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公子可是要折紙船?來來,這張方紙給您。”青年忙笑著從涼亭邊的石階上捏下一張四方紙遞給他。


    林習風接過宣紙笑問道:“多少錢一張?”


    “原是一文錢一張,但若是林公子的話,那就不必付賬了,隻希望林公子忙完這陣後,能把市集的小酒館再開張,咱也去解解饞呐,這幾天可都快饞壞了。”青年笑著抱了一拳,頗為恭敬地道。


    林習風啞然失笑了一會兒,便也沒和他分辨,一文錢的事兒,不值當費口水,就算青年家裏生活不富足,這點錢也不會對他家生計造成影響。


    青年又忙取過一支毛筆遞給林習風,涼亭裏一共隻準備了兩支毛筆,一個硯台,買過紙後,便可在石階上寫詩,然後折成小船,這青年便以這點東西趁著中秋夜賺些小錢,倒也算有心。


    林習風輕捋了捋衣袖,將紙攤開在石台上,柳簾兒上前用手幫他壓住方紙兩上角,目不轉睛地盯著筆尖。


    如今在西湖邊,當然得寫些與西湖有關的詩句,林習風作詩的才華自然有限,不過他喜歡詩的韻味,平日裏也常去現代古詩文論壇上逛逛,倒也收羅了不少好詩,如今提起毛筆後,心下便有了著落。


    “夕照亭邊陰複晴,芙蓉瑟瑟晚風盈。雙堤橋畔癡癡語,偏墜西湖共浪鳴。人坐綠苔人也綠,詞吟清景詞還清。心絆幾多相思句,不遇西子筆不行。”這首詩寫完後,林習風沉吟了一會兒,然後在宣紙下角的署名那裏寫上一行熟悉的字:“確認過眼神,我遇上對的人。”


    這麽一來,便也不擔心有人能找到他了。


    這首詩並不是一首整詩,而是林習風從幾首好詩裏整羅出來詩句組合在一起的,然後又根據自己的理解,修改了一些詞句,又看了一會兒,發現好像少了點什麽,默了片刻才發覺是沒有詩名,然後執筆寫下二字:無題。


    反正想不出好名字就用這兩個字,古人今人皆是如此。


    林習風笑將毛筆還給那青年,拿起紙和柳簾兒步出了涼亭。


    “相公,你快給我念念你寫的是什麽呀。”柳簾兒看不懂詩文,紙上密密麻麻的文字讓她禁不住有些心焦,昂著腦袋不住朝紙上瞄著。


    林習風見狀,隻好將這首詩給她念了一遍,然後一句一句給她解釋著每句的意思,末了又笑著添上一句:“這首詞隻是一時興起而作,詩中含義與我倒沒多大幹係。”


    因為此詩的大概意思是敘述相思之苦,他不交代一聲,怕是柳簾兒會亂想,相公莫不是看上哪家姑娘了?


    聽到林習風的解釋,柳簾兒也開心地笑了起來:“簾兒知道的,其實相公也不用給簾兒費心解釋這些,若是相公當真看上哪家姑娘,她與相公又情投意合,簾兒也不會多言半分。”


    她又再次申明不幹涉林習風納妾的事兒,讓林習風忍不住搖頭苦笑起來,這丫頭可愛的讓人心疼。


    紙船折好後,林習風便將它交給了柳簾兒,讓她親手把小船放生,柳簾兒笑吟吟地彎下柳腰,把紙船輕輕放在湖裏,然後對著撅起小嘴對著紙船輕吹了口氣,盡管她這口氣給紙船帶不來多大影響。


    紙船隨著輕風朝湖心飄去,按那路徑似乎是要飄到對岸了,直到紙船消失在了柳簾兒的視線裏,她才站起身子,回頭征求著林習風的意見:“相公,咱們也去對岸吧!那邊更熱鬧一些。”


    “嗯,就依簾兒的意思。”林習風笑著應了一聲,便和她一同沿著蘇堤朝對岸走去,詩會的地點,就在西湖東岸的蘇堤盡頭。


    堤上行人頗多,孩子們的耍鬧聲,大人們的呼喝聲交織在一起,好不熱鬧,堤畔潔白的木芙蓉花和幽綠的楊柳枝葉左右搖擺,偶有孩子折下一朵木芙蓉花,興奮地跑到大人跟前討歡,卻被大人叫囂一聲:“這木芙蓉是東坡先生種的,采它作何?若再敢對先生不敬,就把你丟進河裏。”孩子頓時“嗚咽”著哭鬧起來……


    還有小童抱著一張宣紙,邊跑邊叫著:“詩會上又出一首詠中秋的好詩,乃杭州城才子薛公子所作,今夜秋將半,清光萬裏滋。盈盈潛入戶,笑我不相思。實乃上佳之作啊!”


    對於這些鬧聲,林習風隻是笑笑便過,心下不覺也愜然了起來,在現代是不可能有這種氣氛的。


    林習風和柳簾兒走到蘇堤盡頭的時候,詩會正是高峰時候,船上亭裏擠滿了文人墨客,或一人負手望月,沉吟籌詩,或一人奮筆疾書,滿臉歡喜,似是又得佳作,或幾人交談甚歡,探討著各自的詩文心得。


    二人在旁邊的涼亭裏尋了個空位置坐下,賞人賞景,林習風從衣衫裏又摸出一塊月餅,遞給柳簾兒,她便開心地吃了起來。


    遠處,一隻纖纖玉手伸出,從湖岸邊捏出一個紙船,身邊便有女子的聲音小聲嘀咕著:“小姐,你看這些詩文作何?以奴婢看啊,這些所謂的才子們都不如小姐有才華。”


    “嗯,隻看這一個而已,反正也是無聊。”女子笑著道。


    “小姐若是想看好詩,便去詩會上瞅瞅嘛,那邊好歹也比這些小船上的詩文好一些,這些詩文都是一些無名之輩瞎寫的呢!恐會糟了小姐慧心,小姐你說是不是……小姐,小姐,你怎麽不應奴婢了……”丫鬟抬起頭,卻見女子的一雙明眸正盯在那攤開的紙上,似乎再也挪不開了。


    “雙堤橋畔癡癡語,偏墜西湖共浪鳴……心絆幾多相思句,不遇西子……筆不行……”女子斷斷續續將這詩文從檀口中念出,表情也漸漸微妙了起來,隨即嘴角慢慢蔓延出了宛然笑意,那丫鬟也察覺到了女子的異樣,小聲問道:“小姐,這詩寫的……很好嗎?”


    丫鬟雖然跟著女子識過一些字,她自然能聽懂女子念的是什麽,但說到這詩的含義,她一時間卻也抉不出來。


    “豈止是好……在我看來,這首詩比那詩會上的所有詩詞都要好上數倍,隻是這人倒也好生奇怪,有這麽好的詩不拿去詩會上揚名,偏偏折個小船飄在湖裏,若是無人撿它,豈不就墜入湖底湮滅了……”女子輕歎了口氣,不覺露出惋惜之色,不過隨即又慶幸了起來,還好這首詩被她撿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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