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行半日,至傍晚,天邊雲霞如火。


    前邊的車停下了,然後李孟羲乘坐的這輛車,也停住了。


    車夫張鐵回頭說,“要紮營了。”


    行軍枯燥如此,在有限的跟隨行軍的這幾日,都是隻走白天,晚上就不走了。


    在李孟羲想來,晚上的話,拿著火把走夜路,也是能走的。


    再想到,是因為俘虜的關係,夜裏行軍不安全,李孟羲釋然了。


    弟弟在車上,睡的安穩,此時未醒。


    李孟羲見前邊開始紮營,坐了半天車,腿都麻了,他想下車就在車邊活動一下。


    李孟羲在車下踢騰著腿,車夫老鐵把車把上木盆麩子袋解下來,又把車尾幹草捆取下,看樣子,是要喂牲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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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是老鐵拿動靜的動靜驚動了弟弟,弟弟醒了,醒了哇的一下就要哭,然後看到了哥哥,不哭了,揉著眼睛爬了起來。


    見弟弟睡醒,李孟羲笑著,伸手朝弟弟張開手,“下來嗎?”


    把弟弟從車上抱下來,哥倆好奇的看車夫老鐵喂牲口。


    “哥哥,這是不是就是牤牤(mang)?”弟弟奶聲奶氣的指著老黃牛說。


    李孟羲聽弟弟可愛的口語,他說老牛是牤牤,李孟羲就想起,自己小時候,也喊牛叫莽莽,因為啊,牛叫的聲音就是,mang~


    同理,豬就是哼哼,貓咪就是喵喵。


    李孟羲樂壞了,他摸了摸弟弟的小腦袋,“對,這就是莽莽牛。”


    老牛吃東西可厲害了,幹草一卷,就卷到嘴裏了,“哇!莽莽吃的那麽多嗎。”弟第驚呼。


    李孟羲看車夫喂牛,隻是無聊,看了一會兒就沒興趣了。


    而弟弟,看的目不轉睛的,可投入了。


    目光從這裏移開,李孟羲朝遠處看,四周,鄉勇們開始支帳篷,稍遠,則是鄉勇們趕著俘虜,往一起趕。


    期間,似乎發生了衝突,李孟羲看到鄉勇們倒槊槍杆對著人就抽,俘虜哀嚎四起。


    心疑劉備軍難道還虐待俘虜不成,李孟羲想過去看下。


    “小弟,咱們去那邊看看吧。”李孟羲叫弟弟。


    弟弟看過來,抬起頭睜著眼睛看著李孟羲,“咱們還去看莽莽嗎?”


    “不,咱去看人。”李孟羲笑到。


    ——


    俘虜千八百人,鄉勇們把俘虜圍在一起,統一看管。


    日前李孟羲還見有義軍有像柵欄一樣的東西,往地上一埋,一圈一圍,就把俘虜圍起來,俘虜就跑不了了。


    今天卻沒見柵欄。


    李孟羲拉著弟弟到來之時,眾多黃巾俘虜神情木然,眼神冷漠的朝李孟羲看來。


    這些人,衣衫襤褸,蓬頭垢麵,頭上黃巾,被灰塵和汗水沾染,早烏漆麻黑不成樣子了。


    俘虜們亂哄哄就把鞋脫掉,蹲在鞋上,席地而坐,千把人,圍一起也是好大一片,一眼望去,滿是人頭。


    目光稍遠,李孟羲越過人群,看到俘虜裏,有爭吵發生。


    細看,聽聲音像是個農婦和男人的聲音在爭吵。


    “什長大叔。”李孟羲叫鄉勇。


    看押黃巾的鄉勇頭目正疑惑的盯著李孟羲看,被李孟羲叫,頭目一時沒反應過來,然後李孟羲又叫了一聲。


    “哎!軍師,有何吩咐?”


    什長想起來了,這小娃娃是軍師來的。


    隻是,這會兒這娃娃沒穿披風,一下沒認得出來,方才,這個什長還以為李孟羲是從俘虜裏跑出來了。


    心說你這娃娃真膽大,跑出來不說,還晃蕩,真當軍爺我不敢踹你。


    然而,這是軍師,幸好沒踹。


    “有勞什長大叔,我想進去看看,有勞看護。”李孟羲朝什長拱了拱手。


    他意思是說,想在俘虜營巡視一番,讓什長看著點,別讓俘虜中有人精神不正常上來把自己掐死了可咋辦。


    什長一聽,嘿嘿一笑,招呼兩三人,大搖大擺的就過來,連踹帶趕,把俘虜往兩邊趕,讓出了一條路。


    雖說吧,不算太過分,但李孟羲覺得,不對。


    對待俘虜不該如此。


    該如何對待呢,曆史上,俘虜政策最成功的,就是我人民軍隊。


    給果軍當差,長官非打即罵,反而,被我軍俘虜,我軍對待俘虜不僅沒有虐待,反而口糧跟我軍普通戰士口糧一樣。


    奇了怪了,給果黨當兵,吃不飽肚子,當了俘虜,竟吃飽了。


    不僅如此,人家看沒鞋,還發鞋,看衣服太破,就給身衣服,有傷給治,看著身邊病的不行的另一個俘虜,人家舍得花錢用藥,給治好了。


    末了,人家說,想在我們這邊參軍,熱烈歡迎,要是不想,給發遣散費,允許回家。


    無數俘虜,熱淚盈眶,爭相從軍。


    前世所見所知種種,看過無數革命電影,彼時,無有身臨其境,還沒多大感觸。


    現在,李孟羲看到烏泱泱的俘虜,腦海中閃過無數片段,想到在果黨軍中望風而降一觸即潰的士兵,轉投我軍之後,立刻猶如脫胎換骨。


    此堪稱軍事史上絕無僅有的奇跡。


    李孟羲突然笑了。


    此刻,李孟羲明白了,自己有劉關張所不能及的能力是什麽了。


    朝爭吵的地方走去。


    人堆中,一個農婦躲之不及,滿臉驚恐和害怕,不停用手拍打一隻黝黑枯瘦向自己胸脯抓來的手。


    一個滿臉猥瑣的男人,正賤笑著,淫蕩無比的,賤兮兮的伸手這摸一下那兒摸一下想調戲人家婦人。


    李孟羲走來之時,不管是農婦還是男人都沒注意到李孟羲的到來。


    李孟羲眼睛微眯,目光中寒光閃過。


    兵荒馬亂的,秩序崩塌,黃巾軍良莠不齊,啥人都有。


    “左右,拿了此人!”李孟羲一聲厲喝。


    身後鄉勇撲了上來,在那個猥瑣男人還沒反應過來之時,衝上來一腳把那廝踹倒在地。


    四周一片慌亂,農婦也被嚇了一跳。


    “砍了?”什長湊上來,彎腰問李孟羲意見。


    “侮辱婦人者,鞭二十,膽敢再犯,砍頭示眾!”李孟羲目光掃過周圍黃巾俘虜,大聲喝到。


    “行刑。”李孟羲下令。


    “去,找鞭子去!”什長沒鞭子在手,指使手下去尋個馬鞭啥的。


    不是騎兵,普通士兵,哪裏有鞭子。


    “杖二十。”李孟羲皺眉,更改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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