,一個落魄老秀才來當過一幅畫,他自稱是南山先生的第十一世孫,家道中落,不得不把祖傳的畫當掉。這次畫作恰恰好帶來了,尊客要過目麽?”


    沈伯奎大喜,他萬沒想到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施潛倒也爽快,真從屋裏拿出了一個包裝嚴實的畫軸,當著沈伯奎的麵,畫軸一點點展開,那是一幅長河落日圖。


    但凡文人,對南山先生的印鑒和畫風都略有知曉,施潛把那畫平攤在桌麵上,雖不讓沈伯奎碰觸,但卻允許他湊近了看。


    這點沈伯奎也是理解的,畢竟是傳世四百多年的東西,哪怕再輕的觸摸,也很可能會破壞了這幅畫。


    他仔細觀察了紙張,印鑒。


    很陳舊的紙張,上麵留下的,也是確是南山先生的印鑒,就連長河落日圖這幅畫,沈伯奎也是聽說過的。


    據說南山先生晚年某天登高望遠,看落日沉入地平線,心生感慨,回來後畫了這幅圖,傳言子孫:人生苦短,際遇難料,一生有如日頭,如今他已日暮西山,作了此畫,存世的畫作便湊足十幅之數,從此封筆。之前九幅皆流落出去,這長河落日圖,便是他留給後世子孫的一點念想。


    施潛之前的畫暗合這傳言,不過沈伯奎還是很謹慎,看了又看,最後確認無疑,這的確是那原本留存南山先生子孫後世,卻被不肖後代拿去當鋪的十幅存世之作的一幅。


    沈伯奎問道:“這幅畫是個什麽價位?”


    施潛微微笑道:“此畫不賣!”


    沈伯奎急了:“為何不賣?”


    施潛解釋:“此畫雖與尊客有緣,卻無份。u看書 .uanshu 前天也有一位公子前來尋此畫,許了三日之期,回去湊銀子去了。等他來取了畫,咱們商隊正好回程。在下是個商人,須當講信用。自然不能再賣與尊客了!”


    竟然有人捷足先登了,沈伯奎想到那懸在眼前的太仆寺卿,又看眼前這幅有市無價的畫作,道:“原來如此,敢問那位公子出價多少?”


    施潛道:“八萬兩!”


    這個價位嚇了沈伯奎一跳。


    南山先生的畫是很難得,價位很高,但是一幅畫賣到八萬兩,著實讓人咋舌。


    施潛似是解釋又似自辯:“尊客莫要以為是在下訛人,實際上,南山先生此畫的價值,與其他畫作皆不相同。其他畫作幾經轉手,早就流傳於世,隻有此畫因是子孫代代相傳,保存完好,而且極少出現於世,但天下卻有關於此畫的猜測和傳說。不要說八萬兩銀子,就算賣到十萬兩,也不貴!”


    沈伯奎也知道這個道理,何況剛才他親自驗過,確定是真跡,若能將南山先生這封筆之作當作禮物,可比他其他的作品更有份量。


    他心中沉吟了一回,道:“那位公子許三日之期,今天已經第三日,他卻尚未來到,想必是不想要了。”


    施潛笑道:“不會,那位公子愛不釋手,連眼珠子都差點掉在畫上出不來。大概隻是籌銀艱難一些。再說今天還沒結束,他定會來的!”


    沈伯奎心中飛快轉著念頭,露出幾分微笑,道:“施先生既是生意人,此畫既是商品,那麽賣給誰不是賣?你等那公子兩日了,也算全了信義!不若將此畫賣我,你們也能早日啟程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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