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韻?”


    “謝公子,小英病了,換我來照顧你。”


    話出口,王夫人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嘴巴。


    謝傅疑惑道:“早上還好端端的啊。”


    王夫人應道:“這病說來就來,誰預料的到。”


    謝傅微笑道:“也是,小韻是吧?”


    聽他稱呼自己小韻,司馬韻雪內心一陣無比奇怪的感覺,除了師尊,沒有人這麽稱呼自己,嘴上還得陪著笑容應道:“是的,謝公子。”


    這大概就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吧。


    謝傅柔聲問道:“小韻,你吃飯了嗎?”


    “吃飯?”


    “是。”


    “額……”


    “還沒吃是吧,走。”


    司馬韻雪還來不及應話,就被謝傅熱情的拉著走。


    呃……


    司馬韻雪跟著走了幾步,恍覺柔夷已經被他緊緊握住,心頭一蕩。


    這……豈有此理。


    一隻手已經抬起,準備下殺手。


    這時謝傅隻是興致匆匆走了幾步,突然放慢腳步,然後慢慢抬手摸索著。


    司馬韻雪緩緩的放下手,算了,跟個瞎子計較什麽,下不為例就是。


    謝傅伸長手臂似在觸碰空氣,其實他是想觸牆。


    此刻他的手掌心離牆壁還有三尺,對於距離的判斷已經很準了,換句話說就差一步。


    司馬韻雪開口道:“謝公子,我來帶路吧。”


    “好。”


    謝傅應著鬆手,吩咐一句:“不必攙扶我,你前麵帶路就是。”


    司馬韻雪笑了笑:“這樣行嗎?別走著走著落在後頭,或者說掉池裏去。”


    謝傅微笑:“別掉糞坑就好。”


    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司馬韻雪神情一凜,嘴角勾起一絲淺淺的冷笑,語氣倒是柔和:“還是我來攙扶你吧。”


    司馬韻雪神情清冷不可方物,一雙美眸卻透著淡淡勾描,似端莊高貴又有幾分注目,特別是她嘴角的這一絲淺笑,十分傳神奇妙,看似溫婉卻透著冷冷的戲謔。


    如果謝傅此刻眼睛沒有失明,他一定會驚歎美人的千麵妖嬈和萬種風情。


    謝傅笑道:“小韻,要不你背我吧。”


    司馬韻雪美眸圓睜,這般得寸進尺!


    劍呢!


    司馬韻雪望向謝傅腰間佩劍,拔出來再一斬,一個眨眼的功夫就能發泄怒氣。


    謝傅見小韻沒有應聲,故意問道:“怎麽?做不到?”


    司馬韻雪不知道如何應答,一般來說,當婢女的本來就是伺候別人,主子有什麽需要都應該無條件滿足。


    就算現在叫她脫掉衣服,隻要言之成理,也應該照做不誤。


    謝傅笑道:“跟你開玩笑的,還不領路。”


    司馬韻雪這才恍悟他反其道而行,提出一個她無法接受的要求,最終讓她沒有選擇,嬌聲嗔道:“謝公子,你好壞啊。”


    司馬韻雪一番撒嬌賣萌之後,特別認真端詳謝傅神情,想要看到男人劣性的一麵來,反正能夠讓她感到討厭就可以了。


    謝傅聞言一愣之後,嗬嗬一笑:“一般一般,不算太壞。”


    司馬韻雪有點失望,前麵帶路,不時扭頭看向身後的謝傅,他的步伐慢上一拍,不過總是能跟著自己。


    很快司馬韻雪就注意到他的耳朵在聆聽自己的腳步。


    她嚐試著走快一點,謝傅就走快一點,她走慢一點,謝傅就走慢一點。


    果不其然。


    司馬韻雪驟然玩心大起,快抬腳,邁小步,輕落地。


    這種步姿,女子走來輕盈靈動如一縷輕柔的春風,妙不可言。


    加之流雲般的身體曲線,充滿的優美韻律和典雅的玲瓏窈窕之感。


    可男人走來就不是那麽回事了,男人強健的身軀卻扭動著腰來,明明英武有禮的雙腿卻偏偏邁著盈盈小步,就如同東施效顰一般。


    循聲跟行的謝傅走著走著就發覺不對勁了,停了下來。


    司馬韻雪太喜歡看到他剛才又糗又窘的樣子,這種髒了路人眼睛的樣子,這樣的男人有哪個女子會喜歡,青樓的龜公比起他來,還要英偉三分。


    嘴上故意問道:“謝公子,怎麽了?是我走的太快了嗎?”


    謝傅問:“小韻,你平時是這麽走路的嗎?”


    司馬韻雪應道:“是啊。”


    謝傅微笑:“太風騷了。”


    司馬韻雪聞言,凜若冰霜,一雙美眸如利劍一般,你敢說我風騷!


    謝傅又問:“你跟誰學的?”


    司馬韻雪額的一聲。


    謝傅一笑:“大概邯鄲學步,又學不到家,女子真正的風騷要藏於心內,嫻雅流露於表,這般刻意外露,過於矯揉造作了。”


    司馬韻雪看著謝傅一副高談闊論的樣子,顯得不以為然,你一個大男人教我怎麽走路,嘴上故意問道:“哦……那應該怎麽走呢。”


    瞎子教人走路,天大的笑話。


    “你看著。”


    謝傅竟有模有樣的一邊走著一邊教了起來:“以腰帶動腳,腳跟先落地,腳尖緊跟落地。”


    司馬韻雪倒從來沒學過這些,她想怎麽走就怎麽走,反正沒人說過她難看。


    或者她長的美若天仙,就算爬著走,就成了美人舒腰,成為一種引領美的典範。


    見謝傅等待她的回應,司馬韻雪額的一聲,表示自己在聽:“謝公子,你走幾步給我瞧瞧哩。”


    “好,你看,傻乎乎的也不行,走路要有步韻,像彈琴一樣輕緩快慢有度,渾身如同陶醉於優美韻律之中。”


    謝傅雖非女子,卻是青樓常客,與一眾青樓名伶大家算是密友。


    而青樓名伶大家精通音樂舞蹈、巧妝美飾,舉止聲容又是美人典範。


    謝傅耳濡目染之下,也就精通。


    走個路還扯到彈琴,扯到優美韻律上麵去,司馬韻雪笑道:“謝公子,聽不懂哦,你得走出來我看。”


    謝傅額的一聲:“那我先一段。”


    司馬韻雪抬手,暗暗帶著戲謔:“走一段。”


    謝傅用心的走上一段,不過落在司馬韻雪眼中卻是好笑極了,惹得她咯咯嬌笑起來,一邊掩嘴一邊微微彎腰,


    隻可惜謝傅此刻看不見,要不然他肯定會覺得無論火辣妖嬈、清純嫵媚都無法囊括司馬韻雪這一笑。


    她卻是集大成的妖孽,讓各擅勝場的梅蘭菊竹俯首稱臣。


    謝傅倒是一本正經問道:“學會了嗎?”他可不想小韻以風騷的形象出現在自己身邊,否認旁人一定會認為小韻是自己的小蜜兒。


    司馬韻雪掩嘴:“哧……醜死了,我才不學。”


    謝傅笑道:“我腰粗膀寬,走起來當然沒有你走起來好看,隻要這個味對了,就一定優美動人而不失端莊典雅。”


    “什麽味啊?剛鬣味嗎?”


    司馬韻雪說著“撲哧”一聲,沒忍住又笑了出來。


    謝傅沉聲道:“小婢女,什麽味!請聽好。”


    “足如入斛涉水流雲輕盈,腰若風柳綿柔欲折,胸前雙圓不可刻意晃動,要入浸於水中一般浮沉雖曲,臀如坐於遊船隨便而漾,一副楚楚。”


    司馬韻雪暗暗呀的一聲,還真是有點學問。


    謝傅道:“你走來看看。”


    司馬韻雪微笑:“那我就來尋尋這味。”


    司馬韻雪走了幾步,頓感好妙,有種大地為琴,全身是指的奇妙感覺。


    突見謝傅凝視豎耳聆聽,似乎要通過聲音勾畫出她的舉止體態來,司馬韻雪有種身體沒一分肌骨都被他揣摩清楚的感覺,臉紅停了下來。


    謝傅笑道:“小韻,你很有天賦,你此刻走路的樣子一定很美。”


    司馬韻雪道:“謝公子,你的嘴跟抹了蜜一樣,你都看不見,怎麽知道美不美。”


    謝傅笑道:“我雖然看不見,但我聽得見,腳下如沾雪無聲,玲瓏步搖三步一晃,肩平不擺,紗裙環佩一步兩聲,腰扭得很柔。”


    司馬韻雪聞言,絕美玉容又紅上一分,我堂堂一個名閥夫人被你說腰扭得很柔,你是要挨杖責嗎?


    不!依家法,口吐如此無禮之語,割舍都是輕的。


    謝傅繼續道:“說句不誇張,你是我看過走得第二好看的人。”


    好看不好看,司馬韻雪不關心,不過這第二卻立即讓她來了興趣,問道:“謝公子,那第一好看是誰?”


    謝傅嗬嗬一笑:“卻不打算說出來。”


    司馬韻雪追問一句:“是誰?”


    謝傅笑道:“不好在背後點評別人是非。”


    “讚別人美,怎麽是點評別人是非?”


    謝傅卻還是說道:“還是不可。”


    司馬韻雪湊近低聲道:“謝公子,你偷偷告訴我,我一定不外傳。”


    謝傅笑道:“我不相信你,你們這些小婢女嘴巴不牢,沒一會功夫就傳的滿天飛。”


    司馬韻雪氣息如蘭灑在謝傅耳上:“我保證不跟別人說,不然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天底下沒有男人能受得了司馬韻雪靠的這麽近說話,不過在謝傅心中,身邊人隻不過是一個洋溢著青春氣息的小丫頭。


    “你發這麽毒的誓言,我更不能害了你。”


    司馬韻雪可不是溫柔如水的好脾氣,驟然翻臉:“說不說!”


    聲音透著殺氣,似乎謝傅不說就要宰了他一樣。


    謝傅從小韻的語氣察覺到她驟然的反差,咦的一聲。


    司馬韻雪見謝傅懷疑,連忙挽回,竟拉著謝傅的衣袖,撒嬌道:“說不說嘛,謝公子。”


    一邊撒著嬌一邊十分嫌棄自己,若是讓他知道是我,我可真沒辦法做人了,你最好一輩子蒙在鼓裏,不然我肯定殺人滅口。


    謝傅這個人最心軟了,笑道:“好好好。”


    緊接著神秘兮兮的看了看周圍:“有沒有人?”


    明明是個瞎子,這般四處張望的樣子,落在司馬韻雪眼中,隻感十分詼諧可笑,雖沒忍住笑,倒是沒笑出聲來:“鬼都沒瞧見一隻。”


    謝傅道:“大白天,哪來的鬼?”


    司馬韻雪道:“有一種鬼白天能出來?”


    謝傅道:“你說的是畫皮鬼吧。”


    司馬韻雪本來想嚇一嚇謝傅,怎知被他堵的沒話說了,不悅嘟噥道:“你就不能假裝不知道。”


    謝傅一笑:“我不擅長假裝。”


    “好啦,正人君子,話歸正題吧,第一美是誰?”


    謝傅深呼一口氣,把司馬韻雪都搞緊張了。


    謝傅把嘴唇往司馬韻雪臉上湊了湊,司馬韻雪見狀,臉上冷冷一笑,壞小子,把我當懵懂無知的小姑娘那麽好騙麽。


    謝傅越露出內心醜陋肮髒的一麵來,她越高興,她就是討厭這個男人,除掉心中的魔障。


    故意把臉挨近,檀唇吐出熱息,讓謝傅清楚的感受到她的臉立得很近,湊前一寸就能親到。


    皓腕之下五根青蔥已經展開,準備受侵大怒,狠狠扇謝傅一巴掌,把他扇成個陀螺,耳屎全掉出來。


    謝傅卻道:“耳朵湊過來。”


    司馬韻雪一愣,貝齒咬了咬唇,眼神有點憎恨,倒是把耳兒湊過去。


    “走路第一美是……”


    謝傅話說一半,司馬韻雪卻輕呀一聲,躲了開去,謝傅的氣息灑在她的耳根讓她有點受不了。


    若是女子的氣息吐氣如蘭,男子叫什麽,暖風熏得女兒醉麽?


    謝傅問:“怎麽了?”


    “謝公子,有點癢。”


    謝傅好笑道:“你身上還哪裏容易癢,我以後注意點。”


    司馬韻雪美眸一睜,這人說話真是出人意料,讓人一點準備都沒有,嘴上冷冰冰道:“哪裏都容易癢。”


    謝傅道:“那也好辦。”


    說著走了幾步,從石徑走到泥土地麵,用腳尖在泥麵上寫下三個字——王夫人。


    司馬韻雪心頭一顫,謝傅剛剛寫完就立即將字抹去,見司馬韻雪沒有出聲,問道:“沒看清還是不識字。”


    司馬韻雪聲如小貓,用尾音說話:“哪個王夫人。”


    謝傅笑道:“還能有哪個王夫人。”


    司馬韻雪輕輕問:“真的很美嗎?”


    謝傅微笑:“難道你不覺得嗎?”


    司馬韻雪露出冷笑,原來你心頭早就直勾勾了,我還以為你不同凡響,怎知凡夫俗子一個,見色動心。


    你當初將我帶出禁地,也是我這一張臉吧。


    謝傅低聲笑道:“雖然王夫人尖酸刻薄,心腸又黑,不過對於事實,我還是必須承認的。”


    司馬韻雪好看的檀唇微咧,眉毛蹙起。


    尖酸刻薄!心腸又黑!


    “可惜了……可惜了……可惜了……”


    謝傅竟連說了三個可惜。


    司馬韻雪問:“可惜什麽?”


    謝傅哈哈大笑:“可惜白長一副細皮嫩肉的皮相了。”


    司馬韻雪陰沉著臉,忍著脾氣爆發:“謝公子,你這般背後說人壞話合適嗎?”


    謝傅淡笑:“太壞的,說說倒是無妨。”


    太壞的!


    司馬韻雪愣神,卻見謝傅不用她帶路了,邁步前行。


    “謝公子,我來帶路。”


    司馬韻雪心中帶恨,追了上去,靠近假裝腳下不察絆了謝傅一腳。


    謝傅一個趔趄沒摔倒,咚的一聲,頭卻撞向牆壁。


    司馬韻雪心頭有如瀑布泄水一般,舒坦!


    其實還可以加強一下,例如揪住他的頭發,往牆上再用力撞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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