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若是周天辰將詞句稍微改上兩個字,林習風和李師師也未必那麽肯定他是抄來的,怪隻怪他沒有多少才學,又在這打腫臉裝才子,想必第二日,杭州城又會傳遍此事,陰差陽錯的,周天辰倒是幫第一次出閨的李師師炒作了一番。


    經過了這個變故後,場下眾士子的竊竊私語聲就一直沒歇過,李師師抬起頭,下意識又移著目光望向了林習風,此時的後者正笑著與李盈城交談著什麽,似乎無論何時,他一直都揚著那般溫潤明朗的笑意,讓人如沐春風,仿佛能盡數驅散心底的陰霾。


    因為這次林習風沒有看她,士子們又都在各自低語著,沒有多少人注意她,她才敢多看了他一會兒,嘴角慢慢揚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然後收回了目光,沉默下來,這個時候,李師師不由自主想起了姐姐們出題的時候,同樣有些士子的答案和姐姐們心裏的答案很相像,往往隻差著無關痛癢可以代替的兩三字。


    此時再一細想,倒真有可能是姐姐們的丫鬟把答案泄漏出去的,想到這裏,李師師正欲借題發揮,提點一下姐姐們小心防備著丫鬟,話至唇邊,又被她給壓了回去,如今已經出了她這樁事兒,姐姐們又不傻,肯定也會聯想到以前她們出題時遇到的相像答案。


    但這事兒肯定是不能擺在明麵上說的,會讓所有人都下不來台,想到這裏,她才沒敢說出那番話,至於姐姐們究竟要如何處理這事兒,就由她們自己決定好了。


    “諸位公子。”婉轉清脆的聲音自李師師檀口中吐出,聞見她說話了,眾士子不由都停下了私語聲,一同將目光聚集在了她身上,李師師見狀,這才繼續道:“如今這上佳答案已經被證為竊題,所以……今晚師師自然是不會單獨陪某位公子吟詞唱曲了。”


    “不行啊!師師小姐,就算此句是竊來的,不是還有那麽多原作的嗎?你就再從別的詩句中再選一個吧!”


    “就是啊!為了答題,你們天香樓可是收了我們好幾貫錢的!總不能讓我們這些錢白白浪費吧!”


    “倘若師師小姐當真一位都不陪,天香樓的名聲會遭人汙損的,師師小姐可要為天香樓考量。”


    “……”


    李師師聞言,秀眉忍不住緊了起來,他們說的確實有道理,倘若自己真就這麽下場了,眾人肯定心有不服,畢竟他們合在一起已經花了好幾貫錢,可讓她再選出一個上佳答案……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在她心裏,這兩句已然是最佳絕配,不會再有別的詞句能代替了,況且讓她陪別的公子吟詞誦詞,她更是不會願意。


    可若是不選……肯定也不行啊,不止是眾人不服,一旦冷落了花錢答題的客人,天香樓就會被士子們口舌討伐,媽媽也會罵她的,她可擔不起這個代價啊!


    “該怎麽辦呢……”李師師在心裏小聲嘀咕著,輕輕擰起了纖眉,然後將宣紙又拿在手中看了起來,裝作正在選上佳詞句的模樣,其實她心底卻在努力思考著眼下的對策。


    眾士子還都以為她正在擇詞挑句,便都安靜了下來。


    一盞茶的功夫過去了,李師師似乎依然沒有挑出中意的詞句,依然垂首靜默不語,眾士子卻依舊沒露出不耐煩的神情,靜靜等待著她的答案,隻是看著李師師微微蹙眉思索的絕美神情,也覺心曠神怡了。


    又過了好一會熱,李師師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忽然將宣紙放下,抬起頭掃了眾人一眼,士子們還以為她是挑好了詞句,立時都正襟危坐起來,卻不料,李師師根本沒有宣布答案的意思,反而低下頭重新執起了毛筆,在麵前的宣紙上輕輕揮灑起來。


    眾士子互相對望起來,都不明白李師師這是何意,難道是要將答案寫在紙上?


    李師師放下筆後,便將宣紙豎著拿起來,正對著台下士子鋪開。


    “確認過眼神,我遇上對的人。”看到李師師又將這句話寫了一遍,眾人不禁麵麵相覷起來。


    李師師故意對眾人的表情視而不見,平心靜氣地問道:“諸位公子,可有哪位知道此話是出自哪本書籍的?”


    “出自哪本書籍?”眾人聞言,便又疑惑著交頭接耳起來,他們何時在那些之乎者也的書籍裏看到過這種白話,自然也沒人能答出這個問題。


    若是一定讓李師師邀約一人共吟詞賦,她肯定很想請林習風,隻是林習風先前並未在宣紙上答題,倘若直接邀他,不僅會讓眾人不服,可能還會讓人揣測她之前是不是就認得林習風,亦或者與林習風有什麽關係……這樣對二人都不好。


    故此,李師師著急之下才想出了這個方法,隻要林習風願意說出這句話出自“無題詩”,並且也承認他就是那首詩的作者,她就有了足夠的理由邀他共吟詞賦,雖然林習風先前確實並未答題,但他是寫出了那篇能與東坡先生詩文相媲美的“無題詩”的作者,自己邀請這麽一個“大文豪”,眾士子肯定不會再去阻撓的。


    凡事總是有例外的,難得遇見了“無題詩”的作者,眾人巴結他都還來不及呢,又怎會幹涉自己邀請他呢,人情世故就是如此。


    這麽一來,既能開脫了如今的處境,又能和林習風單獨探討詩文之道,對她而言,肯定是個兩全其美的事兒。


    聽到李師師的話後,林習風臉上的笑意輕輕斂了起來,表情漸漸湧上了幾分凝重之色,他相信李師師是認得他的,自那日西湖詩會,已經過去了二十天左右,如她這般冰雪聰明,肯定已經將他留下的後句和尾言串聯了起來。


    也就是說,李師師的話完全可以理解為,她就是在問林習風,你願不願意承認你是那首詩的作者?


    林習風沒有立即答話,在心裏考慮著該不該在現在出麵,原本來這兒就是隨便看看,放鬆下心情,可這件事兒來的太突然,他現在還真沒有絲毫的心理準備,也不知道接下裏究竟該怎麽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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