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景澄無奈地轉回頭,在紙上寫:“解藥呢?”明明張口可以問的事,卻因為發不了聲音,還得動筆,這讓他覺得非常不方便。


    沈珞言看他,微笑著不說話。


    端木景澄歎了口氣,把旁邊一個木匣推過來,當著她的麵打開,裏麵是一疊銀票。


    也虧得他在天珩京城這邊派人經營已經有幾年,不然,匆促之間,還真拿不出這十幾萬兩。


    但即使如此,也算是讓他們夠嗆了。


    至少一年的收入,白忙活了。


    沈珞言拿出來點數,端木景澄睥睨一眼,寫道:“本宮是什麽人?難道還會少你的數量不成?”


    沈珞言道:“那可難說,別人我都信,就你信不過!”


    端木景澄:“……”


    沈珞言點過數後,從袖中拿出一個小小的瓷瓶,道:“內服,咽下去就見效!”


    咽下就見效?這麽神奇?


    昨夜端木景澄疼到把被子都咬出洞來了,當然是趕緊拿在手中,揭開蓋子,放在鼻邊嗅嗅,一股辛辣的氣味衝出來,這辛辣之中還帶著一些嗆鼻的怪味,似臭似酸。


    端木景澄看著沈珞言,一臉懷疑。


    這味兒,也太難聞了吧?


    沈珞言聳聳肩:“良藥苦口利於病,這麽簡單的道理,你不是不懂吧?天下有好吃的藥嗎?”


    端木景澄無奈,現在他好像沒有別的選擇,隻得咬咬牙,一仰脖子,把那藥汁倒進喉中。


    然後……


    他的眼睛直了。


    一團火從口中流到喉中,所過之處,如熔岩淌過地麵,他能感覺到,從舌到喉,口腔內每一點肌理,都已經被燙熟了。


    不是真的熟,藥也不是熱的,而是那種辛辣。


    如果光隻有辛辣也就算了,還有一股子臭味,臭到他連隔夜的飯都想吐出來。


    這麽臭,平時他就是聞一聞也是不願意的,何況喝下去?


    還不止辣與臭,還有一股子連腮幫子都酸掉的感覺。


    五味之中,竟然占了兩味,還多一個臭味!


    端木景澄的眉眼臉容本來是極好看的,此刻卻抽搐扭曲變化著,時麵排成個人字,時而排成個一字……


    他完全無法控製自己的臉部表情了,實在是那種種滋味混合在一起,讓他整個人都傻了。


    他隻能聽憑自己的本能反應。


    什麽喜怒不形於色,什麽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都見鬼去吧?


    外因他能忍,可這些,他真實承受的,那酸到極致,臭到極致,辣到極致的味兒攪和在一起,他覺得自己整個人都麻木了。


    這滋味,和河豚毒發作時身體所承受的有得一比。


    他說話漏風,聲音擠壓到怪異地道:“這是……什麽……做的……好……怪……”


    沈珞言道:“渾天藤,勾骨草,驢糞蛋熬酸青梅,火炎草煮地龍汁,加起來味兒可能是不大好。不過大補啊!”


    端木景澄眼睛都快瞪出來了,就算他是高高在上的蒼陽太子,他也知道驢糞蛋是什麽東西,還有那些亂七八糟的,一聽就不是什麽好貨,沈珞言竟然用這些熬在一起給他當解藥?


    他咬牙:“驢糞也能當解藥,你故意的吧?”


    沈珞言悠然,揚著手中的銀票,聲音裏透著義正言辭:“你可以懷疑我的醫術,但不能懷疑我的職業道理,收錢辦事,我豈會敷衍?當然是給你用最有效最好最合適的藥材,至於能不能當解藥,現在豈不是最好的證明?”


    端木景澄掐住自己的喉,沒錯,在極酸極辣極臭之中,他雖然臉上抽搐,有片刻簡直是生不如死,但是現在,他能說話了。


    看著少女悠然的笑臉,他卻再沒有想將她留在身邊的心思。


    他還是喜歡嬌y軟聽話願意自己到他懷抱中任他予取予求的女子。


    不過,就這麽放過沈珞言,他可不甘心。


    他眼珠骨溜溜地轉了轉,又露出一絲笑容來,順手撿起剛才因怪異難忍的感受而扔在一邊的折扇,搖了搖,道:“看在你的藥的確是很有效果的份上,本宮也賣你一個消息,不過本宮沒有你這麽黑,這條消息,隻要一百兩。超值,而且,你絕對感興趣!”


    沈珞言涼涼地看他,站起身來,端木景澄的話,她一個字都不信。


    這人身在權謀的中心,從小就是在權謀中長大,更是在權謀中站穩了腳跟,成為勝利的那一個,這樣的人,要算計起人來,uu看書 ww.uuknshu 想必也有很多辦法,她雖不怕,但是有這閑時間,還不如做點有意義的事呢。


    見沈珞言竟然一點也不感興趣,端木景澄很無奈。


    他這麽說沒有什麽不對,已經吊足了胃口,換成任何一個人,不是都願意花一百兩銀子的嗎?畢竟,她手中的十萬兩銀票,剛從他這裏拿到,都沒捏熱乎,一百兩之於十萬兩,實在微不足道吧?


    要不要這麽摳?


    銀子是小事,這個消息,要不賣出去,他才是真的不甘心。


    眼見得沈珞言直接向門口走去,端木景澄立刻道:“你就一點不好奇?雖然你長得漂亮,但天珩京城裏,還是有別的漂亮女子的,為什麽天珩的那些個皇子,個個都想娶你?”


    沈珞言白眼,鄙夷地道:“你病得真不輕!哪些個皇子說要娶我了?我怎麽不知道?”


    端木景澄道:“就算你否認,本宮就不信你完全不知情。晉王對你青眼有加,刻意討好;三皇子待人遠如天上之仙,對你卻溫煦如春風;魯王才回到京城,太後壽辰那天幾乎就請天珩皇帝賜婚;還有麟王,從沒和哪個女子走得近,偏偏對你與眾不同……”


    沈珞言皺眉,道:“你在胡說些什麽?”


    端木景澄笑了,道:“一百兩銀子!”


    沈珞言轉身又要走:“愛說不說!”


    倒不是她小氣,而是端木景澄那胸有成竹的眼神,讓她心中突然生出不好的預感來。憑感覺,端木景澄接下來說的話,可能是真的,而且,會讓她受到衝擊。


    大概是出於一種本能,她覺得她應該離開,不要聽端木景澄胡說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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