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陳來準備香案的功夫,歐陽虎卻是給歐陽野講起了他與師門的淵源。


    “我雖然在這荊湖西陲立下神木幫的基業,但卻是嶺南人。你以後見識多了,就會知道,歐陽在嶺南是大姓,人口眾多。不過正因為人多,沒什麽凝聚力,也說不上什麽宗族勢力。如我們這一支,就百十來人,幾乎都是莊稼漢。”


    “我少時頑劣,喜好打鬥,常給家中惹禍,屢教不改。後來家父聽聞山裏有個詠春門教授拳法,便將我送了去,又是花錢,又是求人,才讓師父收了我做弟子。”


    “不過多年以後,師父倒是跟我說,當時主要是看在我根骨、悟性都還不錯,秉性良善,這才動了收我的心思。哪知後來···”說到這裏,歐陽虎忽地停住,然後一歎道:“哎,算了,前塵往事,不說也罷。”


    等過一會兒,陳來將香案擺好,歐陽虎讓歐陽野對著一個銘刻著“詠春祖師”四字的牌位行過跪拜祖師之禮後,又讓歐陽野對他行拜師之禮。


    一套頗為簡單的拜師流程走完,歐陽虎才又說了起來。


    “詠春拳和當今武林大多數武功一樣,是內外兼修,隻是詠春門有門規,弟子在外傳授拳法,外練之法不可傳惡人邪徒,內練之法則隻可傳一子女,而且將來這一子女必須回詠春門重新叩拜祖師。”


    “所以,我以前傳授你們三人詠春拳不傳內練之法皆是礙於門規。此事你們若心有懷疑,日後有機會見到詠春門弟子,一問便知。”


    見歐陽虎說著,目光掃來,平淡而威嚴,歐陽昌、陳來、高強三人都不禁一凜。


    機靈如陳來,更是直接表明道:“幫主收養陳來,視若子侄,恩同父母,陳來怎會對幫主有所懷疑和不滿呢?”


    歐陽昌則道:“虎哥,都是自己人,何必說這般見外的話呢?”


    高強沒說話。


    歐陽野則是暗想:這歐陽昌確實魯鈍,就是“自己人”、“身邊人”才更不能使其心中生疑,否則疑惑、不滿積累多了,什麽時候忽然反噬,那就是大麻煩。


    歐陽虎這番話,其實都是為了兒子著想,真的是用心良苦了。


    又喝了口參茶,擺擺手示意幾人不要再繼續這個話題,歐陽虎才繼續道:“我時日無多,就不一一教授你詠春拳外練部分的具體練法,一則我會留下秘籍給你,二則他們三個雖然學藝不精,但將你的外練功夫領入門卻是可以的。”


    “今日,我先給你講講詠春拳的拳意、心法。你們幾個也都在旁聽著,有什麽不懂的,盡管問。此外,我也需要你們演練拳法,幫助野兒理解拳意、心法。”


    “詠春是集內家拳法與近打於一體的拳法,要求手、腰、馬、心、意、勁合一;強調以‘心’領‘意’,以意引導手腰馬運動,從而形成整體合一之勁力···”


    雖然詠春拳在歐陽虎手中威力不錯,但他顯然並不是個好老師,又或者說還未達到真正悟透詠春拳意的境界,所以這拳意在他口中未免會顯得晦澀難懂,枯燥乏味。


    他又不能自己動手演示,這樣效果就更差了。


    歐陽野稍有些失望,心裏卻也沒糾結此事——詠春拳本就不是他當前提升實力的第一選擇,現在學不好也不要緊,等日後有機會前去詠春門,再深造也不遲。


    當然,也不是說歐陽虎的教授毫無用處。


    天下武功多少都有些相通之處,歐陽虎對詠春拳拳意、心法的講述雖然晦澀難懂,但多少也增加了歐陽野在武功方麵的見識。


    所以,見歐陽虎講了半個時辰,連喝好幾口參茶卻仍打不起精神,他便趁著歐陽虎停歇的功夫,道:“父親,傳授武功不在一朝一夕,今日父親既然累了,不如去休息,讓昌叔、高強他們先教我外練功夫,如何?”


    歐陽虎確實撐不住了,他也意識到這麽熬下去怕是會死得更快,說不定會影響傳位給兒子的大事,於是便無奈一歎道:“好吧。”


    說完,示意高強和陳來抬他到臥房休息。


    歐陽昌則是再次打量了歐陽野,問道:“少幫主此番瘦這麽多,身體沒什麽問題吧?不需要調養一段時間嗎?”


    歐陽野聽了,覺得歐陽昌雖然魯鈍,但心性還是不差的,起碼關心他這個族侄的身體。


    他搖了搖頭道:“我身體無妨,昌叔請這就開始教授我詠春拳的外練功夫吧。”


    歐陽野稍稍遲疑,但還是點頭道:“行。詠春拳的外練功夫主要分為五部分,分別是招式,沾手,對戰,功力,武器,其中招式又分為小念頭、尋橋、標指、木人樁法四套,今日我便先交你小念頭的招式吧。”


    歐陽昌對詠春拳的理解肯定不及歐陽虎,但教授拳法招式卻是有板有眼。


    而歐陽野對著歐陽昌,顧忌就要少多了,有什麽疑惑就問什麽,很快就以更有效的方式了解了詠春拳的外練部分。


    招式其實就是套路,主要用以拳法入門;沾手則是練習手部感覺,與人對戰時才會敏銳;對戰練習是為了增加打鬥經驗,以及提升身體反應速度;功力練習就是練樁,提升身體各方麵能力,說起來其實與《十三太保橫練》的橫練功有點類似。


    至於武器,就是之前歐陽野提過的《八斬刀》這門刀法了。


    歐陽野感覺,詠春拳確實是一門理論頗為完備、實戰性也極強的武功,但尋常人想練出一定戰鬥力,怕是至少需要兩三年苦練。


    不過,他歐陽野而今並不是尋常人。


    因此,同歐陽昌學了幾遍“小念頭”的招式後,歐陽野就停了下來,道:“昌叔,教我‘尋橋’吧。”


    歐陽昌一聽,忍不住皺眉道:“才學幾遍小念頭就要學尋橋?貪多嚼不爛少幫主知道嗎?”


    旁邊陳來也跟著勸道:“少幫主,知道您急著想練成武功,可是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呀。想當年,我跟幫主可是整整學了三個月的小念頭呢。”


    歐陽野對歐陽昌近似訓斥的話並不在意,而是瞥了陳來一眼,淡淡道:“你學武又笨又懶,能跟我比?昌叔,這套‘小念頭’我已經記住了。”


    記住了?


    歐陽昌、陳來乃至一直沉默的高強聞言都露出了疑惑之色。


    卻見歐陽野紮著架勢,與方才歐陽昌教授不差分毫地將一套“小念頭”招式一一演示了出來!


    頓時,幾人都瞪大眼睛,神色如同見了鬼一般。


    “少幫主,你···你真這麽快就學會了?”最先回過神的陳來結巴問道。


    這小子似乎一震驚或者緊張,就容易結巴。


    歐陽野並不想這麽快讓人知道自己過目不忘的事,便道:“以前你們練拳的時候我都在,隻是那時渾渾噩噩,不明所以,但到底是看過許多次,而今正緊學幾遍就會有什麽稀奇?”


    三人聽了露出微微恍然的表情,陳來更是呼口氣道:“原理是這樣啊,我就說嘛,再天才也不可能看幾遍就學會了呀。”


    歐陽野沒搭理他,示意歐陽昌開始教“尋橋”。


    等到將尋橋也學了幾遍之後,歐陽野再次叫停,演練給歐陽昌幾人看後,確認與他教的並不走形,便又要學“標指”招式。


    誰知歐陽昌老臉卻紅了起來,支支吾吾會兒才腆著臉道:“少幫主,這標指我也沒學好,要不等明天讓幫主在一旁看著我再教,如何?”


    歐陽野並沒有因此看不起歐陽昌,相反,他覺得歐陽昌能坦誠沒學好,不敢教授給他,是一種有自知之明且負責任的表現。


    當然,這很有可能是因為他少幫主,歐陽昌才如此慎重對待。換做旁人,說不定他就隨便敷衍了。


    “那今日便練到這裏吧,陳來、高強,我們回東跨院。”歐陽野說完,就當先向東邊走去。


    歐陽虎住的這棟宅院,占地好幾畝,當然不可能隻一個大院子,而是分為前院、跨院、正院、後院,類似九宮格。


    歐陽野作為少幫主,一直都是和陳來、高強,貼身丫鬟朵兒,以及兩個粗使婦人住在東跨院的。


    回到東跨院主屋,歐陽野便對陳來、高強道:“我今日還要繼續練功,但需準備不少東西,陳來去拿紙筆來記下了,然後讓人速速弄來。”


    歐陽野語氣不容置疑,陳來雖然心中疑惑,卻也不敢多問,當即去找來了紙筆。


    歐陽野想都不想,嘴裏便冒出一個個名詞來。


    陳來提筆速記,等歐陽野說“就這些”停下來時,他已經寫了好幾頁宣紙,手腕都酸了。


    陳來發現,這裏麵除了各種藥材,便是一些常見的用來練功的器具。


    如此看來,少幫主確實是要繼續練功。


    隻是今天西堂主隻教授了兩套招式,uu看書 ww.uukanshu.om 並沒有教授提升功力的法門,少幫主練什麽功呢?


    難道是以前傻的時候,將我和高強練功的法門都記下來了?


    可不論是藥材,還是這些練功器具,看起來都不大對呀?


    這些問題陳來一個都沒敢問,隻能滿腦門子疑惑的出去辦事。


    但臨出門時卻被歐陽野叫住:“你出去置辦這些東西時,若有人問起,就說器具是院裏的弟兄練功用,藥材是給我補身體的,明白嗎?”


    以陳來的機靈,一聽這話如何不知是為了欺瞞田雨濃、鄧奎等人?當即一笑道:“少幫主放心,我明白得很。”


    歐陽野坐回屋中椅子上,卻是思考起下一步究竟該如何練功才能盡快提升實力。


    他最中意的其實是十三太保橫練的橫練功,因為這橫練功又細分為十三種,除了最後一種鐵布衫之外,前麵十二種都是約莫數日間就能練成,且實力提升顯著的功夫。


    問題是,這橫練功練起來相當傷身體,除了需要泡、喝秘製湯藥,塗抹秘製油膏外,還需將內氣功大成,也即是練出真氣,方能練習。


    十三太保橫練的內氣功,絕對算得上是耗時極短的了,尋常人隻要專心學習,十天半月多半都能練出氣感。


    但想要從氣感練成真氣,卻是需要一到三月,甚至更長的時間。這裏關乎根骨、悟性、定性、機緣等問題,具體需要多久完全是因人而異的。


    所以說,正常情況下他想將內氣功練到大成,至少需要一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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