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趙行等人來皮草行找範小刀。


    看上去趙行昨夜沒有睡好,盯著黑眼圈,對範小刀道:「我昨夜考慮一夜,我覺得你還是要回京城為好。」.


    獨孤劍道:「對啊,我們兄弟也好交差。」


    趙行沒好氣看了二人一眼,「你二人何時變得這麽市儈了?」


    鍾一刀道:「我們人微言輕,一直都比較市儈。」


    趙行罵了二人幾句,又正色道:「這對小刀你來說,是個人的私事,但對我們來說,是關係到江山社稷的大事,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這一點,我站你這一邊。」


    獨孤劍道:「趙行你覺悟提高了?」


    趙行笑罵道:「我隻是給你二人找個台階下而已。既然如此,當務之急,應先商量一下,你該怎麽回京城。」


    獨孤劍反問,「不應該是我們押解回京嗎?」


    趙行道:「若真如此,隻怕是一回京城,就被抓到了錦衣衛詔獄之中,雖然有我們照拂,但那種地方,隻要一進去,不死也會脫層皮。」


    範小刀好奇問,「不是東廠的人抓我嗎?怎麽不去東廠?」


    趙行解釋道,「東廠大牢,雖然陰森,但論硬件設施,還是錦衣衛詔獄更勝一籌。薛應雄死後,錦衣衛群龍無首,慕容鐵錘的本事,根本沒有能力鎮得住場子,早已投靠陸天碩,現在的錦衣衛,已然成了東廠的走狗。」


    這倒是在範小刀預料之中。


    錦衣衛在朝中權限太大,而權力又都是來自於皇帝的信任,薛應雄一死,根本沒有人鎮得住百官,像這種東西,自然而然要交給皇帝信任的人,相比之下,陸天碩更能得到「聖眷」,他又是趙銓的幹兒子,錦衣衛稽查大權,落入陸天碩手中,也是早晚的事。


    隻是,範小刀有點擔心,諸葛賢餘和登聞司,又跟東廠的人牽扯幾何?


    諸葛賢餘對三人下達的命令,到底是保護他,還是真的要抓他?


    範小刀沒有把握,所以就算回京調查,也隻能偷偷摸摸進行。正如趙行所言,讓三人押解入京是不行的,隻能想辦法偷偷摸摸混入京城,然後暗中調查,如真如薛成、李軼所說,真皇帝如今被囚禁在「離火殿」中,那就另做打算。


    至於是想方設法營救,還是跟薛成合作,到時再想辦法。


    看獨孤劍和鍾一刀的神情,趙行並沒有將昨夜之事告訴二人,這一點,他對趙行還是比較放心。


    就在這時,唐不凡走了進來,道:「三賢莊的梅長老,在外麵求見。」


    崔問天?


    範小刀想起昨夜獨孤劍和鍾一刀在煙柳巷鬧事,當初自己是留了姓名的,沒有料到,一大早,崔問天就找上門來,於是與趙行等人迎了出去,才一見麵,崔問天就小步迎了上來,打了個哈哈道,「昨夜不知範捕頭蒞臨敝店,屬下幾個人不懂事,衝撞了幾位大人,多有冒犯,今日在下特意帶眾人前來負荊請罪了!」


    果然是昨夜之事。


    經過前兩日之事,崔問天對他們的態度早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尤其是得知範小刀和薛大都督、太子朱延關係後,崔問天原本還想著尋仇的心思,早已拋到了九霄雲外。


    他堂堂四合堂主,來到了鳥不拉屎的天梁城,雖說衣食無憂,但跟京都繁華相比,那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他還想著,有朝一日東山再起,重返京城,奪回往日輝煌,如今認識了範小刀,還是皇帝私生子、太子身邊紅人,這讓他又重生了希望。


    所以,當得知範小刀昨夜出入他場子,還打了他的人之後,立即嗅到了機會。


    機會從來都是主動爭取的。


    崔問天深諳此道,所以一大早


    ,就帶著那幾個打手,來到皮草行。


    範小刀一看崔問天身後七八個漢子,個個鼻青臉腫,麵露頹喪之色,於是笑著問,「梅長老,今日帶這麽多人來這裏,是準備再打一場嗎?」


    崔問天哈哈一笑,「小範大人說笑了。」轉身衝眾人道,「還不都跪下?」


    崔問天道,「這些人不懂事,招惹了範大人,範大人要殺要剮,盡管開口。」


    一群人齊刷刷跪倒在地,那老鴇也匍匐在地上,一臉的惶恐之色。


    昨夜有幾多囂張,今日就有幾多恐懼。


    範小刀心中冷笑,這是給我演戲看呢。


    對方既然已經放低了姿態,又是請罪,又是下跪,相當於認慫了。


    若是以前,以範小刀耿直的性格,會來一句,你演我呢,但現在,經過那麽多大事之後,這種小事,他已根本不放在心上,而且也沒有必要睚眥必報,於是微微一笑,擺了擺手,道:「不過是二百兩銀子的糾紛,梅長老言重了!」


    崔問天衝眾人罵道,「範大人大人有大量,饒你們不死,還杵在這裏作甚?趕緊滾蛋!」


    一群人嘩啦一下,全都散了。


    場子找了,麵子也給你了。


    範小刀靜靜地望著崔問天,等他開口。


    本來不是大事,崔問天卻大張旗鼓,搞了負荊請罪這麽一出,肯定是另有所求。果然,崔問天幹笑了幾句,從懷中掏出來兩個信封,恭敬地遞到了鍾一刀和獨孤劍麵前,「下人們不懂事,昨夜掃了兩位大人的興,一點小禮物,不成敬意,還請笑納。」


    獨孤劍、鍾一刀心說這小子挺會來事啊,也不推辭,接了過來。打開信封一看,裏麵各有十張銀票模樣的紙,上麵寫著:「煙柳巷通用券紋銀一千兩整,此券全天梁城三十五家門店通用,每次隻用一張。」


    獨孤劍道,「梅長老挺會做生意的啊!能折現不?」


    崔問天嘿嘿一笑,「兩位都是性情中人,談錢就沒意思了。」


    說著又低聲湊到二人耳邊道,「這些券是給範趙二位大人做做樣子的,你們有所不知,小弟當年在京城的場子,正是被兩位捕頭給查封的,做事要謹慎一些不是?對了,敝店最近來了幾個波斯舞姬,上了幾個新項目,兩位老弟若不急著回京,不如在這裏多住幾天,好讓小弟能略盡一下地主之誼。」


    範小刀問,「你們在說什麽?」


    獨孤劍露出一副我懂你的神色,將信封退回給崔問天,義正言辭的對崔問天道,「我們是官府中人,向來潔身自好,怎能去那種地方呢?」又補充道,「範捕頭、趙捕頭不去,我們是堅決不會去的!」


    崔問天連連抱歉,「是小弟唐突了!」


    又將兩個裝滿銀票的信封,遞給範小刀和趙行,兩人卻不去接。


    範小刀雖愛財,但也不是什麽錢都能要的。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


    他皺眉道,「這是什麽意思?賄賂我?」


    崔問天連道:「那倒不是,隻是當初小的不懂事,衝撞了兩位大人,最近幾日羞愧難當,一心想表示心意,又不知送什麽禮物,所以才撿些不值錢的銀票來送。」


    範小刀道:「你有什麽事,直接說吧!」


    崔問天這才道:「小範大人,是這樣的,當初我們四合堂不懂事,摻和了百花樓的事,導致我們四合堂被一鍋端掉,這是我們咎由自取,我們活該。但是,小範大人您也知道,我雖然一個人跑到了天梁城,但我們四合堂在京城中還有幾百個兄弟,我走以後,他們生活沒有了著落,接連來信訴苦,我這人又講義氣,見不得當日同甘共苦的弟兄們落難,所以有個不情之請。」


    「說


    重點!」


    崔問天道:「我們那些兄弟,在九爺手底下過得不如意,聽說您跟九爺關係好,所以鬥膽想拜托小範大人,能不能讓九爺那邊網開一麵,不要太過於難為我那些兄弟。」


    去年掃掉四合堂後,鬼樓徐九爺一家獨大,原先四合堂的生意,也都逐漸接手過去,不過,以鬼樓的實力,想要吃掉四合堂所有業務,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原先四合堂的那些人,也得用著,隻是,上麵改頭換麵,下麵換血是必然的,勢必會受到鬼樓的打壓。


    範小刀一眼就猜到了他的想法,問,「你是想回京城吧?」


    崔問天道:「小人本是京城人,當初犯了事,無奈之下,跑到了天梁城,隻是如今父母年事已高,子欲養而親不待……」


    範小刀直接打斷了他,「你在京城還有業務?」


    崔問天道,「青樓賭場的業務,都已經被六扇門端了,但手裏還有些合法的生意,現在也半死不活。這不朝廷最近跟北周互市了嗎,我尋思著能借助在京城的底子,倒騰些緊缺貨來倒賣,一來給兄弟們一個交代,二來也能給小範大人賺點零花錢不是!」


    這話說的,十分藝術。


    隻要範小刀肯點頭,以後崔問天在京城和天梁城賺到的錢,也會有他的一份。


    相當於變相的拉他入股了。


    範小刀對這些沒什麽興趣,不過,既然做生意,跟黃河幫也是做,跟崔問天也是做,唐不凡可以嚐試一下,雖然對方老女幹巨猾,隻要有他的這層關係在,崔問天也不敢搞出什麽幺蛾子來。


    他道:「生意這事兒,你跟唐不凡商量一下就行。九爺那邊,我會幫你問一下的。」


    有了範小刀承諾,崔問天連連道謝。


    雖然說,範小刀回到京城,也是前途未卜,但這種時候,卻不能露怯。


    他對四合堂做皮肉生意很不屑,不過,貓有貓道、鼠有鼠道,他也不想過問太多。這不正為以什麽身份回京發愁嗎,想到此,範小刀問,「崔幫主在京城,還有那些業務?」


    從梅長老到崔幫主,稱呼的改變,讓崔問天受寵若驚。


    崔問天連道:「還有十家煙草行,五家糧行,三家絲行。這些都是以前的兄弟在打理,最近也賺不到什麽錢。」


    範小刀道,「我想跟你借個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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