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七日。


    義軍終入冀州境內。


    再說許久不見蹤影的張飛張翼德。


    張飛領斥候隊為大軍前驅,斥候不僅要探路,搜尋敵軍動向,還肩負著為後軍摸清水源地,村莊等補給點的任務,還要頻繁往來向大軍匯報情況。


    繁重的任務全壓在十幾個哨騎身上,人人人困馬乏。


    張飛上衣脫的脫的赤條條的,然後光著身子穿著紮甲,紮甲在他虎背熊腰的身上掛著,像個背心,張飛肌肉虯結的肩膀外露,背和胸膛也部分外露。


    舉著水袋,張飛喉嚨抖動,咕嘟咕嘟很灌了幾口水,被曬得發燙水囊裏的水也是熱的,帶來不了一點涼爽。


    張飛抬頭看著天上毒辣的太陽,太陽曬得他睜不開眼。


    又騎著馬緩走了一段路,覺得馬力歇的差不多了,也不跟自己麾下的士兵打個招呼,“駕!”張飛一鞭子抽在了馬屁股上,坐下的黑馬瞬間竄了出去。


    跟在張飛身後七八個騎兵一見張飛跑了,手忙腳亂的趕緊縱馬跟上。


    慌亂中,一個騎兵的水囊脫手掉了也不敢下馬去撿,隻求快點追上張飛,能不挨鞭子。


    在張飛手下當差,是件苦差事。


    一般將領是有賞有罰,而張飛呢,罰居多,有小功根本不賞,有大功才賞,但是,隻要有一丁點過錯,鞭子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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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斥候們有怨言,卻不敢說,隻求回營之後,分到別人手下,可別在張飛手下了。


    說張飛治軍嚴厲,這話不太對,嚴厲也是要將功賞分明的,張飛治軍不是嚴厲,是殘酷,絲毫不體恤下屬,有功不一定賞,有錯一定會罰,小錯重罰,大錯更重罰。


    河間郡,或為河間國,秦代其地為巨鹿郡所領。西漢初年屬張耳趙國。漢高帝十二年,分河間郡西北部數縣屬涿郡。


    即,涿郡和河間比鄰。


    河間領十一縣,分別為樂成、弓高、成平、中水、武垣、束州、東平舒、高陽、鄚縣、文安、易縣。


    劉備中軍和後軍剛踏入河間境內,哨騎前隊已經深入。


    張飛領哨騎已至文安縣附近。


    張飛在前探路,繞過一片樹林,突然見到一群幾十個,扛著鋤頭竹竿,頭戴黃巾的黃巾軍兵卒。


    十數天的枯燥行軍的煩悶,在這一刻消失無蹤了。


    見了黃巾,張飛戰心大起。


    “呔!”張飛手扯韁繩,把黑馬拉的人力而起,他一聲爆喝,先聲奪人。


    黃巾軍聽聞如雷爆喝,頓時如驚圈之羊,有人轉頭要逃,有人舉兵要戰,還有的就地一滾,滾到路邊溝裏去了,散亂一團。


    敵陣已亂,“駕!”張飛一夾馬腹,坐下黑馬如同利箭般躥出。


    黑馬馬首低昂,馬脖子向前直伸,噠踏噠踏的馬蹄聲快的快要連成一線了。


    大道之上,一人一騎瞬息而至。


    還有勇氣拿著槍進攻的黃巾伯長,見黑馬瞬間就要撞來,馬身在眨眼間,快速放大,馬上之人更是魁梧異常,馬蹄聲急如驟雨,直聽的人心頭直顫,黃巾伯長的勇氣在一秒之間消散了。


    伯長轉身也要逃。


    “死來!”


    一聲爆喝在身後傳來。


    黃巾伯長心裏突的一跳,忍不住驚恐的往後看。


    然後伯長聽到了風聲,感到風朝他臉上吹拂,接著伯長感覺眼前一暗,一個黑影把光全遮住了。


    哢。


    看到黑影時,黃巾伯長聽到了一聲清脆哢嚓聲,響聲是從他頭蓋骨上發出來的。


    黑馬撞過來時,一蹄子踢碎了伯長的頭蓋骨。


    這伯長甲不錯,張飛還記著大哥還沒有好甲,就不用矛去捅他,撞近伯長之時,張飛以精湛的馬術,一提韁繩,控製著馬瞬間一躍,馬的前蹄一腳踢在黃巾伯長的腦袋上。


    一場一對數十的殲滅戰開始。


    張飛仗著馬快矛利,一矛捅穿了左側的一個黃巾軍,接著連人帶矛一甩,混鋼矛杆啪抽在了右邊的一個黃巾軍身上,頓時,被抽中的黃巾軍像是被折斷了一下,從腰處整個身體突然從中一折,鮮血當場從黃巾軍口中吐了出來。


    ……


    張飛一矛戳一個,兩矛兩個,神勇不可敵,片刻之間,眨眼間縱馬衝殺十幾來回,把幾十黃巾全部截殺在了大道上,未有一人能逃脫。


    大道上橫七豎八的躺著黃巾軍的屍體。


    而這時,張飛料理完了所有黃巾,哨騎們剛追上他。


    一番廝殺,好算讓張飛打發了行軍積累的鬱悶。


    丈八蛇矛雪亮的矛刃之上,紅豔的血珠順著蛇信一般矛尖一滴一滴低落,如同是蛇信漓血。


    彌漫在空氣中的血腥味道,讓張飛坐下的黑馬有些煩躁,黑馬馬首高昂著打著響鼻,蹄子不停在地上刨著,一副沒馳騁夠的模樣。


    張飛的拽住韁繩,不讓馬亂動。


    身後的哨騎們跟來了,張飛看都不看一眼,張飛的目光順著大道向前延伸,直到視線的盡頭。


    張飛暗付,即已遇見黃巾,黃巾大隊人馬大概就在附近。


    思慮之後,“駕!”張飛一夾馬腹,催著戰馬沿著大道直前而去。


    張飛身後,哨騎趕忙催馬跟上。


    張飛一人並八哨騎,遇了黃巾之後,繼續在河間境內深入,半刻之不到,張飛又遇到了一隊人馬齊整,有槍有刀有弓有騎的精銳黃巾。


    一撞見這彪人馬,張飛眼前一亮。


    莫不是,撞到哪路黃巾賊首了?


    黃巾軍占著人多,不會怕張飛一人一騎和後邊吊的很遠的七八騎。


    張飛遠觀敵軍之時,黃巾軍也看到了張飛。


    在大小黃巾頭頭的嗬斥之下,數百黃巾軍拖拖拉拉的就地擺陣。


    弩弓在前,刀槍在後,簡簡單單的一個大方陣。


    陣成之後,三五個彪悍的黃巾騎兵在陣後壓陣,為首一名背後背弓,頭裹黃巾,身著一副魚鱗鎧,手持朱漆長铩的黃巾頭目,揮舞著長铩驅趕著手下黃巾,朝張飛壓去。


    張飛駐馬不動,隨手把丈八蛇矛槊在地上,舉起水囊喝了一大口水後,把剩下的水順頭澆下。


    水順頭流下,張飛舒爽的摸了一把臉。


    不一會兒,黃巾已慢騰騰的壓至離張飛還有一箭之地。


    還未走到射程,黃巾弓手們便開始射箭,箭支有一半中途就落了下來,剩下的隻有稀稀落落的三兩支箭朝張飛飛去。


    軟塌塌的一支羽箭無力的落在馬前四五步處,開弓之人力度不夠,箭頭釘在地上無力釘破硬土,箭在地上斜挺了一下,然後啪塌一聲伏倒。


    張飛不屑嗤鼻。


    “停!”黃巾頭目手中鐵铩一揮,喝止了繼續前進的黃巾軍。


    打馬來到陣前,黃巾頭目一挺鐵铩,鐵铩遙指張飛,口中喝罵叫陣,“賊將早降,可免一死!”


    自持武勇的黃巾小頭目陣前叫陣。


    張飛痛恨黃巾,視黃巾為賊,一個賊黃巾,敢喊老張是賊將,張飛大怒,抽起紮在地上的蛇矛,口中哇呀呀的大叫著挺矛來戰。


    黃巾頭目不懼,拍馬迎上。


    本是邀戰,黃巾頭目卻帶著兩個親兵一並而上,欲三人同取張飛。


    一箭之地,快馬相衝,須臾便至。


    黃巾頭目左右兩個騎兵,一持弓,一持騎弩,待張飛近,用弓弩射之。


    嗖嗖兩聲弩箭聲響起,張飛身體伏低在馬脖子上,矮身避箭。


    (敢射你張爺爺!)本就暴怒的張飛更怒了。


    雙方衝在一起,黃巾頭目手中鐵铩直刺而來,張飛不懼,雙腿一夾馬腹,朝著敵兵刃迎去。


    鐵铩先刺來,而丈八蛇矛後出,後發先至的蛇矛連撥帶刺,撥開了鐵铩的同時,一矛刺向黃巾頭目。


    兩馬相錯,快如閃電。


    噗的一聲,蛇矛鑽胸而入。


    而後撲通一聲,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


    主將一合落馬,黃巾頭目兩個親兵驚恐回頭。


    他們一回頭,便暗叫不好,自己的馬還在前衝,那黑漢不僅把馬首調轉過來之後,還追來了。


    兩個頭目親兵隨主將出戰,就是要暗箭傷人的,他們手中現在拿的是弓弩,弩箭也已射完,無力近戰。


    兩個親兵忙急夾馬腹要逃,沒逃多遠,被張飛追上,一矛一個刺兩個黃巾騎兵於馬下。


    主將已死,這一隊黃巾軍竟然沒有潰逃,黃巾軍們你看我我看你,軍心縱是已亂,他們還是勉強維持著陣型。


    弓弩手們開始趕緊張弓搭箭,遠遠的朝張飛攢射。


    直到張飛殺來,幾百人的一個大塊方陣,如同被熱到切了的黃油一樣,無人敢擋在馬前,瞬間四散。


    張飛好算殺散了潰兵。


    卻不想,突喊殺聲又起,又一股黃巾沿著大道殺來了。


    無有一騎在側,張飛一人一騎,亦然不懼,挺矛應戰。


    廝殺片刻,殺的人馬浴血,張飛陣斬黃巾數百,縱馬馳騁穿陣而過而莫有能擋。


    黃巾大多隻會擺方陣,偌大的一個方陣被張飛來回鑿穿十幾次,眼看就要崩潰。


    不大一會兒,哨騎跟上來了,七八名哨騎對著搖搖欲墜的黃巾趁勢一衝,第二股更大的黃巾千人隊被殺散了。


    接連遇敵兩股,黃巾主力必不遠。


    張飛於是撇開黃巾潰兵,四下觀察,左近隻有一條大路,略一細思,張飛打馬沿路追去。


    在傍晚之時,張飛接連殺散了四股黃巾散兵,終於看到了建立在平原上,四四方方的一座小城。


    “駕!”狠抽了座下戰馬一鞭子,張飛縱馬朝小城衝去。


    縣城遠看,城頭上人頭稀落。


    看有陌生騎兵出現,城門敵樓之上的黃巾軍士立刻拿起了鼓槌,對著一麵大鼓,咚、咚、咚、咚敲了起來。


    得到鼓聲的預警,眨眼之間,城牆上人頭攢動。


    縣城被黃巾占了。


    眼看城門就要關閉,張飛又抽了座下之馬一鞭子,黑馬吃痛,馳騁更急。


    張飛一人一騎如離弦的利箭,直撞城門。


    “快關城門!”城樓之上,低頭觀察敵情的黃巾軍看張飛馬上就衝進來了,不由大急。


    吱呀呀的門軸轉動的聲音之中,城門緩緩合上。


    馬蹄聲如雷而至。


    眼看再慢一步,城門就合攏了,已衝至吊橋上的張飛拋起手中丈八蛇矛,再舉手接住,然後爆喝一聲,張飛手臂運起千斤之力,把手中蛇矛嗖一聲向城門內擲去。


    蛇矛順著城門縫鑽進去,噗的一聲紮在了城門的人堆之中,飛矛一下洞穿了兩個人,把兩個黃巾軍前後串的跟糖葫蘆一樣。


    正關城門的其餘黃巾軍大驚,有的忍不住就要跑,而有部分人沒看到,隻覺得頭上呼的一聲風聲響,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埋頭隻顧關城門。


    在張飛縱馬撞進城門之前,城門在張飛眼前,一步隻遙,砰的一聲關上了。


    “籲!”張飛急勒馬。


    城門後的人推開被蛇矛串在一起的兩個人,手忙腳亂的把門閘放上。


    剛把門閘放好,砰!


    像是被攻城椎撞了一樣,城門輕晃了一下。


    砰!


    緊接著,又是第二聲。


    城外,張飛從馬上跳下,一步後撤,然後怒吼一聲,須發結張,側身奮力向城門撞去。


    砰!


    張飛如熊羆一般健壯的臂膀連撞城門三次,撞的城門輕晃,灰塵亂撲。


    可惜,若是門閘還未放,或許還能把門撞開,可門閘已放,城門已經關緊了,撞不開了。


    見時機已去,張飛翻身上馬,縱馬衝出吊橋。


    要說張飛確實粗中有細,連連撞上了數股黃巾,張飛一細思黃巾撲來的方向,再看路來去隻一條,馬上就猜到了黃巾大軍在哪。怕潰兵跑回去,驚擾了黃巾大部,張飛立刻不與黃巾再糾纏,欲趁敵軍未有防備之時,欲直取黃巾大營。


    就差一點,張飛就殺進城了,張飛入城,黃巾不備,那就是狼入了羊群之勢,差點就立下一人下一城的壯舉。


    可惜離不世功勳隻慢了一步,不僅如此,蛇矛還落在了城裏。


    張飛縱馬出吊橋,身後的箭雨追的很緊,噗噗落了一地。


    跑出弓箭的射程之外,張飛縱馬在前駐馬,抬頭看著城門洞上碩大的【文安】字樣,張飛眼中多有不甘。


    這可好,沒了蛇矛,俺老張還如何殺敵,張飛摸著頜下短須,惆悵的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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