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暑六月,周圍的環境密不透風,即便是大殿四角各置冰盆,也難擋悶熱。


    大殿頗為空曠,上首坐著一個威嚴的中年,此刻好似皺著眉頭不怒自威,好似在思索著什麽重要的問題,一股威嚴的氣息彌漫出來。


    下首跪附著四人,皆是不敢抬頭,戰戰兢兢。


    一個穿著文士衣衫的少年,跪的略微靠前一些,此刻身體正在發抖。


    人體本能,這是害怕恐懼所導致的,想要大聲叫喊出來,分散自己的恐懼與不安。


    但卻不得不努力壓製身體本能,大聲的叫喊出來。


    北宋嘉佑三年,此地正是大宋官家辦公之地,而上首正是這個天下的主宰者.........宋仁宗-趙禎。


    仁宗是廟號,是皇帝死後,由繼任者給加上去的。


    先不論有沒有廟號這個問題,對著一個活著的皇帝叫某某宗,隻怕是不要命了。


    沒錯,趙薪是個穿越者,這年頭穿越年年有,今年到我家。


    根據記憶遺留來看,原身是正兒八經的皇族出身,太祖嫡傳。


    即便這個時代,皇位被那位太宗陛下在斧光燭影取得,但畢竟是個皇族。


    他以為良田美妾再向自己招手,墮落腐化的日子已經不遠。


    現實卻是,他要在這場驚天騙局之下活下來。


    事情不大,原身四人也就隻是想要騙個皇位而已。


    話說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而他們還有四個人。


    mmp。


    前身可能是酷暑炎熱,身子骨又有些“嬌弱”,連續多日披星戴月的趕路水土不服加上有些中暑,最後又是得見官家來一場驚天騙局,心理素質有些不過硬,在驚懼過度之中,一下子就嗝屁了。


    正好那一刻,趙薪魂穿在這個軀體之上。


    這一刻他就正式成為大宋子民,太祖嫡傳傳說中八賢王的原型趙德芳的重孫子,要是他沒記錯的話。


    前身真是嫡孫,老頭子是趙世弈。


    至於為何會淪落到揚州,當一個一窮二白的讀書人,那就是另一個故事了,不在今日贅述。


    因此,他這個太祖嫡孫並沒有被記入族譜之中,也就有了這個驚天大騙局。


    他也是從大天朝穿越而來,之前他還是國營盜墓團夥..........啊呸,國家考古團隊的工作人員。


    這麽說有些往自己臉上貼金了,其實他還是一個大四的學生,並不是某某有名教授帶著的研究生,隻是被臨時借過來打下手的。


    比如挖挖土,做做後勤之類的。


    至於開棺摸金,阿不......文明用語,開棺保護文物的事情,自然隻能是由某某教授和其弟子來。


    挖土不能請藍翔的那一群學子來,隻能手動來,這是一項辛苦而又危險的活計。


    誰讓他是個考古專業的學生呢,以後想要更進一步,就隻能提前抱抱大腿,阿不.....學學經驗。


    那是一座典型的北宋墓葬,可能是封土堆都寫薄,趙薪一鏟子下去,就塌陷了。


    再一睜眼,他就出現在了這座大殿,這個病秧子的身上。


    差不多幾秒之後,他就接受了自己成為起點百萬穿越眾的一員。


    這由不得自己矯情,畢竟這個驚天騙局還需要他來收尾,不然才穿越幾分鍾過後,就要人頭落地了。


    起點主角開局要麽是富家公子,最差也是一個寒門子弟,至少沒什麽生命危險。


    事情是這樣滴,一月之前,丞相韓琦、龍圖閣直學士包拯等人向仁宗提出繼宗室子為皇太子,上慰先祖之靈,下安黎庶之心。


    仁宗彳亍,以後宮美人有孕為由駁之。


    這不過緩兵之計,仁宗陛下先是作為一個人,而後才是皇帝。


    是人自然就有私心,這至高的權柄他也希望自己的血脈繼承,而並非那些宗室子弟。


    即便他們都是一個祖宗,趙禎也不想皇權旁落。


    但他三子早年夭折,心中實在有些戚戚,枯坐一夜之後,他記起來自己可能、似乎有個私生子。


    慶曆初年,趙禎帶著幾內監和近衛魚龍白服下揚州,這也是這位官家為數不多幾次走出汴京皇城。


    期間和一位雲趙氏寡婦有過一夜雲雨,帝幸寡婦始終有礙德行,趙禎又是一個愛惜羽毛的人,之後倉皇而遁。


    其後一年過去,他遣人去看過那寡婦雲趙氏一次,她生了一個孩子。


    幸好她男人才死不久,也被定性為遺腹子。


    不過據那個前去的內監所說,那孩子的容貌和趙禎有幾成相似,隻怕所謂遺腹子之說,不過是那雲趙氏為自保而說。


    畢竟那個時代,寡婦失德在喪期與人通奸,那可是要沉塘的。


    恰好那段時間,趙禎的第二子第三子相繼出生,他也就沒有深入去探究這件事情。


    現在在朝臣的攻勢之下,他才想起那個被遺忘了十多年的“私生子”。


    即便出身有些瑕疵,但終歸是自己的兒子血脈,總好過皇權旁落要好的多。


    因而也就有了近衛內監前往揚州的一幕,實則是去找尋帝子。


    但豈料那位運氣不太好的帝子,在他們三人到揚州前一月,因病而亡。


    兩近衛一內監明白,他們若是接到帝子還好,官家仁厚,說不得未來還有封賞。若沒有接到帝子,不論是憤怒還是為了不泄密,他們都是死路一條。


    要是為了繼任者,官家是不會妨礙一些私德名聲,畢竟在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隻是沒有自己的血脈繼承者,恐怕官家就會更加愛惜自己的羽毛聲明,做一個完美典範的帝皇,贏得身前身後名。


    那位內監恰好認識幾個字,曾今在一份密碟上看過一則消息,那位官家的私生子旁,還住著一位被宗室除名的太祖後裔。


    也就是趙薪的前身了,內監過去看了一眼,恰好這家夥和官家有三份相似,特別是眼睛。


    三人......阿不,四人合計一番,也就粗糙的達成了這個計劃。


    這是一件秘事,知曉的人本就不多,再加上雲趙氏一個寡婦帶著個遺腹子。


    寡婦門前是非多,因而居住在離存在很遠的地方,極少和村子族人來往。


    就算是運氣不好的官家私生子死了,也是前身好心的幫著埋葬了。


    這計劃初一看粗糙不堪,但實則沒有多少漏洞。


    趙薪暗道,難怪該死的四個家夥幹撒下這個彌天大謊。


    “該死的前身,沒那金剛鑽,就別攬瓷器活呀,這下好了……mmp”嶄新友好的問候了一遍前身的祖宗。


    現在他真想找一個地縫鑽進去,看能不能穿越回去。


    想來以現代的高科技醫療水平,隻要他沒被砸成肉餅,就還能救活,即便缺胳膊少腿,也遠比現在的境況要好。


    封建理教是要吃人的,皇帝一旦要弄死一個人,律法顯然是沒什麽用處的。


    後世的辮子戲打死的奴仆運出亂葬崗丟棄雖然很不人道,卻也能夠說明一些事情。


    現在他有兩種選擇,認真的將這個謊圓下去,話說一個謊話需要十個來圓,這沒錯。


    更何況麵對的還是封建大boss皇帝,按照他手中的資源,隻有他不想知道的事情,沒有不能知曉的事情。


    從另一方麵來講,這個彌天大謊必被戳破,隻是遲早的問題而已。


    但現在趙薪也隻能將這個謊話扯下去,沒有其他任何辦法,不然就是一個腦袋搬家的下場。


    至於以後被戳破死的更慘,那也是以後的事情,螻蟻尚且有偷生之念,況且人乎。


    說不定以後有機會逃跑呢。


    “率土之濱,莫非王土?”................笑話,作為以後後世之人。


    腦袋裏麵可是存在一個完整的世界地圖,先不說美洲大陸澳洲那種化外之地,現在他就算跑到海南島,隻怕大宋軍隊都對自己無法。


    我們定一個小目標,先在這場驚天騙局中活下去。


    “你娘親,去世多久了?”上首,沉默良久之後,大宋官家趙禎麵色複雜的問道。


    娘親?


    趙薪抬起來看著上首的方正中年人,正看著自己這才反應過來,他在同自己說話。


    皇帝,活生生的封建皇帝就出現在自己麵前,燈光有些昏暗,可能是這位大宋官家故意而為。


    隻能看到一身朱紅色的龍袍,或者用官袍來形容更加合適,有宋一朝龍袍壓根不像龍袍。


    “大概有個三年了吧!”


    老實說原身都有些不太確認,更不用說他他哥西貝貨了。


    不不不,這個問題很險惡啊,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趙薪在內心打鼓,眼前這個問題有點像是個陷阱。大宋官家趙禎和那位寡婦雲趙氏隻有一夜露水姻緣,不見得有什麽感情在其中,就從十多年間不管不顧,就可以看出來。


    這讓他極為警惕,前世不管是野史或是正史,都沒有任何關於這件事情的記錄。


    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有人可以抹去了這段曆史。


    前身他們四人的謀劃,或許初一開始就被趙禎這個大boss所察覺,不然就不會有後來那位趙宗實的事情。


    若一旦前身他們成功欺瞞一時,也會在曆史上留下一些痕跡,斷然不可能絲毫痕跡都無。


    趙禎去世後,被冠以仁宗的廟號,但可不要忽略他還是一個皇帝。


    趙薪抬起來,看著隱藏於黑暗之中的大宋官家趙禎,看不清表情,更看不清有何情緒。


    他心中一咯噔,這不是一個父親該有的表現,即便他是皇帝。


    完了!完了!


    不能亂,絕對不能亂,總該有一線生機。


    悶熱的大殿,沒有絲毫風聲,極為壓抑。趙薪的儒生衣袍盡都被汗水浸透,順著衣角留下,積聚在地麵之上。


    “拚了。”


    趙薪抬起腦袋,努力維持著自身的氣度與風骨,絕對不能露出絲毫的怯意。


    “官家,我們做一個交易,如何?”


    後麵跪伏的三人心中大駭,這與他們四人合計的情況有所不同,但也不敢出聲。


    上首的趙禎沒有出聲,好似俯瞰人間的神靈一般,看著凡間眾生在人性之間掙紮。


    這和史書之上記載的仁宗形象極為不同,但這才是活生生的帝皇,這才是一個皇帝的氣度。


    隨著時間的流逝,趙薪的心不停的下沉,這是他唯一的機會。


    良久................。


    “哦,交易?說來聽聽。”聲音沒有絲毫波動,好似神敕。


    “官家應當知曉我的身份,還有我們四人之間的謀劃,我就不再說一遍,免得汙了官家的耳朵。”


    趙薪在賭,置之死地而後生。


    “官家既然在找尋民間的皇子,顯然不想再現有的宗室子弟遴選得繼大統之人。”


    “哦,那這和我們的交易,有什麽關係?”趙禎淡淡的說。


    這讓趙薪送了一口氣,既然在搭話,那就說明還有的談,最怕就是“啞巴”,那就真的完了。


    此刻後麵的三人總算是品出一些味來了,頓時大力的磕頭,聲音在大殿響徹,趙薪看著就覺得腦袋疼。


    “官家饒命,官家饒命啊。”


    他們也知道解釋不了,隻能一個勁的求饒。


    “讓他們閉嘴。”


    趙禎的話語剛落,隻見一道黑影閃過,頓時鴉雀無聲。在一陣勁風閃過,一道黑影隱藏進黑暗之中。


    趙薪努力扭轉本能,不讓自己轉頭看後麵的情況,u看書 .uukanshu維持著波瀾不驚的表情。


    “你繼續。”


    “官家要的無非是一個自己的繼承人,我恰好是太祖後裔,不若讓我代替那個皇子活下去。官家也可以堵住朝廷上下悠悠眾口,若是官家以後生子,我也該翻不起什麽波浪。”


    “當然,若是官家百年之後,我也隻能尊官家為父,絕無可能有反複之可能。”


    這話就很清楚了,現下的大宋千瘡百孔,即便是這位仁宗陛下,也隻能憑靠世家大族勉力維持。


    因此他不能駁斥以韓琦等人的立嗣意見,但他又不想就這樣服軟。


    一旦官家下旨立嗣,即便他以後生下親子,也不好廢除立嗣之旨意。


    前身的確擁有趙氏皇族血脈,不算玷汙,並且極為好控製,隻要把知情人處理一遍,這事情斷然沒有查詢的可能。


    趙薪給了趙禎一個選擇,一個現下最好的選擇,這就要看這位大宋官家如何選擇了。


    此言大逆,此法若非前身擁有趙氏血脈,斷然行不通。


    大宋官家作為皇帝,必然掌控有諜報機構,他的身份一查就知道。


    這是他給自己找的求生之路,地獄式開局,他別無他法。


    將一切擺在明麵上,決定權在趙禎手中,給這位官家一個天大的麵子。


    趙薪覺得自己應該是最悲催的穿越者了。


    將底牌掀開,他感覺自己也沒有想想中的那樣恐懼了。


    人就是這樣,總是為前路的渺茫而恐懼,一旦踏出哪一步,想的就不是危機了,而是怎樣走下去,最終走到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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