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比笛技一般有兩種。


    第一種文比,斯文一點的比。選一首曲子,兩人分別演繹這首曲子,再由公證人品鑒優劣。


    第二種武比,真刀真槍的幹個你死我活,下不了台。演繹自己的一首曲子,對方再模仿表演。


    一般這武比難度要更高一點,任何人學習一首新曲子,都要一段一段的學習,而且是一個從生疏到熟悉的過程。


    無譜,聽上一遍就要記住所有音律,難度不所謂不高。


    而且演繹可不隻是記住音律這麽簡單,這是一個音準、音色、節奏表現的過程。


    就算能成功記住所有音律,吹奏出來往往都會一塌糊塗,走音,音色不準,那就更貽笑大方了。


    為了刁難對手,所吹奏的曲子也定不簡單,往往會涉及一些複雜的指法技法。


    技高一籌者,往往會炫技,殺人誅心。


    而技弱者會顏麵無存。


    這時一名老者走了過來,出聲道:“今日是橫笛交流會,我看以交流為主,免傷了和氣,這樣吧,我挑一首大家都熟悉的曲子,兩位公子分別演繹,供大家悅耳品鑒。”


    這場地寬廣,難免人多嘈雜,大多數人都沉浸在研究那曲譜之中,並無注意到這邊爭執。


    這老者就在旁邊桌,聽見了,就特意過來勸和,和氣生財嘛。


    年輕人也不能太驕傲狂妄,桀驁不馴,須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既然見到了,作為前輩對兩人規範約束一下,責無旁貸。


    謝傅的大笛早已饑渴難耐!這會恨不得有多狠搞多狠,見有人來摻和,不客氣道:“抱歉,有你什麽事嗎?”


    桓逸愣了一下,桌子下的手隱蔽的拉了拉謝傅衣袖一下,暗示謝傅低調一點。


    老者嗬嗬一笑:“年輕人還是別太氣盛。”


    “不氣盛還叫年輕人嗎?你哪位?”


    被連懟兩句,老者臉上隱隱有些不悅,不過涵養還是不錯的,沒有發作,頗為驕傲道:“我是……”


    謝傅打斷:“你是一邊涼快去。”


    孫臏入洞房——臥草。


    臥草!臥草!桓逸大吃一驚,顧不上遮遮掩掩提醒了,直接在謝傅耳邊低聲說道:“這一位是笛藝界的泰山北鬥,李封李老先生,曾被邀請到宮廷梨園演奏雅樂的笛技大師,因其技藝高超,被封為山南第一神笛手。”


    謝傅聞言朝老者的方向望去,脫口:“李封!”


    李封輕笑一聲,言外之意是:年輕人,不要被嚇壞了,淡定一點。


    謝傅又道:“抱歉,沒聽說過。”


    桓逸哎呀一聲,就算見識太淺沒聽過,不會苟一下嗎,謝兄你會不會人情世故,隻要李封一句話,你以後別想在笛藝界混了,永遠背上一個無德無才的名聲。


    咦?我為什麽要加上一個無才,難道就這麽看衰謝兄,沒辦法,麵對桓逸,輸是輸定了,就是輸的有多慘的問題。


    現在的情況已經不是他能夠控製的了。


    “什麽!”李封氣得胡子都豎起來了。


    小英捂嘴偷笑,都說了,公子喝完酒,管你是誰,就算夫人在他麵前也……


    哎呀,我想什麽呢,呸呸呸……


    不行,以後公子喝完酒撞見夫人,我得準備條繩子把他綁起來妥當一點,這一伸出手就覆水難收。


    桓偉見風使舵,開口道:“李老先生莫要生氣,待晚生好好教訓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無名小輩。”


    李封微微撫須,頗為欣悅,都是年輕人,這一比差距就出來了,立即改口:“既然老朽勸不住,兩位非要武比,那就開始吧。”


    桓偉朝謝傅看去,謝傅雖然看不見,但抬手作了個你先請的手勢。


    桓偉拿起笛子,桓逸立即凝聚精神,希望一會能給謝傅一些建議,同時替謝傅分擔記住節律的壓力,好為謝傅查漏補缺。


    謝傅開口:“小英,斟酒。”


    “是,公子。”


    李封訝異,這人到底有沒有把這場鬥笛放在眼裏,可知道武比一旦輸了,就幾乎斷送了整個笛藝生涯。


    試想以後,這件事被人在背後拿來作為飯後茶談,就算笛藝再有任何進步,也永遠抬不起頭來。


    抑或是這人根本就是來搗亂的。


    桓偉特意停頓一下,聽謝傅又道:“小英,我沒叫你停,你就一直斟酒。”


    “公子……是!”


    桓偉又把笛子放了下去,笑了一笑,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必留情了,讓你醜得無地自容,將兩隻手的衣袖挽起,這才將笛子緩慢移動到嘴邊,神情嚴肅,深沉的呼了一口氣,驟然吐出


    ,指動。


    笛聲一起,謝傅耳顫,李封耳顫,桓逸耳顫。


    笛聲初便如萬魚齊躍,非常有活力,很快就迅如疾風……


    謝傅從容端杯飲酒,放下酒杯,早就得到吩咐的小英立即斟滿。


    桓逸色變,這是《神奇秘譜》中一曲難度極高的曲子,名叫《狂徒》,能否完整演繹出這首曲子,也是真正樂器大師的分水嶺。


    《狂徒》節奏快到極致,快到駭人聽聞,很多自認造詣不凡的人挑戰這首曲子,彈斷手指,吹破喉嚨的不在少數。


    上回桓偉跟我鬥笛沒有用上全部實力,還是這一年多來,進步神速。


    李封撫須,頻頻頷首,緊接著頭不點了,僅撫須,撫須速度越來越快,最後幹脆不點頭不撫須,一動不動。


    前奏剛過,桓逸驟然色變,變得十分嚴峻,他聽出了桓偉竟改動了這首曲子,不是改慢,而是將某些節律改的更快。


    燈光明亮,此刻桓逸卻看不出桓偉的雙手了,這口氣也不能斷,一絲一隙都不能斷。


    上回他有點不服氣,此刻竟忍不住承認對方才是笛聖桓伊後人正統。


    桓偉的笛聲吸引了其他笛藝大師的注意,竟硬生生將他們從奇怪的曲譜中拉了出來,紛紛移步過來。


    作為笛藝大師,笛聲輕易的就燃燒他們體內的血。


    桓偉的笛聲純為炫技,在外行人聽來,算不上好聽,甚至厲得有點刺耳,好像能夠殺人殺心。


    隻有這些笛藝造詣高深者,才能聽出其中的門門道道來。


    厲害!厲害!如此年輕,這技法應該可以算是年輕後輩第一人了,甚至可以與一眾泰山北鬥一較高下。


    闊大的場地一時竟安靜下來,仿佛隻為了留這笛聲獨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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