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因為不清楚公孫瓚具體打哪邊,所以王言等一幹人並沒有急著南下,反正時間充裕,薊縣到邊界不過二百多裏,完全來的及。是以一路慢吞吞的,還繞路沿途察看敵情。


    開春都忙著種地,倒也沒什麽好看的。隻不過王言要實地看看,火炕、玻璃等等的普及進度,以及各項政策的傳達情況等等。


    目前來說,監管是必然不利的,就是因為現在官吏、警尉的不足。這將會是一種常態,但該抓還是要抓,他的態度也要表示出來,讓百姓們真切的知道,他這個最高領導是個什麽態度,以此來給百姓們反抗的力量。


    雖然現在甲胄還沒有普及,但先前投降的潰兵,都是拿了武器回家的。如此情況,還能被欺負了,那就是王言的問題,因為他的思想工作沒有做到位,百姓們的血性沒有激發出來。


    一路巡察地方情況,終於,王言收到了前線的消息。有傳信兵來報,袁紹發兵三萬,至泉州十裏外紮營。韓馥發兵五萬,攻霸縣、徐水兩地,二十裏外紮營。而無家可歸的公孫瓚,則是領著本部的兩萬兵馬,兵進廣昌(淶源),欲從紫荊關直入腹地,往攻薊縣。


    聽過消息,郭嘉哈哈笑:“大將軍,嘉本以為公孫瓚霸縣、徐水攻其一,未料此賊竟往攻紫荊關。其必知紫荊關為我所控,料他一陣不成,必出代縣(蔚縣),或攻居庸,或圖並州之地啊……”


    王言也是如此認為的,他很清楚公孫瓚的盤算,就是沒拿他王某人當回事兒,更沒把劉虞當回事兒,之所以敢走,就是認定了他和劉虞都是小垃圾。但劉虞盡起幽州十萬大軍,沒有半個月就被王言攻破了薊縣,幽州官吏、豪族皆為屠戮殆盡。


    公孫瓚就是再看不起劉虞,看不起王言,對於幽州、遼東兩地加起來可能達到二十萬的軍隊數量,也要保持相應尊重。還是呂雲飛的那句名言,劉虞失敗肯定有道理,他自問沒有能耐那麽快的掃平十萬大軍。


    而且他就兩萬兵馬,這還是虛數,畢竟先前討伐董卓損失一些,長途行軍再走丟一些,能有個一萬五六也就到頭了。


    所以他沒辦法大軍相抗之下,就有了活泛的心思,奪地殺親之仇,留待有用之身,以後再報不遲。


    出兵之前,他是一定隱藏了心思的。若是韓馥、袁紹二人攻打順利,那他這邊破關肯定也沒問題,彼時又據幽州,未必沒有機會。若這倆人不用心,關又難破,那麽他便順勢往並州去,以圖東山再起之機。


    公孫瓚又不傻,他如何看不清袁、韓二人的矛盾,而這二人誰都比他強,王言又盡取幽州之地,他在這邊根本就沒有機會,他未必想不到這倆人會拿他的腦袋跟王言求和平,那麽走自然便成了上策。


    廣昌四麵環山,有險關,東過紫荊關便是一馬平川,北上則可出草原,入並州。曆朝曆代,這裏都有重兵把守,為的就是防止蠻夷胡騎長驅直入,公孫瓚選的地方還算不錯。


    但可惜的是,打仗最先打的就是信息,現在王言知道他往廣昌進兵,他甚至都不知道王言已經知道了。再者,來源乃要地,王大將軍如何不知。


    隻不過那地方的地不太好,軍事上是重地,民生上卻是沒甚益處,收不得許多糧食。雖然有許多礦藏,埋藏淺,儲量大。但是現在東北的礦還堪用,挖礦的人手也就那麽多,一時半會兒還到不了這邊。所以王言把廣昌的百姓都遷了出來,一部分安排在幽州,還有一部分送到了東北。


    紫荊關那邊,正是屬於周倉所領威武衛的防守範圍,有一千五的兵力駐守。


    周倉駐防徐水,但不可能真的隻是守著徐水一地。大軍駐紮,更加的不可能幾千人住在一處。小規模的作戰單位,是以五百人的一軍為主。有軍侯領兵,從軍執事管後勤等事,每個軍之間的間隔都有幾裏。前後發左右分布,方便協防,如此迤邐幾十裏。


    有著強大遊騎的優勢,也不存在被偷襲的情況,但有敵軍來攻,都能提前發現,留下充足的反應時間。所以每遇戰事,也有相應的時間,比較安然的集結一處待敵。


    想了想,王言吩咐道:“奉孝,汝往黃忠所部,若所圖不成,袁、韓二人死戰不休,當隨機應變,以待援軍。吾往紫荊關,料理公孫瓚。”


    “將軍還是調兵增援為上,紫荊關千五百之兵,若公孫瓚麾下之軍不降,恐難擋之。”


    “無妨,縱吾一人,公孫瓚又能如何?無謀鼠輩,不值一提,走了。”王言擺了擺手,沒有多言,直接打馬往紫荊關而去。


    郭嘉笑了笑,也打馬南下往黃忠處。


    他現在騎馬騎的利索,遼東別的不多,就是戰馬多,基層官吏人手一匹,都是退役的,或者是不合格的戰馬。他以前雖然也會騎,但是他沒有馬,經驗不豐富,身體還挺虛的。經曆了大半年的時間,每天騎馬道出跑,還習練著華佗教他的五禽導引,身體倍棒……


    郭嘉提前寫的信,現在袁紹、韓馥已經起兵來攻,雖然韓馥離的遠,但也不耽誤什麽,有遊騎快馬,明晃晃的出去挑釁敵軍斥候,嗖的一箭將信射過去就完成了任務。


    袁紹攻泉州,是因為泉州南下就是他的渤海郡,他必須要頂上來。此刻距離泉州五裏外的軍營帥帳之中,袁紹正和手下一幹文臣武將商議著到底打不打。


    恰在此時,一威武戰將身披銀鎧掀帳入內,拱手報道:“主公,前方斥候來報,王賊斥候尋釁,射一信箭遁走,信在此處,請主公察看。”


    此人乃袁紹麾下將軍,文醜也。


    說話間,他已是拿著手中的箭矢近前,那箭的箭杆處,是裹覆緊實的一圈宣紙,外用細線纏繞束縛。


    袁紹接於手中,左右看了看,感歎了一番王賊造紙有功之後,便拿了匕首出來,挑斷細線,一圈圈的取下了信。


    其書略曰:今兵下幽州,實乃劉幽州起兵來攻,不得不應,未想劉幽州不得民心,兵無戰疫,幽州乃輕取。然遼地苦寒,驟得幽州六百裏之地,百萬之民,無能安頓,誠當撫民興業之時,無南下以圖冀州之意也。


    公孫瓚狼子野心之鼠輩也,公何與其同謀攻我?幽、遼帶甲之士二十萬,公等不過十餘萬,何能攻我?便果真滅我,公何與公孫瓚、韓馥二人分幽遼之地?彼時必三家相攻。公依渤海一地,何能當之?實不智也。


    公四世三公之家,門生故舊遍布天下,值此時,何必攻我?


    今漢室衰微將亡之世,討董內鬥不休,必各有心思。漢失其鹿,天下共逐,九五之位,有德者居。韓馥無謀無決亦無勇,安於現狀,不思進取,然其防公甚於防我,如此鼠輩,安能竊領冀州之尊位?公何不驅韓馥,占冀州,北拒我之幽遼,南顧青、兗、豫、徐四州之地,若得四州,公霸業可成,豈不快哉。


    若公有意,此正當時。若公有請,我可南逼韓馥,助公取而代之。良言既明,公當思之。


    看過了信,袁紹皺眉沉思。


    生氣肯定是生氣的,畢竟這封信的語意,有十分的瞧不起他和韓馥、公孫瓚三人的意思,但生氣之前,他得過過腦子,想想明白,王言來信之意。


    他不是傻子,王言說的也清楚,他隻腦袋一轉便明白,那就是王言不想打,並且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打,還鼓動他跟韓馥掰腕子。


    “主公,來信如何說?”看袁紹神思不明,帳內有謀士問道。此人乃袁紹門客,逢紀。


    “王賊欲吾等罷兵,以謀冀州也。諸君傳閱,且做計議。”袁紹把手中的信遞給下首文士,又擺了擺手,示意文醜出去做事。


    袁紹的班底還是不錯的,當然更不錯的時候是占了冀州之後。現在手下也有點兒人,但是還不強大。不過他自己也有謀略,雖然決斷差一些,但是現在也夠用了。


    眾謀士看了一遍,各自說話。


    “王賊無愧黔首出身,性情秉直,來信確乃實言。其新得幽州,又以十稅一之利許百姓,若非遼東之地乃良田沃土,其必不能長久。用兵興戰,糜費甚多,其恐不能支應,是故無戰心耳。其言謀冀州,據幽、遼,故青、兗、豫、徐四州,以成霸業,確為良言。”


    “今諸侯群起,料袁術等必不能克長安,殺董賊,再過數月,必罷兵回返,兼並周邊,各自為戰,逐鹿天下。當此之時,主公亦當立大誌,行大事,吾等必誓死相報。”


    “王賊信中所言,若他果真南下相逼韓馥,我等說韓馥謀臣,未必不能入主冀州。”


    ……


    聽過了手下謀士的話,袁紹點了點頭,總結下來就是兩點,不打王言,謀冀州。這是正經的,畢竟他們本來就沒想著跟王言硬碰。


    雖然都看不起王言,甚至因為十稅一氣的他們牙癢癢,但是卻不敢小瞧王言。人家出身黔首,都能幹成如今這般大的事業,掌控幽、遼兩地,兩百萬民,二十萬軍,甚至還在收編草原上的鮮卑蠻夷,雖然不知道有什麽用,但是人家六年時間,治理的井井有條,還兵強馬壯,這就是本事。


    “且先按兵不動,適才諸君所言極是,王賊狡詐,與吾來書信,必與韓馥書信,使我兩家相疑互攻,彼坐收漁利。另諸君可議策,說韓馥麾下文士武將來投,助吾入主冀州矣。如此便有勞諸君,各自做事。”


    袁紹定了調子,手下自然應是,他們再開小會,商議著怎麽說動韓馥的手下。這時候的人,除了在家裏風花雪月,就是動心眼子研究人。


    韓馥因為兵力多,還分散,駐紮的遠,所以收到信的時候晚一些。


    郭嘉並沒有鼓動韓馥跟袁紹鬥的意思,因為韓馥是強大的那個。不過在說他們無意南下的話之外,多多少少還是提了兩句的。


    事實上韓馥本就對袁紹多有忌憚,畢竟老袁家勢大。雖然現在被董卓團滅,幾乎殺了全家,但人家老大一個家族,不是沒有人了,門生故舊遍天下,不是空話,很多人都是認這個的。


    韓馥也是做了差不多的決定,決定按兵不動,先看看公孫瓚那邊有沒有什麽建樹。他是清楚自家事,別看他領五萬大軍,實際上這五萬,有兩三萬都是才募的新兵,沒什麽戰鬥力。劉虞十萬大軍怎麽敗的?正在於此。本來就沒有戰心,王賊給的條件還好,可不是一呼百應麽。


    他們也怕,真打起來的時候王賊出馬喊口號。十稅一,多好的事兒啊……


    在他們各自按兵不動,觀看公孫瓚動靜的時候,王大將軍快馬加鞭,帶著百餘親衛,來到了紫荊關。並沒有在關上停留,而是直接領著五百兵出關往西,奔著廣昌而去。


    吹牛逼歸吹牛逼,該小心還是要小心。所以他早先便已經派人北上,過居庸給廖化以及駐紮的三千振武衛傳信,要他們封鎖廣昌出山北上的路口,同時準備著南下。


    必要的準備他要做,真要打起來,他領著六百人肯定打不過兩萬人,這就又扯到了呂雲飛的名言。兩萬人,就是站在那讓他砍,他也砍不過來。


    做了招降失敗的準備,他才帶著這麽點兒人,直接跟著遊騎的帶領,先一步堵到了公孫瓚的大軍前麵。


    這是一處山穀,公孫瓚帶著兵馬全都擠在這裏,是絕佳的伏擊所在,一通亂箭滾石,這仗就打贏了。


    當然王言現在沒有那麽多的兵馬,知道消息的時候調兵也已經來不及。


    他帶著百餘親衛,甚至連甲胄都沒穿,仍舊是往常的那種鬆鬆垮垮的裝扮,武器也隻是腰間的八麵漢劍,十分猖狂的堵在了堵在了路口之前。


    隔著百米,遙遙望著目眥欲裂的公孫瓚。


    王大將軍勒馬駐足,哈哈大笑:“公孫吾兒,既見乃公,何不下馬來拜?”


    山穀有回聲,猖狂的大笑聲,蕩的老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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