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傅反問一句:“慕容仙子,你這麽坐著,腰不酸嗎?”


    慕容觀隱微笑:“不酸。”揮袖凝雪落子。


    這時已經落在殘局第二十六手,第二十七手輪到蕭茓,蕭茓凝眉苦思起來。


    謝傅開口道:“蕭公子,不如打劫。”


    打劫是指黑白雙方都把對方的棋子圍住,例如輪到白子下,可以吃掉黑子一子。


    輪到黑子下,黑子也可以吃掉對方一子。


    這樣就造成無限循環了。


    所以按照圍棋規則,在一方先提子的情況下,另外一方不能馬上提子,要先在別處下一子,待對方應一手之後再回提。


    蕭茓似有頓悟,思索一番之後,落子打劫。


    慕容觀隱不能回提,征子打吃,十七子的長龍就被吃了。


    蕭茓眉頭緊緊一皺,長龍被吃,劣勢巨大,這棋還怎麽下。


    謝傅又道:“蕭公子,再打劫。”


    蕭茓縱觀棋局,這殘局有七八處死活劫,也隻好再落子別處打劫。


    慕容觀隱不能馬上回提,隻得別處落子。


    “蕭公子,再打劫。”


    按照謝傅提示,蕭茓連打七次劫。


    一般來說正常對弈,絕無這種情況存在,可這殘局乃是殘局設計者刻意布置,並非實際對弈,蕭茓所落又符合圍棋規矩。


    七次打劫之後,從側星起的長龍被屠,整副棋局已經麵目全非。


    謝傅微笑:“此時黑子雖有九子劣勢,也不是沒有一絲機會。”


    蕭茓見中元雖失,邊角四周這七八處生死劫若均能爭奪勝出,圍剿中元,不是沒有機會,臉露喜色:“有點機會。”


    吳王演武殘局已經演變成為新的殘局,雖然黑子處於大劣,但是對方如果棋力不是很強,黑子還是有一絲絲的機會的。


    慕容觀隱微笑看向謝傅:“我副殘局我下了不下千次,從來沒有一次下成這個樣子。”


    謝傅笑道:“我剛才說了,圍棋變數有如星河恒數,就算慕容仙子下上萬次又如何,萬之數在恒數麵前,也隻不過是滄海一粟。”


    慕容觀隱微笑:“有理,能在這一千零一局遇到郝公子,有幸。”


    謝傅應道:“好仙子,客氣了。”


    葉結衣咯的一聲就笑出來了。


    謝傅薄薄調戲,慕容觀隱並無怪罪,反而說道:“郝公子,剩下的殘局你來下吧。”


    蕭茓扭頭看向謝傅:“你行嗎?”他可是廬州棋聖,就目前黑子處於大劣,由他來下也隻有一絲絲的機會,而且要在對方棋力不強的情況下。


    謝傅應道:“一般般吧。”


    蕭茓說道:“一般般可不行,我可是廬州棋聖。”


    謝傅笑道:“蕭兄,自封的吧。”


    蕭茓怒了:“什麽自封,我贏出來的,你去廬州打聽打聽。”


    這時慕容觀隱插話:“他行不行我不知道,反正你不行。”


    男人最討厭被女人說不行,何況這麽有氣質的仙女,蕭茓不悅道:“等我下完再說。”


    慕容觀隱懶得跟蕭茓廢話,衣袖輕輕一揚,蕭茓就踉蹌後退十幾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慕容觀隱輕扶著衣袖,微微露出雪白纖長手指:“郝公子,請。”


    謝傅也不應話,解下腰間佩劍,往地麵一插,劍鞘連著劍釘在地麵,與此同時一塊大石從遠處飛落,穩穩落在棋盤之上。


    憑空禦物!


    眾人見了大吃一驚,如果說剛才在落仙坡對郝風流這個人施展的身法感到怪異,那此刻郝風流所展露出來的就是真修為啊。


    原來他們這邊還有高手,頓時士氣大振。


    臥龍微微臉紅,此人比他隻強不弱,虧他在秋六娘客棧還說要照拂人家,憑剛才露的這一手應該有三品巔峰了吧。


    三品巔峰在武道上已經可以算是大名鼎鼎的人物,卻不知道此人從哪裏冒出來的。


    這殘局黑子處於大劣,七八處生死劫需要全部爭贏,再圍剿中元,從大局上大勝對手,要麽大勝,要麽大敗。


    而要做到這一點,十分困難,


    蕭茓拍拍屁股走了過來,這時對局兩人已經互下兩三手,剛好見郝風流落子,輕輕的搖頭起來,感覺郝風流這一手下得不好。


    當然,觀棋不語,蕭茓也沒有插話說些什麽,靜靜的看著兩人落子,待郝風流又落了幾手之後,表情一怔,思索良久,狠拍自己大腿:“妙手啊。”


    卻是後知後覺,能下出他預料不到的妙手,顯然這郝風流棋力在他之上。


    看沒一會,又暗暗搖頭起來,感覺郝風流這一手冒進有餘,謹慎不足。


    對於謝傅來說,此刻棋勢有若讓子,對手已經在盤勢上領先優勢,讓子的一方必須采取猛烈攻勢。


    對手的棋力高低也會讓他的攻勢受阻或者順利。


    謝傅額頭開始滲出汗水,顯然慕容觀隱的棋力並不弱,在虛實善應方麵,並不在他之下。


    蕭茓見慕容觀隱應上一手,又狠狠拍了一下大腿,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離一丈多遠的地方的聞人翎見白雪茫茫之下,郝風流卻額滲汗水,知道他正處於殫思竭慮的狀態。


    偏偏這蕭茓老是一旁打擾,當下抽出長鞭,對著蕭茓屁股就甩了一下:“你閉嘴老實!”


    蕭茓痛的叫了一聲:“奶奶,好好好。”


    不多時,謝傅已經滿頭汗水滴答滴答落下,每走一步都需要長算十幾步,因慕容觀隱落子變化,他又需要重新計算。


    這種精神消耗力是驚人的,對於謝傅來說,從精神上並不比與顧玄交手好受多少。


    而慕容觀隱對於這副殘局的千百種變化,均已拆解得爛熟於胸,落子很快且雲淡風輕,毫無吃力之感。


    就好比一本書,一人已經讀了上千遍,另外一人才剛剛看。


    謝傅思索期間,慕容觀隱沒有出聲打擾,待謝傅思後落定,才看向滿頭大汗的謝傅,微微笑道:“郝公子,很辛苦嗎?”


    謝傅抹了被汗水浸得模糊的雙眼,微微笑道:“還行,一般麵對你這種級別的不用很辛苦,今天狀態不好,不讓定殺得好仙子你丟盔棄甲。”


    慕容觀隱哦的一聲:“有機會手談一局?”揮袖凝雪成團落子。


    “別說手談了,腳談嘴談都可以。”


    謝傅好像站得有點腰酸,手托了托腰,轉了轉舒展筋骨,一塊大石飛來落子棋盤。


    三夫人蘇淺淺低聲道:“他們在說什麽,我怎麽感覺跟下棋無關。”


    四夫人葉結衣微笑道:“小孩子別懂太多,針鋒相對就是了。”


    蘇淺淺怒了:“老四,你說誰是小孩子,你懂的我都懂。”


    “噓,小聲一點。”


    崔有容低聲囑咐兩人,兩女這才止口。


    好個謝傅,竟連爭勝三處生死劫,到這第四處終究無力回天,已見敗勢。


    蕭茓本見郝風流的節節勝利,精神大振,心生期望,突見這第四處敗勢已定,十分不甘心。


    心中也無比清楚,這棋要麽大勝要麽大敗,若要大勝需七處生死劫皆勝。


    雙眼死死盯著棋盤,試圖想出鬼手妙手來幫助郝風流挽回敗勢,越想越深入,越想越複雜,忽覺一陣頭暈腦脹,身體搖晃竟直接暈了過去。


    慕容觀隱看著謝傅雙眼緊凝,汗如雨下,嘴上輕輕說道:“人生有如落子無悔,行了就是行了,生死已定,想要讓死人複活,可能嗎?”


    謝傅哈哈一笑:“好一句生死已定,難道不能峰回路轉?”


    慕容觀隱見謝傅神色突然變得輕鬆,疑惑問道:“難道謝公子想到起死回生的妙招了?”


    謝傅落子之後,笑道:“好仙子,你看這一手算不算?”


    慕容觀隱看向謝傅落子之處,表情先是訝異,後是疑惑不解,顯然這是庸手才會下出手的昏招。


    剛才與他對弈,憑他棋力,絕不會下出這樣的昏招,破罐子破摔麽?


    嘴上客氣說了一句:“郝公子,這是打算讓我?”


    謝傅應道:“不!我是很想揍你。”


    眾人聽了這話,立即明白,這文闖是不成了,隻能武闖了。


    去年瀟灑公子正是敗在慕容觀隱手上,實在不願意與慕容觀隱動手。


    聽謝傅說要揍她,慕容觀隱倒是嫣然一笑,其實這殘局行到現在這個地步,她已經沒有當做勝負來看。


    一者這吳王演武殘局已經看到堪破的可能,如若她棋力差一點,或許這位郝公子就贏了,也算達成她堪破此殘局的心願。


    其次,依這位郝公子棋力,若是公平對弈,他至少有七分勝算。


    四處生死劫,他奪三勝,其實已經勝了。


    “我偏偏不如你願。”慕容觀隱揮袖凝雪落子。


    李瀟灑看見慕容觀隱落子之處,雙眼一凸,大吃一驚,哪有這麽下的。


    這慕容觀隱落子之處,本來已經兩眼做活,她自填一子,活眼瞬間成死,這不是自找死路嗎?


    四女也懂棋道,一路看來已經將這盤殘局視作高深,見慕容觀隱如此落子,隻感內有玄機。


    謝傅微微笑道:“好仙子,就當你手抖脫子,準你重下。”


    慕容觀隱應了一句:“落子無悔!”


    謝傅哈哈大笑:“既然如此,我回敬一手,免得人家說我占你便宜。”說著落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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