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一眼看到拉扯女兒的丈夫,瞬間火冒三丈,恨不得跳起來,“你在這裏,又是做什麽!?”


    話雖這麽問,心裏卻已有了計較:那三個丫頭說的,肯定沒錯,金成泰就是來私會柔妃的!


    “好啊好啊,你這個淫娃蕩婦!表現上裝得高高在上,說什麽為了皇子早夭,連陛下都不願意接見,卻在這裏私會別人的丈夫!”


    武皇不知道柔妃和金成泰的過去,長公主這些年在高麗國,卻是有所耳聞的,隻聽老臣們說過,金成泰尚未繼位之前,曾跪地痛哭流涕的求著老國君去西夏求親。


    其他的,也並無所知了,可光是這麽一點點風聞,已經足夠燃起一個女人瘋狂的嫉妒了。


    她才不會去責罵自己的丈夫呢,在她的眼裏,隻有旁人會去勾引自己的丈夫!


    柔妃畢竟心虛,低頭不語。


    高麗國君也不敢麵對自家這隻河東獅,隻低聲道,“公主,有什麽事,我們回去說,不要在這裏吵嚷得闔宮之人都聽見了。”


    聽了金成泰這話,長公主越發的氣昏了頭,直接認定了兩人肯定有奸情了,上前便想廝打柔妃。


    就在這時,葉千玲又撲到金孝恩麵前廝打,一邊廝打,一邊尖叫,“叫你天天往我母妃宮裏亂跑!你以為在這裏討好母妃,就能拆散我和簡洵夜了?拉你爹來做靠山都沒用!我是不會讓你得逞的!”


    長公主一下子愣住了:這怎麽回事?金成泰到鳳儀殿,是為了女兒?


    柔妃和金成泰還沒反應過來,李嬤嬤卻明白了葉千玲的用意,立即也假意上前拉架,一邊拉,一邊對長公主道,“長公主,您來的正好!孝恩公主和葉家大小姐,不知怎麽的,就打了起來,我們娘娘拉不開,老奴們沒辦法,隻好把國君請了過來,請他管好自己的女兒。”


    柔妃和金成泰這下總算是明白葉千玲如此“無禮”的用意了!


    原來她是在假裝與金孝恩打架!


    如此,柔妃和金成泰兩人的私會,便能解釋為互相替自家孩子拉架了。


    眾人也都知道,金孝恩最近確實是喜歡往鳳儀殿裏跑,與葉千玲撞到一起,兩人都是暴脾氣,擦出火花,也不稀奇。


    金成泰立馬開口道,“孝恩,你鬧也鬧夠了,動靜搞得這麽大,把你母後都惹來了,等會兒再把武皇招來,看你知不知道羞!到時候就是本君替你出馬,也收不了場!”


    金成泰的話,在旁人聽著,確實是在教訓女兒,在金孝恩聽來,卻是一語雙關的:事兒都是你惹出來的,若是再不檢點些,鬧得眾人皆知,到時候大家都不好過。


    金孝恩再任性、再跋扈、再愚蠢,也知道事關自己父親和柔妃的清白,這事兒鬧不得,否則,就會引起兩個國家之間的摩擦和戰爭!


    金孝恩委委屈屈的看了金成泰一眼,“父王!我……”


    “你還不知錯!”金成泰又是狠狠一句。


    金孝恩哇啦一聲,哭了出來,“我知道錯了!母妃,都是孝兒不好,不該來柔娘娘這裏鬧事。更不該惹惱了葉大小姐!咱們走吧,別再這裏打擾柔娘娘了。”


    長公主麵上沒什麽,心裏卻是深深鬆了一口氣:哪個女人,真的願意抓到自家男人的“奸”啊?


    “柔妃這裏,又不是禁地,別人能來,你怎麽就不能來了?柔妃,那丫頭雖然跟夜兒指了婚,但終究不過是區區臣子之女,與孝兒的尊貴是沒法比的,你不要本末倒置!”


    長公主的劣根性啊……丈夫的危機剛剛過去,立馬又趾高氣昂起來,還惦記著簡洵夜那塊好玉呢。


    柔妃冷笑一聲,“鳳儀殿的人員進出,是陛下親允本宮一力自主的,陛下都不管的事,難道長公主殿下要越俎代庖?這裏是大月,可不是高麗,宮裏宮外都由得長公主做主的。”


    柔妃簡簡單單幾句話,卻狠狠的戳在了長公主的心坎上,若是金成泰稍微成器一些,她難道不想做個甩手王後,日日品茶賞酒?她難道想天天操勞裏外,把自己弄得跟個怨婦似的?


    “哼,你在本公主麵前,少嘚瑟!你不過是個妃子罷了,陛下隨時都能廢了你,至於本公主,血濃於水,才是他永遠的親人!”


    葉千玲嘖嘖嘴。


    長公主立即暴怒,“你這沒教養的野丫頭,嘖什麽嘴呢?”


    葉千玲微微一笑,“臣女在想啊,母妃確實隻是個妃子,陛下也確實隨時都可以把她廢掉,可是為什麽都快二十年了,陛下還是這麽尊重母妃,母妃說什麽就是什麽呢。倒是長公主殿下您……嘖嘖嘖……”


    話不必說完,意思達到就可以了。


    柔妃冷了武皇二十年,武皇還是跟在她屁股後頭轉,長公主為高麗國君嘔心瀝血二十年,卻隻換來丈夫的漠視和嫌惡。


    能比嗎?


    長公主氣得快要爆炸了,“賤丫頭!你再敢多嘴半句,本公主縫上你的嘴!”


    “公主,你夠了!你是長輩,何苦跟一個後輩這樣計較,傳出去,丟的也是你的麵子!”高麗國君神補刀。


    長公主胸口那股氣啊,悶得快要炸了,卻無處可使——畢竟高麗國君說得沒錯,自己是長輩啊!


    不能跟葉千玲計較,那隻能跟哄著自己來捉奸,卻害得自己丟醜的那三個丫頭計較了!


    長公主當即轉過身來,對著葉黛玲、木伽羅和湯鈴惡狠狠地看了過去。


    葉黛玲已知事情不妙,連忙拉著木、湯兩人跪下,“長公主殿下,都是臣女不好!臣女不該還沒搞清楚事情緣由,就去向長公主稟報!”


    長公主氣得恨不得把這三個死丫頭一人踹上一腳,可是葉黛玲是四皇子的未來側妃,如今舅舅湯若海又得勢,動不得;湯鈴就是湯若海的女兒,也動不得;木伽羅父母雖然草包了些,卻是莊德太妃的侄孫女,依然動不得。


    那口氣啊,哪兒也出不去,最後隻得看向自家惹是生非的女兒金孝恩身上,越看越來氣,“你這丫頭,本公主對你教導這麽多年,你全學到狗肚子裏去了?!”


    金孝恩偷雞不成蝕把米,既惹怒了柔妃,又氣壞了高麗國君,這會兒連自己親媽都煩了她,滿肚子的鬱悶化作一聲哀嚎,扯嗓子便大哭起來。


    高麗國君也是越看越氣,對著長公主怒道,“你看看,你看看,都是被你慣成了這個不成器的樣子!”


    說完,氣呼呼的走了。


    長公主本來還氣憤,看道女兒委屈大哭,又心疼了,拉起金孝恩道,“一座破宮殿,有什麽好稀罕的,以後不許再來了!”


    金孝恩聽了,哭得越發狠了。


    地上那三個,見長公主走了,也立即悄咪咪逃了。


    柔妃心裏五味陳雜,也顧不上去追究她們,隻心煩意亂的站在佇立在桌前,看著那一團被撕碎的畫。


    葉千玲知道柔妃這會兒不希望身邊有人打攪,便輕聲說道,“母妃,少年時的夢幻已經被現實打破了,兒臣還是希望您能早些回歸現實生活。海上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才是心上人啊!”


    柔妃愣愣的抬起頭苦笑,笑著笑著,眼淚就掉下來了,“千玲,本宮是不是好糊塗?”


    “好在隻是糊塗,沒有釀成大錯。”


    “多謝你,若是沒有你,隻怕本宮不會這麽快看清那個人。”


    葉千玲婉轉一笑,“可您現在不止看清了‘那個人’,還看清了身邊‘這個人’,不一定就一無所獲啊。”


    柔妃低頭,眼角晶瑩擦幹,嘴角卻露出一絲甜意,是啊,“那個人”果然是個草包無誤,身邊“這個人”,才是真正值得去敬畏去愛戴的啊!


    “本宮懂了!”柔妃淡淡笑道。


    葉千玲卻收起笑意,眼底流出一抹焦憂,“隻希望為時未晚。”


    柔妃皺眉,“千兒這話是何意?”


    武皇已經跟在自己屁股後麵求了二十年,如今自己回心轉意了,難道還不能琴瑟和鳴,相敬如賓?


    葉千玲撇撇嘴,“逍遙侯李勝,大破東疆宛國之後,從宛國帶回了宛國第一美女,敬獻給了陛下。”


    柔妃笑得淡然,“自古以來,作為帝王,後宮裏百花齊放也是正常的。”


    能夠這麽淡然,是因為有信心,那些個野花,都不過是柔妃的陪襯罷了!


    “可是……那個女人,跟母妃您,長得有九分神似。”


    葉千玲囁嚅半晌,終於道破天機。


    “什麽?”柔妃驚愕。


    “兒臣親眼所見,確實很像母妃。陛下嘴上沒說什麽,但是看得出來,很是動心。”


    柔妃的手微微顫抖起來,依然揚著弧度完美的下頷,“他若隻是愛這具皮囊,那本宮也不必走出這鳳儀殿了。”


    葉千玲知道柔妃珍念的一直都是一份情義,與高麗國君的少年相知,與武皇陛下的夫妻情分,與早夭皇子的母子之情。


    這個消息……對她來說,確實是個打擊。


    “母妃,您已經冷了陛下二十年,就是塊滾燙的石頭,也有冷掉的那一天。如今,他把對您的一腔疼愛,轉移到了一個與您長相酷似的皮囊之上,也是情有可原。您不能一味這麽消極,若是真想與陛下重歸於好,您就該去爭取!”


    “爭取?本宮這樣……還有機會嗎?”柔妃萬念俱灰的說道。


    “當然有,您不止有機會,還有十足的把握和資本!”


    “把握和資本?”


    “武皇對您的敬重疼愛,簡洵夜和二哥這對兄弟,可不都是您的資本嗎?”


    “可是……依靠這些得來的,還是純粹的愛嗎?”


    柔妃這下可算是把葉千玲問住了。


    是啊,有條件的愛,還是愛嗎?


    見葉千玲也回答不出來,柔妃苦苦冷笑,“好孩子,你與阿夜,郎情妾意,有情成屬,必不會如本宮這般,錯了一生。本宮有些乏了,想眠一眠,你先回吧。”


    葉千玲隻得告退,臨走時,李嬤嬤與她使了個眼色,低聲道,“王妃,娘娘的事兒,可別與兩位皇子透露半個字,娘娘不想讓孩子們知道這些。”


    葉千玲點點頭,“嬤嬤叫娘娘放心。千玲不會說出去半個字,更何況,她如今已經大徹大悟了。”


    李嬤嬤笑得敦厚,“這一切,都多虧了王妃您的開解。”


    葉千玲一路往回走,卻始終想不明白:那三個丫頭,是怎麽知道柔妃與高麗國君的事的?


    以她對葉黛玲的了解,葉黛玲若是沒有十成的把握,是不可能幹這種引火燒身的事的,也就是說……她對柔妃與高麗國君年少時的過往,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今日若不是葉千玲撒嬌撒癡,裝瘋賣傻,與金孝恩打了那一架蒙混過關,柔妃可就真的被推入萬丈深淵了!


    葉千玲越想越覺得心驚,當即便決定要仔仔細細把這件事查清楚。


    無奈柔妃不想自己兒子知道,那就隻能靠著葉千玲自己的力量去慢慢摸查了。


    正低頭想著心事兒呢,忽不妨肩頭被人一拍。


    被拍的地方正是剛才與金孝恩廝打的時候受傷的地方,疼得葉千玲齜牙咧嘴的跳將起來,“誰啊!青天白日的嚇唬人!”


    一回頭,卻見李勝似笑非笑的站在身後看著自己。


    他個子本就高,身材也比較健碩,擋在葉千玲麵前,簡直像一堵牆。


    呼吸之間,葉千玲就感受到了一股令人窒息的氣息。


    葉千玲連忙往後退了好幾步,整個人都站穩了,才冷冷道,“小女子不才,不知該喚逍遙侯大人呢,還是一等榮國公大人。”


    李勝嘴角微微一歪,露出冷酷的笑意,“葉修遠謹小慎微是出了名的,沒想到竟養出這麽一個刁鑽的女兒。”


    “刁鑽?小女子冤枉,不過是三言兩語,大人就推斷出小女子刁鑽,未免太過武斷。”


    李勝淡淡道,“你膽子很大。”


    “小女子不知大人何出此言。”


    葉千玲是見過簡洵夜對待旁人的,那是一股逼人的冷漠,隻要你不招惹他,他倒並不會把你怎樣;可這李勝,卻渾身上下帶著鋒芒,就算你不靠近他,他仿佛也要刺破你的骨肉一般,著實令人害怕。


    葉千玲想迅速的逃離這個鬼地方,直覺告訴她,跟這個人保持“安全距離”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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