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小刀離開了天梁城。


    他大戰趙行與登聞司高手,一劍斬破天梁城牆的事,很快傳到了京城。


    當天,朝廷中派出的高手傾巢而出,向北而行,準備攔截即將返回京城的範小刀。與此同時,江湖中也流傳著一個傳言,武林聯盟發出了必殺令,懸賞十萬兩花紅,要取範小刀的項上人頭。


    一時間,朝野議論紛紛。


    十萬兩賞銀,那可是一個二流門派一年的收入,有些成名許久的江湖人,還有江湖殺手榜上的高手,也開始按捺不住了。那些親眼見證過範小刀大開殺戒的人,自然不會去打那十萬賞銀的主意,但總會有人經不住金錢的誘惑。


    為什麽要殺範小刀,卻始終沒有人給出原因。


    就在一個月前,範小刀在陛下聖典立下了大功,有救駕護駕之舉,怎得才過了沒多久,朝廷和江湖都想要對他動手?也有流言傳了出來,據說是範小刀得罪了朝廷中的某位權力滔天的權貴,殺了他是為那權貴出氣;也有人說是聖典之夜後,他突生異形,變成了殺????????????????人不眨眼的惡魔,除掉他,是為江湖除害。


    真真假假、虛虛實實。


    ……


    京城。


    黃玉郎的醫館開張了,憑借他前太醫的名望,還有高超的醫術,已經逐漸走上了正軌。半月以來,每日前來求醫的人絡繹不絕,黃玉郎聖手仁心,價格又親民,每日的進賬拋去成本,也有三四兩進項。


    可是,這幾天,前來看病的人,卻逐漸少了起來。


    李紅綃也察覺到,最近醫館周圍總有一些陌生的麵孔出現,這些人都身負武功,看上去似乎是東廠的人,雖然表現的比較正常,但李紅綃是殺手出身,對危險有著天生的直覺。


    他們在京城,沒有樹敵,也沒有犯法,為何卻被東廠的人盯上?


    唯一的可能,是因為範小刀。


    她是殺手出身,雖然已經退隱江湖,但還是通過了一些渠道,得知了江湖上對範小刀的懸賞令。


    李紅綃找到黃玉郎,道:“小刀出事了,我要出城。”


    黃玉郎道:“正巧這幾日也沒什麽人看病,我們醫館也先停業罷。”


    李紅綃道:“我出城之後,唯一放心不下的是李青牛,他這邊要拜托黃前輩了。”


    黃玉郎哈哈一笑,“有我在,他不會亂來。”


    李紅綃回到家,從床底下抽出一個箱子,箱子裏麵,是兩把彎刀,還有一套紅衣。她換上了紅衣,將兩把彎刀係在腰間,回到醫館,給醫館上了門板,走出了醫館大門。


    當年殺手榜排行第一的紅綃女,重現江湖!


    李紅綃來到醫館對麵的一個麵攤前,道:“老板,來一碗麵。”


    很快,一碗熱氣騰騰的麵條,端了上來,清水白麵,上麵撒著幾粒蔥花,帶著一股清香的味道。李紅綃拿起筷子,夾了一口,放入口中,輕輕的咀嚼著,麵攤老板站在一側,心中隱隱生出一種不安的感覺。


    李紅綃吃的很慢。


    麵攤老板一直站在那裏候著,不斷的搓手,也不知是因為天氣寒冷的緣故,或內心的緊張導致。終於,李紅綃吃罷最後一根麵條,放下了筷子。


    麵攤老板笑道,“姑娘,吃的可還好?”


    李紅綃緩緩道:“今日,是你在我們醫館麵前擺攤的第八天,八天來,你一共賣出去七碗麵,賺了八十四文錢。”


    她略微一頓,又道:“八天來,你一共向我們店內打量了兩百多次,真是難為你了。”


    此話一出,麵攤老板神色驟變。


    鏘!


    一把薄刃刀從他身旁的扁擔中抽了出來,身份被識破的老板,第一反應便是向後退,他也沒有料到,從他搬過來的第一日,自己的一舉一動,就已經落入對方的眼中。


    李紅綃眼中閃過一道精光,“你在顧慮什麽呢?”


    麵攤老板本能的向外跑去,才跑出去沒幾步,腳下一個踉蹌,踢翻了麵攤,滾燙的開水,灑落了一地,將街道上的積雪融化了一片,緊接著,一道殷紅的血跡,從他身下滲出,鮮血染紅了大地,混雜著煮麵的開水,冒著一股股熱氣,夾雜著一股腥氣。


    麵攤老????????????????板一死,從暗處四麵八方,人影閃爍,來了十幾個東廠的番子,將李紅綃包圍在正中央。


    刀劍齊指李紅綃。


    可是他們的手卻在顫抖,也不知是因天氣寒冷,還是內心懼怕。


    畢竟,他們麵對的,可是殺手榜排行第一的紅綃女。


    李紅綃緩緩站起身,淡淡道:“我要出城,有攔本姑娘者,殺無赦。”


    聲音不大,但落入眾人耳中,猶如一記死神的敲響的喪鍾。可是,上峰下過死命令,要盯緊醫館中的這名女子,如果有異常舉動,也是殺無赦。他們若要阻攔,死路一條,若放任他離開,也是死路一條。


    這些人陷入兩難之中。


    為首之的十一璫頭鄒平,心中更是叫苦不迭。


    林遠死在範小刀手中,這對鄒平來說是一個機會,所以他這次監視醫館的任務,也是他主動請纓而來。


    範小刀發過狠話,等他回來,要取陸天碩人頭,而調查之後得知,範小刀在京城中還有個紅顏知己,所以如果能將此人擒獲,將會是對範小刀的一大掣肘。到時候,他在東廠中地位,或許會水漲船高。


    可是,當一番調查之後,他也明白了眼前這個紅衣女,正是天下第一殺手,所以這段時間以來,他一直都沒有敢輕舉妄動。可是此時的李紅綃,已經察覺到了他們,而且殺死了東廠的人,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坐視不理。


    鄒遠下令道:“殺了她!”


    六個番子手持兵刃,張牙舞爪的向她衝了過來。


    李紅綃嘴角露出了一絲不屑的笑容,整個人如閃電一般,隻見場間一道紅影穿梭在人群之中,隻須臾間,便從這些番子身旁穿過,這幾個番子,雙手扔掉了兵刃,雙手捂住喉嚨,可是卻壓不住那一道噴濺而出的血線。


    一招之間,六人斃命。


    鄒平又下令,“殺!”


    可是,命令中帶著顫抖,剩餘的那些番子,沒有一人敢往前踏出一步。


    這是什麽樣子的殺人技?


    他們在街頭逞勇鬥狠,他們也曾圍攻過江湖高手,可是眼前李紅綃這種殺人方式,他們卻是都一次見。


    李紅綃之前不殺人,並不代表他不會殺人。


    她學女紅、學廚藝、學種菜,不過是她想換一種方式生活,而且這種生活,讓她的心得到了無比的寧靜,可是殺人,卻是從有記憶以來,便融入到她骨子裏的本能。


    她可以為範小刀不殺人。


    她也可以為範小刀殺人。


    殺人,就是殺人。


    她不會去顧慮對方是誰,更不會去了解對方家中有沒有高堂幼子,這些東西,隻會讓她的內心變得軟弱,殺人而已,就是殺人。什麽律法、什麽道德,這些世俗之間的約束,對她來說,根本就沒有任何意義。


    範小刀曾對她說過,以前,她活著是為了夜雨樓,現在,她活著,是為了自己。


    如今,她活著,是為了範小刀。


    鄒平顫聲道:“李紅綃,你殺了東廠的人,就是與東廠為敵,與東廠為敵,便是與陛下為敵。放下兵器,束手就擒,我們會將你交給陛下發落,????????????????或許陛下心慈,放你一條生路,否則,便是天涯海角,都無你容身之地。”


    李紅綃輕蔑的笑了,“殺了就殺了,便是與天下為敵,那又如何?”


    鄒平心中暗罵一聲瘋女人,可是,除了咒罵之外,他沒有任何的辦法。


    就在這時,一隊人馬趕了過來,鄒平看了一眼,這些人穿得都是六扇門的製服,為首之人,正是六扇門紅衣捕頭牛大富。鄒平心中暗喜,真是想睡覺就有人送枕頭,如今六扇門的人來了,他就可以從中脫身。


    當陸廠督問起來,他自然會有交代,六扇門的人攔住了我們,便可以將責任推諉出去。


    牛大富來到眾人麵前,對李紅綃道,“紅綃姐,你這是如何?”


    李紅綃道:“他們想殺我,被我殺了。”


    如此輕描淡寫,似乎是一件平常無奇的事。


    皺平對牛大富道,“牛捕頭,此人是朝廷欽犯範小刀的相好,剛才又擅殺了我們東廠的人,你們來的正好,京城治安這一塊,本就是你們六扇門管轄,今日這件事,你看怎麽辦?”


    牛大富從手中取出一塊令牌,“奉諸葛大人命令,請李姑娘前往六扇門配合查案。”


    鄒平心想就等你這句話呢,口中卻道,“那我們東廠死去的這些兄弟,該怎麽辦?”


    牛大富眼睛一抬,“那要不我不管了?”


    鄒平連道,“別介,她跟你們走,不過,等你們辦完案,按程序此人還要交給我們東廠來審!今日且放她一條生路,明日我便帶兄弟們去六扇門要人!”


    牛大富暗罵一聲,這家夥既當又立,真是滑頭。


    鄒平下令道:“兄弟們,咱們先撤!”


    剩下十幾個人,抬起地上的屍體,很快消失在了醫館門前。


    李紅綃道,“怎麽,你們要銬住我嗎?”


    牛大富笑道,“紅綃姐,我哪有這能耐,若是將來小刀知道了,還不砍死我?”


    李紅綃道:“我要出城。”


    牛大富道:“我是奉諸葛大人之命,來送你出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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