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海兵,方澈腦子裏瘋狂地搜尋關於蔣海兵的信息。


    當年在聖海娛樂實習的時候,為了給《津門霍元甲》配曲,方澈特意了解過蔣海兵。


    如果方澈記得不錯的話,蔣海兵今年剛不到50歲,沒有公開的妻子和家人。


    二十多年前和池榮星一起出道。


    一個太極拳一個八極拳。


    在娛樂圈打出了名聲。


    而和池榮星的野心和進取不同,蔣海兵這些年一直按部就班地拍戲。


    雖然產量不高,但是二十年來也創出了武打天王的名號。


    但是蔣海兵本人並不張揚,平日裏娛樂圈關於他的新聞並不多。


    你要說蔣海兵和周奇的身世有關係,方澈還真有點不信。


    越想方澈越覺得不對勁。


    還有,蔣海兵進去這是看誰去啊?


    杭城第一人民醫院頂樓雖然是VIP重症監護室,但是房間的數量也不少,此時走廊裏來往走動的病人家屬不多。


    一共就三個人。


    不過這些人從穿著來看,就非富即貴。


    畢竟重症VIP監護室,一天的花費在一萬元左右呢。


    這也是為什麽剛才蔣海兵完全沒有注意周奇的原因了。


    一者,走廊裏本來就有人,二者,在醫院裏,每天垂頭喪氣坐在走廊長椅上的人太多了。


    長廊裏,椅子上的周奇看到蔣海兵進屋之後,帽簷下的頭逐漸抬了起來。


    他目光呆呆地直視著蔣海兵走進的病房,1206號房。


    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方澈看著他動了動身子,好像要起來,但是想了想,又坐下了。


    然後方澈就看著他的肩膀開始聳動起來。


    他哭了。


    他這一哭,長廊上的其他幾個人自然注意到了他,然後居然紛紛地回屋了。


    講真的,在醫院裏看多了這種場景,但是再看一遍,還是會覺得難受。


    再聯想到自己家裏還有病人,那幾個家屬直接看不下去了。


    方澈歎了口氣,幹脆走了上去。


    他媽的,又不是做賊,這麽小心翼翼地幹什麽。


    長廊裏的椅子上,周奇低著頭,帽簷下的眼睛不停地往下掉著眼淚。


    突然,周奇感覺一道陰影籠罩了自己。


    抬起頭來,周奇正對上方澈的眼睛。


    “哥!”周奇瞬間雙目圓瞪,他無比地驚訝,方澈居然跟蹤他!


    但是這驚訝沒有持續多久,看到方澈,周奇突然心中一陣委屈湧上心頭。


    這會方澈也不想問怎麽回事了,拍了拍他的肩膀,蹲下身來。


    周奇低下頭來哭得更厲害了。


    就在這時,1206病房的門突然被打開。戴著口罩的蔣海兵從病房裏走出來。


    方澈和周奇的身子都是一震,生怕蔣海兵發現了自己。


    然而蔣海兵隻是瞥了兩人一眼,他沒看清楚兩人的臉,但是他看到一個人在哭。


    歎了口氣,蔣海兵沒再多停留,而是從長廊盡頭的電梯下去了。


    然而讓方澈震驚的是,他麵前的綠色箭頭根本沒有指向蔣海兵的方向,而是依舊指向1206病房。


    難道病房裏的人才是……方澈心神一沉。


    電梯剛剛開始下行,周奇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一樣,突然站起身來,就要往1206病房走去。


    方澈站起身來,一把抓住了他:“怎麽回事!”


    這是他第一次用這麽嚴肅的語氣和周奇說話。


    周奇紅著雙眼,含糊不清地說道:“哥,我求你,我求求你,你幫我看著這裏,我要進去,我要進去看看屋裏的那個人。”


    他的語氣裏帶著哀求:“蔣海兵剛才是戴著口罩下去的,他一時半會回不來,我隻要兩分鍾就行。”


    方澈歎了口氣:“你快點!”


    周奇沒有任何的猶豫,推開了1206的房門,然後走了進去。


    VIP重症監護室內,空間不小。


    從裏麵關上門的那一瞬間,周奇的情緒突然平靜了下來了。


    周奇秉著呼吸往裏走了幾步,終於,周奇看到了一張病床。


    病床上,此時正躺著一個男人。


    男人的臉色很蒼白,仿佛沉睡了很久。


    男人的額頭有一道疤,整張臉透露著硬氣。


    如果仔細看的話,可以發現他的容貌和周奇有三四分的相似。


    但是這三四分相似在人群中是看不出來的。


    周奇一步一步地走上前去,看著這個男人的臉。


    周奇突然笑了,眼角還帶著淚。


    “我呀,從小就想知道自己爹長什麽模樣,但是今天見到你,感覺咱爺倆好像看上去也不太像啊。”


    雖然這麽說,但是周奇看向男人的目光卻充滿了莫名的柔和。


    然後他像是拉家常一樣說道:


    “但是我從池榮星那裏偷來的照片和在林姨那裏拿來的照片,種種跡象都顯示你是我爸。”


    “對了,我在林姨那裏翻到了你寫的日記,你額頭這道疤是在我兩歲那年被我砸的吧?”


    “你還在日記裏說但凡我年紀大個幾歲,你就把我腿打折了。說哪有兒子打老子的道理。”


    然後周奇抽了抽鼻子:“但是我現在長大了,你倒是起來打我啊。”


    “這麽多年了,咱爺倆第一次見麵。但是總算見到了。”


    “我還不知道蔣海兵到底是不是好玩意,我也不知道他養著你到底是為了什麽,反正我後麵可能不會常來見你了。”


    門外,方澈坐在剛才周奇的位置上,目光有意無意地往電梯的方向掃去。


    他現在心裏亂急了。


    看樣子,病房裏那個人才和周奇的身世有關係啊。


    那病房裏那人又是誰呢。


    病房裏,周奇沒再多說話了,而是看著病床上的男人。


    “行了,時間差不多了。再拖下去就出事了。”


    這時候牆上的鍾表突然顯示時間是12點了。


    窗外有煙花綻放。


    周奇抽了口氣:“正好,過年了,第一次見麵,給你拜個年吧。”


    然後周奇衝著男人的方向磕了個頭。


    起身之後,周奇目光一動不動地盯著男人看了兩秒,輕輕笑了一下:“我走了,爸!”


    說著周奇頭也不回地走出了病房。


    他這邊出屋門,方澈那邊迅速起身,然後兩人悄無聲息地從電梯下樓了。


    電梯裏,周奇一直沉默著。


    一直到出了醫院,兩人坐在醫院門口的花壇上。


    方澈才開口:“說說吧,怎麽回事啊,病房裏的那人是誰?”


    周奇看了看他,低聲說道:“那個人叫周應龍,你可能沒什麽印象,80年代,那是國內的第一位打星。”


    方澈心裏咯噔一聲,周應龍。


    他還真沒有什麽印象,因為從80年代流傳下來的影視資料他沒怎麽在意過。


    姓周?那豈不是……


    周奇繼續說道:“那時候,周應龍應該是國內打星第一人,據說學了不少真功夫,後來他帶了兩個兄弟。”


    “一個教了太極拳,一個教了八極拳。”


    “學太極拳的那個兄弟叫蔣海兵,學八極拳的叫池榮星。”


    方澈:“???”


    這個人,一個人就教出了兩個武打天王?


    “後來呢?”方澈問道。


    周奇笑了笑:“後來出事了,自己也變成了植物人。”


    “你和他什麽關係?”方澈繼續問。


    周奇哈哈一笑:“沒什麽關係吧,就是挺崇拜這個人的,當狗仔的時候突然發現他還活著,而且還找到了他的地址,所有就想著來看看。”


    方澈一下子不想說話了。


    媽的,你看個偶像能激動成這樣?


    難度你當我的係統是吃幹飯的?


    “回家唄?我還沒問你為什麽跟蹤我呢。”周奇好像恢複過來了。


    方澈瞥了他一眼:“你自己鬼鬼祟祟的,我能放心嗎?就現在,你也沒跟我說實話!”


    但是方澈也懶得跟他計較了。


    這事他早晚能查清楚。


    ……


    另一邊。


    兩人剛下樓沒多久,電梯到了的聲音響起,蔣海兵提著兩盒餃子,一瓶白酒走了出來。


    推開1206的病房,蔣海兵看了一眼床上的男人,然後在病床前支起一張桌子,將手中的餃子和白酒放在桌子上。


    看著窗外的煙花,蔣海兵盯著男人:“大哥,又是過年了啊。”


    “你他媽這一趟就是將近二十年,這算是怎麽回事啊。”


    然後他指了指桌子上的餃子:“哥,這可是你最愛吃的餡了啊,你別看我買了兩盒,但都是我一個人的,你要是不服,你起來跟我搶唄。”


    在外麵風光霸道的蔣海兵在病床上躺著的這個男人麵前跟個小孩子一樣。


    “大夫說你這植物人還是有一點的希望好的,但是說是得受外界的刺激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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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你看看,這都20年了,我年年來找你過年,找你喝酒聊天,我現在都懷疑你能不能聽到我說話了。”


    看著床上無動於衷的男人,蔣海兵給自己倒了杯酒,然後喝了下去。


    “還有個事跟你說一下啊,我和池榮星徹底鬧掰了,他那狗屁兒子,要給我演的電影唱主題曲,唱個屁!”


    “後來我找了一個男生幫我唱,那小夥子挺有意思的,你要是醒了你肯定喜歡他。”


    “說多了說多了,還說回來池榮星,人家現在混得不錯,比我強多了。”


    “他媽的,當年你出事我總是感覺是這個狗東西的手筆,但是車炸了,你也成了植物人,我他媽一點證據都沒有。”


    蔣海兵又喝了口酒,突然想起了什麽,起身拿了個毛巾,打濕,在自己胳膊上試了試溫度。


    走到病床前,蔣海兵小心翼翼地給男人擦臉:“艸!大過年的,忘了給你洗把臉了。”


    說著說著,蔣海兵眼眶有點泛紅了:“哥,你能不能醒了,別他媽最後我死了你都不醒,那你可咋辦啊。”


    “哎!林嫂我也沒找到,就更別提你兒子了。我他媽是個廢物。”


    “你說我要是把英奇找到,那他到你床前喊你一聲爹,你肯定就醒了。”


    蔣海兵絮絮叨叨的給男人擦著臉。


    擦完之後,坐在一旁,歎了口氣,然後自己都笑了:“哎,可我去哪找他啊!”


    而就在這時,蔣海兵沒有注意到。


    病床上男人那錄出被子的手,大拇指微微動了一下。


    大約半個小時後,蔣海兵喝多了,有點暈暈忽忽地趴在男人的床邊。


    “池榮星你個狗東西,我早晚弄死你!”蔣海兵呢喃著。


    而這時,“啪”的一聲,突然一個手掌拍在蔣海兵的腦袋上。


    “誰啊!”蔣海兵一個激靈坐起身來。


    待眼前的朦朧散去,蔣海兵傻了。


    病床上,那躺了二十幾年的男人已經坐起身子來。


    此刻正笑著看著他。


    雖然臉色依舊蒼白,但是依然能看到男人臉上的硬氣。


    看著眼前的男人,蔣海兵直接給了自己一巴掌,同時叫道:“龍哥!”


    疼!就算是喝多了酒全身麻木,蔣海兵都覺得疼!


    “龍哥,你真醒了?我他媽,我做夢呢吧我他媽……”蔣海兵語無倫次地說著話。


    一起身把旁邊的桌子都蹭倒了。


    床上的男人咧了咧嘴,然後含糊不清地說道:“跟我……”


    “說什麽,龍哥你說什麽?”蔣海兵想清楚了,就算是夢,能他媽和大哥再說兩句話也是好的。


    湊近了之後,蔣海兵終於聽清楚了男人的話。


    “跟我找兒子去!”


    “他剛才來過!”


    蔣海兵蒙了:“你說什麽?你說英奇剛才來過?”


    床上的周應龍好像終於適應了自己的身體:“你們的話……我都能聽到,這麽多年,辛苦你了。”


    蔣海兵激動地跟啥一樣:“哥你說什麽呢,不辛苦啊。我當時都是你帶出來的。你等我去叫大夫啊!”


    說著蔣海兵就要按下周應龍床前的呼叫鍵。


    這個時候周應龍一把按住了他的手:“找英奇。”


    蔣海兵一張臉皺的跟苦瓜一樣:“哥你是不是出現幻覺了,英奇沒來啊,這……”


    突然,蔣海兵一怔,他媽的,來沒來,去看看監控不就知道了嗎?


    “哥,我這就去調監控!如果英奇真的來了,他走不了!”


    好說歹說終於勸住了周應龍。


    蔣海兵一溜煙的跑到了醫院的保衛科:“快!給我調今天晚上12樓的監控!”


    保衛科的人也認識蔣海兵啊,二話不說,直接把當天晚上的監控掉了出來。


    蔣海兵從11點的監控開始看。


    謔!把鬼鬼祟祟的方澈和痛哭流涕的周奇看了個正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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