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大功臣回來啦。”


    寧陽站的鐵警辦公樓內,老胡看著馬魁帶著王言、汪新兩人一起走進來,哈哈笑著迎到了辦公室。


    馬魁了然的說道:“是之前抓那個人販子吧?”


    老胡點了點頭,拿起煙給自己點了一支,而後將剩下的扔到了王言手裏,於是王言和汪新也吞雲吐霧起來。


    老胡這才說話:“那邊給我來電話了,你們這次抓的那個女人販子,正經是老大一個團夥,十多人呢。有車上偷的,有車站接應的,有在據點看孩子的,有在外麵找買家的。


    孩子賣的也遠,可不隻是在咱東北啊,不少孩子都販到關內去了。就在咱們東北,那也是幾個省之間來回的竄,孩子都是往小地方賣。這兩天聯絡各地的同誌,已經一網打盡。找回了六個孩子,還問出了一些已經賣出去的地址,找到了買家,沒準也能讓一些孩子回去。


    上級決定,開一個表彰大會,號召大家向你們學習。另外也是宣傳宣傳,讓那些犯罪分子投鼠忌器,不敢在火車上放肆。”


    “真立功了啊?”汪新笑了起來,“你看看,我說的吧,立功是早晚的事兒。我跟老馬三等功,王言得是二等功吧?他都抓一百多人了啊,真牲口啊。”


    王言瞥了他一眼:“話裏有話,罵我呢是吧?”


    “哪能啊,真誇你呢。我就是沒能耐,要不然你以為我不想當牲口啊?”


    “那你是牲口了。”


    “我謝謝你。”汪新說的沒好氣,卻也沒辦法。


    見他們倆鬥完了嘴,老胡笑道:“具體幾等功我也不太清楚,沒打聽那個,反正下個禮拜你們三個休兩天,參加表彰大會,到時候就知道了,這玩意兒早晚都一樣,順便再接受一下采訪。王言跟汪新兩個,幹到現在還沒放過假呢,也好好休息一下。”


    “挺好。”馬魁笑道,“我這還跟著他們倆沾光了。”


    “這話說的,什麽沾光啊,那是在你老馬的英明帶領之下。”王言笑著接了話。


    “要不說你能當官呢。”汪新豎起了大拇指,看著老胡,“也是在你老胡的統籌有方之下嘛。”


    老胡哭笑不得,沒接這個話茬,轉而說道:“今天是要搬家了吧?”


    馬魁含笑點頭:“想著一會兒回去就搬。”


    “我找空著的人幫幫?”


    “不用,家裏本來也沒多少東西,再說這不是現成的倆人嘛。”馬魁當然是不客氣的,有用肯定用。這跟讓他開口給自己謀福利,那是兩碼事兒,他心安理得的。


    “是,我們仨就夠了,我一會兒去借個倒騎驢,有兩趟也就拉搬完了。”王言接了一句。


    “搬家出力,我得吃肉啊,老馬。”汪新在一邊鼓噪。


    “我看你像肉,要求還挺多。”馬魁沒好氣的說了一句,轉而問道,“老胡啊,那邊給你打電話,提沒提一個老瞎子啊?”


    “說了,特意讓我轉告你的,找不著了。人販子說沒拐,給那孩子扔站台上了,找不著人了。不過這人販子嘴裏哪有實話呀,時間又那麽長了,就是那人販子能記住,這麽多年過去那也是找不著人了。是生是死都難說著呢。”


    “是啊,難說著呢。可憐這老哥了啊……”馬魁如此感歎了一句。


    當然可憐了,但凡有點兒良心的,都感覺不好受。要不然老瞎子怎麽這麽多年,能一直賴在火車上的?盡管他也確實鬧了許多回,但總歸這其中也不全是被老瞎子惡心著的人。畢竟真要收拾,怎麽可能擺不平他一個無親故的瞎眼老頭呢。


    可再是不好受,那也終究要過好自己的日子,肩膀上壓著擔子憂國憂民的終究是少數,多數人總還是要過好自己的小日子。


    所以搬家的馬家很快樂,王言他們那個大院的人也很快樂……


    伴隨著一陣發動機突突突的噪音,一輛大卡車開進了大院。


    院子裏都是聚在一起閑話的人們,以及蹦蹦跳跳的孩子。院子裏的男人們也是在外麵打著撲克,下著棋,嘻嘻哈哈的說笑著。


    現在雖然暖和了很多,但總也還是沒有真正的入夏。這個時間很尷尬,燒炕熱還費煤,不燒的話在屋裏就感覺陰冷,呆不住。所以在白天的時候,大多選擇在外麵呆著,有陽光的溫暖,也不耽誤洗衣服、打毛衣之類的事情。


    與之相同的,還有秋冬的時候。甚至於哪怕是在冬天,零下二十多度的環境,也還是有很多人選擇白天不燒炕,而是在外麵曬曬太陽,或是到誰家裏串串門之類。


    總而言之,都是窮。當然也不排除,一部分人是真懶。


    顯然,鐵路職工也不富裕,這時候大家也都沒燒炕,都曬太陽呢。


    “過來啦,老馬。這家夥,在哪整的卡車啊。”老陸第一個站了起來,迎上了從卡車副駕駛跳下來的馬魁。


    “王言這小子整來的,蛇有蛇道,鼠有鼠路嘛。這小子路子野,說是借倒騎驢,誰知道就叫來個卡車啊。”


    “你看看,給你幫忙都不落好,這還拿話損我呢。”車鬥上坐著的王言說了一句,隨即跳下車,扶著王素芳和馬燕下來車鬥,跟老陸等人都打了個招呼。


    隨即老陸振臂一呼:“來啊,爺們們,都搭把手啊。”


    其實不用他多說,老蔡、老吳、牛大力這開火車的三人組也已經過來了,還有其他的休息在家的男人,以及那邊閑聊扯淡的女人們,也全都來幫手。甚至於,本應該上班的汪永革也在家等著幫忙。


    這大院裏也不都是火車上的,隻不過都是鐵路係統內各個崗位的。早先分房子的時候,可能是相同工作的分到一起,但後來隨著時間過去,各種的人事調動,以及一些人私下裏進行房子的置換之類,漸漸的也就雜了起來,各個崗位的人便都有了。


    就如此,在眾人的幫助下將各種的東西都搬了進去,還放了一掛鞭慶祝了一下。


    眾人散去,就剩了王言和汪新留下,又幫著搞了一下衛生,剩下的也就沒再管了。而後王言又出去買了一些肉、菜、雞蛋之類的回來,準備著晚上溫鍋吃飯。


    顯然,鄰居們都幫忙搬家,正常來說應該請客吃吃飯,但無奈,實在貧窮,請不起,都能理解。不過王言還是買了好多雞架,在院裏送了一圈。


    要不然他們這香噴噴的吃肉,那邊聞著味,總感覺差點兒意思……


    這天下午,王言端著盆,在院子裏的自來水那接了水,弄了搓衣板,就在那槐樹下吭哧吭哧的洗起了衣服。


    蔡小年沒什麽事兒,弄著一副快板敲敲打打鍛煉絕活。汪新那邊弄著盆,無聊的幫吳家嫂子喂著雞。牛大力在一邊掐著煙,給蔡小年捧場。


    劈裏啪啦的打著快板,蔡小年湊過來說道:“我說,你還親自洗衣服啊?”


    “什麽?你要給我洗衣服?”王言抬起頭來,隨即就要起身,“那你來吧。”


    “不是,誰給你洗衣服啊?你聽錯了,聽錯了。”蔡小年趕緊著把王言按下,真要讓王言起來,這衣服真容易讓他洗。


    他轉而說道:“你老丈人這一家不是都來了嘛,我看馬燕也挺能幹的,她不就給你洗了嘛。”


    王言瞥了他一眼:“哪有你這好兄弟好使啊,來來來,還是你幫我洗吧。”說話間,薅著他的衣服就往這邊拽。


    蔡小年強烈反對:“錯了錯了,親哥,我錯了還不行嗎?”


    “你這個嘴呀,早晚惹上點兒麻煩。”


    “那不是還有你呢麽,親哥,弟弟有事兒,你能見死不救啊?”


    “那可說不準。”王言笑了笑。


    這時候,不遠處傳來說話聲:“小姚兒,做新衣服了?真好看。”


    姚玉玲的聲音響起:“陸嬸給我做的,都是陸嬸手藝好。”


    蔡小年蹲到王言身邊,說道:“其實姚玉玲也挺好的,不過好像汪新跟牛大力都得意她。尤其牛大力,你看看他那樣,哈喇子都要流出來了。”


    王言看的很清楚,在那邊有動靜的第一時間,牛大力的眼睛就已經看過去了,直勾勾的,魂不守舍。


    “你這一天閑心操的太多,有那功夫你研究研究你自己的事兒。”


    “我能有什麽事兒?想結婚,那還不是隨時結?都知道咱們鐵路職工待遇好,不差媳婦兒。我媽給我相呢,也是再攢攢錢,等差不多了,估計也就碰見合適的了。親哥,你多少攢點錢,到時候萬一不夠,也好幫幫弟弟啊。”


    “你想的挺美。”


    “我知道你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實為了弟弟結婚,早有準備。哎呦……”


    蔡小年本還在耍嘴,下一刻卻是意外的驚悸。


    也在這時候,一聲聲的‘小姚兒’的呼喚響起,那邊坐著的汪新與牛大力更是嗖的竄了出去,牛大力卻是要比汪新更加快速。


    他的聲音倉皇:“姚兒,姚兒,你怎麽了?你醒醒啊?”


    他蹲在地上,抱著姚玉玲,一邊喊還一邊摁人中。


    “哎呀,人沒事兒也讓你給晃出事兒來了。”汪新在警校是學過急救的,也沒看出什麽來,就是探了探鼻息,比較穩定,那就暫時沒大事兒。他對牛大力說道,“你把她送回去,沈大夫在家呢,我找她過來看看。”


    “好好好。”牛大力忙不迭的應聲,抱起了姚玉玲就往回走,“姚兒啊,你可不能有事兒啊,千萬別嚇我啊。姚兒,你堅持住啊,沈大夫馬上就來。”


    一看就是真著急了。


    以致於蔡小年忍不住的吐槽:“你快拉倒吧,你這兩嗓子喊的,好像姚玉玲不行了似的。”


    “對啊,大力,沒咋地呢,你先別著急。”其他跟著的婦女安慰起來,一起向著姚玉玲的住處過去。


    馬燕聽見了動靜,顛顛的跑了過來,拉住了慢悠悠走在最後的王言:“那姚玉玲咋地了?不行了?多年輕啊。你不是會看病嗎,你給她看看啊。”


    “沒什麽大事兒,我看著就是餓的。不過我沒怎麽給他們看過病,說出去人家也不信,哪像咱們似的。”王言笑嗬嗬的對她挑眉。


    “滾犢子,沒正經。”馬燕不免又動手來了一巴掌。


    王言卻也不在意,看著遠處跑過來的一個漂亮的短發婦女,以及後邊跟著的提著箱子的汪新。


    這兩人沒有功夫理會王言與馬燕,蹬蹬蹬的踩著樓梯就跑了上去。姚玉玲的房子就是這個二層樓的樓上,兩間房。下邊又是另一家的。


    這婦女就是院裏的沈大夫,在鐵路醫院工作,叫沈秀萍。在原劇中,同馬魁有過一段。不過因為她爹有犯罪前科,也連帶著影響了她的風評,雖然馬魁願意,但是她自己卻也不想影響馬魁,所以最終還是沒有在一起,一輩子無兒無女,孤獨終老。


    沈秀萍年紀已經不小了,也是三十多歲的人,比王言大了二十歲……


    等王言跟馬燕也上了樓,看著沈大夫在那號脈。


    也是這時候,姚玉玲悠悠轉醒:“我這是怎麽了?”她的聲音有氣無力。


    “姚,你剛才突然就暈倒了,不記得了?”牛大力湊了上來,“沈大夫,姚兒沒事兒吧?”


    沈大夫搖了搖頭:“沒事兒,就是低血糖。”


    也是這時候,她看到了旁邊的櫃子上:“你怎麽那麽多布啊?”


    “那糧票換的吧?”蔡小年說的直接,說的肯定。


    而後就是眾人七嘴八舌的批評姚玉玲,不能為了穿漂亮衣服連飯都不吃了。


    姚玉玲趕緊著虛弱的說道:“沈大夫,那我沒事兒吧?”


    “沒啥大事兒,喝點兒糖水就好了。”她轉頭說道,“去找點兒白糖來吧。”


    “好。”牛大力應聲,緊接著便跑走。


    汪新也是熱心腸,一樣的跑出去。


    然後就是牛大力挨家挨戶沒找到白糖,但是汪新卻拿了一盒大白兔奶糖出來。眾所周知,大白兔在這時候的含金量。


    也是這時候,姚玉玲吃著奶甜的大白兔,看著汪新的眼神好像都要化掉了。本來就很有好感,在試探著接觸,這下算是徹底的激發了出來。


    牛大力確實挺傻的,但是再傻也看出來不對勁了,當即說道:“那什麽,沈大夫,她現在是不是得靜養。”


    “最好還是安靜點兒吧,好好休息。”沈大夫點了點頭,站起了身,“好了,沒什麽大事兒,我就先回去了。”


    “都走吧,都走吧,讓姚兒好好休息休息。”牛大力接著說道,“我留下來照顧她就行。”


    “你也走吧,大力哥,我想一個人呆著……”


    牛大力憋住了溢出的淚,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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