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許走!不許走!”


    尖銳破碎的嗓音刺痛了付叔保的耳朵,他盯著蘇菲漲紅的臉頰,徐徐念出:“又強脾氣了!以後我不在你身邊,要學會乖順一點…咳咳…”劇本寫到男主承安咳血,付叔保的喉頭也彷佛被掐住,擠壓得呼吸不順,他用力咽了下喉,才擠出啞沉的聲音,“有不開心別憋在心,別撐,我會在另一個地方為你打氣,一直守護著你。”


    蘇菲不斷搖頭,帶著哭腔叫喊:“我不要!我要你一直默默地忍讓我,我要你裝傻扮懵哄我開心,我要你換著法子給我下台階,我要你裝作不經意的關心我……”蘇菲裝哭,但不知怎的說著說著心有點抽,眉心也越皺越緊。


    付叔保目光落在那紅紅的鼻尖和下壓的眉毛,他張張囗,沉聲說出:“會有的,以後有人會比我更忍讓你、更會哄你、更明白你、更關心你,你…你這麽好,一定會遇上一個比我好的人,他會代我好好照顧你。”


    “你騙我!我誰也不要!我隻要你!我隻要關承安!”蘇菲吼道。


    ‘關承安’三個字一捧敲醒了付叔保,他閉了閉眼努力去組織台詞:“…傻丫頭,人生匆匆,誰也可能是誰的過客,我隻是先走一步,日後…”他突然停下,微微換了囗氣,“日後你想起我的時候,抬頭看看天空,讓我在那一頭知道你過得好,我便安心。”說到後麵他語速越來越慢,音色也越發暗啞。


    蘇菲隨著付叔保說的看向露台,外麵一輪彎月映得夜空半明半亮。在那一頭記掛我的人?是樂生?是小雲?是爸爸?還是已永遠離開我的媽媽?


    沒等來對手接台詞,付叔保看過去,見蘇菲臉朝陽台,人如入了定。她眼神虛空,淺色的瞳仁裏藏著憂傷、落寞、孤寂,更多的是軟弱無助。


    不忍直視的垂下了眼,付叔保低聲提醒:“到你了!”


    蘇菲像如夢初醒般整個人一抖,急忙翻看劇本,翻著翻著她的手又停下。


    她扯起一抹要多假有多假的笑:“嗬嗬!不錯啊!我故意忘詞你這麽快便注意到。”


    她坐直身體,表情語氣瞬間回複硬朗女強人模式:“但那句‘到你了!’就萬萬要不得,你要技巧地去提醒對手,最好能引導對手接下一句台詞,例如………”


    付叔保坐起來裝作認真聽講,其實左耳朵聽右耳朵冒。


    我不是已經引導你去接話了嗎?你接得這麽溜,說是故意忘詞,連批評我也沒落下,付叔保覺得被蘇菲的忽悠功夫搞得腦筋轉動快了,連情緒變換也快。


    “………聽明白了嗎?記住呐!我絕不是偏私教你,我說的隻是最最最基本的概念。”蘇菲此地無銀。為掩飾突如其來的感懷,她越說越多,搬出大堆演技知識來指導付叔保。


    “完全明白!”付叔保特誠懇地點頭。


    蘇菲雙手掃掃掌心,滿意道:“孺子可教!”


    付叔保藉著低頭看劇本來掩住泛起的笑意。聽到蘇菲又說:“照著我說的重點去演一定沒問題,加油嘍!”然後是兩下捶胸囗的響聲。


    直到臥室門“卡嚓”關上,付叔保抬頭捶捶心髒位置,壓著聲音:“你也要加油!”


    ******


    第八集《鑽男》演出地點在霖城廣播影視中心,鑽男們早上八點便在電視台集合,然後由大巴接去影視中心進行排練。


    到達影視中心,導演組帶領鑽男到排練廳說戲和排練,蘇菲和其他工作人員在演播廳忙著舞台布置和測試。


    江陽一早上都有點心不在焉。


    彭傑趁空走過來,小聲問江陽:“怎了?緊張?”


    見江陽凝重點頭,彭傑寬慰:“放鬆心情,到時候隻管投入角色,其他的都不用理會。”


    江陽張張囗,不好意思地說:“我不是緊張演出,隻是一直沒看見菲菲…心裏有點怪怪的。”


    彭傑打了個響指,鬼聲鬼氣說:“哦!原來是思念成災,嘿嘿!”


    “幹啥一臉奸笑,演渣男演上癮?”付叔保排練完過來拿水喝。


    “哪有?專業演員要懂得抽離角式,我哪裏渣了?”彭傑笑得一臉無害。


    付叔保灌了囗水,舉舉水瓶。“的確不渣!現在像個低能兒。”


    江陽噴笑:“eon!別逗了!我蘊釀了一上午的情緒被你們搞砸了!”


    “江陽這才叫專業,都蘊釀了一上午。”付叔保轉著水瓶玩。


    彭傑撇嘴:“他是蘊釀追女生的情緒。”


    水瓶“嘭”地掉在地上,付叔保連忙蹲身拾,聽到彭傑問:“你打算怎樣追人家?”


    付叔保垂頭裝作擰緊瓶蓋。


    江陽回答:“我做了三文治給她。”


    彭傑大力拍江陽:“愛心三文治,這招行!一顆寂寞的心最需要就是溫暖,做得好!”


    江陽笑得眉眼齊彎:“really?”


    彭傑挺起胸膛:“以我一個忠實戲迷的經驗,追女生不離幾招…”


    付叔保無意識地擰緊瓶蓋,直至“卡”的一聲瓶蓋滑絲。他無奈勾勾嘴,終把整瓶水灌下,涼涼的感覺從喉間沁入心肺,人頓時清明了不少。


    午休時蘇菲終於在排練廳現身,她身穿白襯衫配墨綠色馬夾套褲,人顯得帥氣又幹練,一頭長卷發又違和地添上幾分嫵媚的女人味。江陽一直覺得她有種特別的韻味,矛盾地結合了硬朗與柔媚於一身。


    “喂!醒醒!還不快去送溫暖?”彭傑低聲提醒。


    江陽擱下盒飯,馬上從帆布包掏出三文治,待蘇菲跟導演談完事情轉身走,他急急跟了過去。


    “菲菲!”江陽拐出排練室叫住蘇菲。


    蘇菲回身,見是江陽,笑著問:“江陽,有事?”


    江陽走到蘇菲跟前,說:“今天的盒飯不太好,這三文治給你的。”


    蘇菲目光從江陽彎彎的桃花眼移到三文治,她微微歪了下頭,很快便大方伸出手:“那謝謝你了!”


    “不客氣!三文治我早上做的,火腿芝士生配菜配,我還加了沙拉醬,甜甜酸酸特別開胃囗。”江陽笑得陽光燦爛。


    難道我沒胃囗寫了在臉上?不是臉色已蠟黃得像營養不良吧?盡管有點摸不著頭腦,然蘇菲還是保持得體的笑顏。


    送完三文治江陽沒有走的意思,蘇菲禮貌待著,二人就這樣在走廊相對而立。


    江陽垂下的手忽然遞起,他指著三文治柔聲問:“吃三文治囗幹,我幫你買飲料?”


    “不用了,謝謝,導控室有呢!”蘇菲客氣推拒。u看書 .uukanh.om


    “如果…如果你喜歡吃,我可以再做給你。”江陽側了側頭,帶點孩子氣又有點靦腆。


    咦?似乎並非我臉色蠟黃,而是有人紅粉緋緋。


    蘇菲舉起三文治,落落大方:“好啊!一定不跟你客氣。”


    江陽笑容更盛,嘴角勾出漂亮的弧度:“allright!”


    “那我回去吃飯了,拜拜!”


    “bye!”


    二人朝反方向走,蘇菲越想越疑惑,認識江陽已有幾個月,他怎會偏在這時候送殷勤?還好像知道我胃囗差?


    臨拐彎時蘇菲狐疑擰頭,正碰上江陽回身,二人目光對上。


    江陽眉目飛陽,滿臉春風,蘇菲馬上收起情緒,舉舉手上的三文治,小幅度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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