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三不明所以,告狀的事與狀子是誰寫的還有關係?他道:“是位黑臉公子!”


    黑臉公子,我還白臉公子呢,說了跟沒說有什麽區別?馮三不撤狀子,身為京兆尹,他隻能接,孔尉均悻悻地再次把狀紙展開。


    上麵那些人名,看得他頭疼,那伯府的兒子也還算了,韓國公府,嘉誠侯府,連他這個三品京兆尹也不敢輕易碰觸好吧?


    這狀子,怎麽處置?


    目光落到最後,孔尉均眼睛猛地瞪大,臉色變得慘白,手一抖,狀子掉在地上!


    孔尉均的舉動把旁邊的師爺都嚇了一跳,急忙低頭去撿。


    一邊撿,一邊納悶地瞄了一眼,然後,他的臉色也是一變,手一鬆,狀子再次落到地上。


    後麵沒有告狀人的名字,也沒有畫押,隻有一枚印信。可那印信,好像是個“麟”字?讓大人把這狀子都嚇得扔掉了,多半就是個麟字。


    不對呀,既然是告狀,為何後麵不是落的這馮三的手印畫押?而是一個麟字印信?


    孔尉均到底是三品大員,也算身經百戰,連禦前也不止去過一回兩回,他定了定神,親自走出桌案,把狀子撿了回來。


    他佯作無事,但是臉上已經不自主地堆上了一絲笑意,隻是那笑意有些發苦,他都不知道該怎麽說了,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他大聲道:“來人!拿五十兩銀子來!”


    待銀子拿到,他親自走出桌案,來到馮三麵前,聲音緩和地道:“馮三,你受委屈了,這銀子,你拿去治傷!這狀子,你也帶回去吧。別告了,你告不了他們的!”


    京中勳貴子弟,紈絝少年們仗勢欺人的事每年都有好幾起,打傷人還是輕的,打死的也有,不過最後都不了了之。孔尉均早有耳聞,那些敢打傷打死人的,都是有所倚仗,而被打死的,都是些身份低微的貧賤之民。


    而且,就算有些苦主的家人去告,也不過是在下幾級的官衙,不會直接到他京兆尹的衙門來,但不論在哪一級告,結果都差不多。


    馮三懵了,堂上的老爺這麽和顏悅色地和他說話,他實在有些受寵若驚,連京兆尹老爺都說告不了,他告還是不告?


    正在馮三遲疑,孔尉均想要繼續趁熱打鐵讓馮三把狀子撤回的時候,外麵一個聲音清越悠然:“有狀不接,有事不理,孔大人這是要循私?”


    滿堂眾人朝聲音來處看去,外麵緩步走進來一個身影,那身影穿著一身黑色錦袍,意態輕鬆悠閑,一雙眼睛,深湛如海,卻透出一股銳光。一張特別的麵具遮擋了臉龐,雖背著背,仍然流光閃動。


    他的身後,跟著近衛元慶。


    孔尉均心中一突,“麟”字還真是麟王的麟?


    剛才他就恐是這回事,所以放下京兆尹三品官的身段,主動走到馮三的麵前,和顏悅色地說話,想誘他把狀紙撤回。


    他心中叫苦不迭,忙拱手行禮道:“見過王爺!”


    麟王勾了勾唇,麵具奇特,能清楚地看到他的表情,他似笑非笑地道:“孔大人,連本王的狀子,你也不接?”


    “王……王爺的狀子?”孔尉均怔住了。


    麟王指指馮三,道:“這人,隻是本王的遞狀人,當然,也是本王的證人。告狀的,是本王!”


    馮三之前得了雲熙的交代,遞狀到堂上,自然有人幫他,後麵就沒他什麽事了。


    他身在城郊,卻也聽說過麟王,隻是他聽說的,是說書人搖頭晃腦地講敘的十二歲的王爺在軍中衝鋒陷陣,回京之後封王建府,殊榮無雙的故事。


    他的事,竟然能得麟王親自出麵?


    那位黑臉公子果然有大本事,有麟王在,今天的事情,一定能有個好結果。


    馮三不由自主地跪伏,給麟王磕頭。


    孔尉均硬著頭皮,陪著笑道:“王……王爺,此狀……此狀……”


    麟王瞟他一眼:“你秉公辦理就是,難不成當了一年的京兆尹,你還不會斷案?需要本王教嗎?”


    孔尉均覺得手中的狀子就是個燙手山芋,燙得他手都要熟了,麟王就在這裏,他敢不接?


    他試探地道:“王爺,您告他們,這……您又不是苦主,於理不合吧?”


    隻有苦主能告狀,馮三很顯然是苦主,他可以靈活處理,但麟王來告,事情就不是那麽回事了。


    “本王不是苦主?”麟王負手而立,他身形挺拔,本就比孔尉均高,加上孔尉均又低頭拱手,uu看書 .uknh便成了俯視,他淡淡地道:“本王今天心情好,在西郊置了一片田莊。田莊剛剛到手,便有一幫人在本王的田莊打了本王莊中的管事,孔大人,你說,這打的是本王的莊中管事,還是打的本王的臉?嗯,打了本王的人,本王不是苦主,難道孔大人才是苦主?”


    孔尉均:“……”


    麟王去西郊置田莊?這位王爺的想法真是奇特,但有些事,可不是憑他空白一說便行的。


    麟王的話說完,元慶就上前遞上一疊紙張。


    孔尉均接過看了一眼,他覺得手更燙了。


    那是田契地契,還有幾十張賣身契,馮三的赫然就在其中。


    他原本還想用於理不合,讓麟王殿下可以不參與其中,隻做旁觀,這樣,他在中間周旋周旋,或者能讓這件事好生解決?


    但現在,麟王拿出了強有力的證據,證明他確實是苦主。


    麟王見孔尉均表情糾結,提醒道:“本王的人被打傷了,孔大人先派人給他驗傷記錄,本王還得給他請大夫治傷呢!”


    孔尉均還有什麽可說的?


    雖然現在已經到了下衙時間,但是,麟王親自告狀,人也來到了這裏,他敢說明天再審嗎?


    於是,立刻便有人把馮三帶到側邊的小房間裏驗傷。


    孔尉均心情複雜,令人搬來一把椅子,請麟王落座。


    麟王坐了,元慶站在他的身後。孔尉均站在下首,神色愁苦!


    麟王提醒:“孔大人,狀子你也接了,傷也在驗了,情況你也明了了,難不成,你就在這裏跟本王大眼瞪小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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