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老爺子吧嗒著煙袋,他的表情變的很是凝重,他的臉色就像是布了一塊烏雲。


    散不去,也落不下雨。


    一個人如果連抽煙都會這麽陰沉那證明他的心裏就一定很沉重,有很多心事倒不出來。


    他抽的也許並不是煙,而是愁。


    烏雲如愁。


    天色竟然變的陰沉,蔚然如海的天空竟然布滿了烏雲。


    今夜注定無風、無雨。


    今夜也注定沒有星也沒有月!


    今夜隻有黑!


    秋冷道:“你還是為李尋.歡擔心。”


    孫老爺子道:“難道你真的能放下?”


    秋冷道:“你應該放下,上官金虹已經放下了整個江湖。從他賣環的那一刻起,他已經徹底拋下了所有的枷鎖。上官金虹已經再不是那個上官金虹。”


    孫老爺子道:“菩提本無樹。他竟然這麽早就明白了這個道理。他越是明白,我越是不安。”


    秋冷道:“也許你應該慶幸。”


    孫老爺子道:“慶幸?”


    秋冷道:“難道我們不該慶幸嗎?學了憐花寶鑒的上官金虹誰人能阻止?就憑李尋.歡的一柄刀能阻止上官金虹的龍鳳雙環嗎?”


    孫老爺子又吧嗒了一口煙,他忽然輕輕地歎道:“也許我應該清醒清醒。我承認我的確老了,腦子的確不夠用了。”


    烏雲壓的更沉,一絲風都沒有,空氣都變得稀薄。


    風月憔悴,萬裏蒼涼。


    樹上的葉子都已經坐立不安,更何況是人。


    秋冷望著上官金虹喝完的那一空碗,入神。


    已是黃昏,秋冷的雙腿如同灌了鉛,他的心底就如同被填滿了一馬車沙子。


    孫老爺子道:“其實你也沒有把握。”


    秋冷道:“今天的天氣太過惡劣,並不適合決鬥。”


    孫老爺子道:“他們大大小小的戰役已經經曆的太多,這樣的天氣對他們來說真不算什麽。”


    秋冷道:“但這樣的天氣卻不下雨,心裏總是很沉。”


    孫老爺子忽然笑了:“你不是說上官金虹已經拋開了一切欲望嗎?你還是擔心。”


    秋冷道:“我這人的命一向很好,我從未輸過。”


    孫老爺子道:“你也喜歡賭?”


    秋冷道:“我身上一直都隨心攜帶著骰子。”他說完就從懷裏拿出了三個骰子。


    孫老爺子道:“但是卻沒有骰盅。”


    秋冷的手忽然抓向了上官金虹丟下的那個空碗,裏麵連一滴湯都沒有剩。


    孫老爺子道:“這骰盅雖然大了些,但總比沒有好。”


    秋冷笑了笑,他把骰子裝進碗裏,就猛的開始搖晃。


    孫老爺子道:“我要豹子。”


    秋冷道:“我最拿手的就是搖豹子。”


    骰子在碗裏猛烈的撞擊,秋冷的耳朵就豎了起來,孫老爺子從未見他如此認真過。


    骰子落地。


    秋冷的臉色忽然變的很是凝重,就如同天上的那一片雲。


    孫老爺子道:“這難道不是豹子?”


    秋冷凝重的臉忽然變成哈哈大笑,他猛的一掀大碗。


    他充滿笑容的臉上就如同被人打了一個響亮的耳光,變成了呆滯和陰沉。


    兩個一點和一個六點。


    孫老爺子又吧嗒了一口煙袋,他淡淡的說道:“看來你的運氣也有用盡的時候。”


    秋冷的嘴就像是被人硬生生的塞了一塊石頭。


    孫老爺子道:“如果這是真正的骰盅,這是豹子無疑。隻可惜這是大碗,碗是口寬底窄,所以骰子在裏麵難免落地的那一瞬間會下滑,並不容易控製。”


    秋冷沉默。


    孫老爺子道:“你的心很穩,手也很穩,神也很穩。但是有些外界因素卻被你忽視了。我們做一些事情都習慣了,難免會得心應手,產生慣性。但是...”


    黃昏已暗,末日入天涯。


    沒有餘暉,沒有光,沒有如血的夕陽,隻有陰沉的黑。


    上官金虹未看到人,他的眼睛卻已空靈。他眼前再沒有障礙,但他的腳步忽然變慢,他每往前走一步都小心翼翼。他的腳步雖然慢,但卻很輕。如同風一般自由,他的步子邁的很曲折,但卻毫無印跡,仿若天馬行空,也不知道盡頭再哪裏。


    李尋.歡同樣放慢了步伐,他的表情忽然變的凝重,他的瞳孔不住的收縮,但他的腳步卻很沉,他每往前邁出一步,地上就多了一個很深的腳印,他一直往前走,就如同在一條無形的線上,始終沒有邁錯一步。


    李尋.歡的腳印已經連成一條線,直線!


    他的腳下仿佛隻剩下一條路!


    這條路就像是個死胡同,一旦走進去,就很難走出來!


    李尋.歡也不會往別的方向走,他直想一往無前的走進去!即使是死胡同小道,李尋.歡也一定會趟出一片平整的大道。


    兩條直線永遠不會相交,除非兩條直線是一條方向。李尋.歡和上官金虹卻是兩種人!


    上官金虹不喜歡走胡同,但他卻喜歡指揮別人走胡同。


    荊無命看到他們的印跡,他更加慶幸自己已從胡同裏走了出來。


    上官金虹走的卻是天馬行空,毫無印記的曲線,曲線和直線一定會相交!


    他們忽然都停住了自己的雙腿,他們的大腦就好像是控製著對方的雙腿一樣。


    兩雙眼睛忽然都亮的嚇人,就如同是混沌黃昏入夜邊際升起的兩顆月亮一樣亮!


    他們的眼睛都睜到最大,連一絲風吹草動都害怕錯過,他們更怕錯過對方身上的任何一節。


    上官金虹能看到的,李尋.歡同樣也能看到。李尋.歡能想到的,上官金虹也一定能想到。


    所以想在他們身上找破綻,無疑比登天還難。


    但有一點李尋.歡卻看不透,那就是上官金虹的內心。他看到的已經是浩瀚的宇宙,萬裏的星空。他已經看不到上官金虹的存在。


    那種至高無上的絕對權利,那種稱霸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皇圖全然不複存在,就如同一場夢,一皮影一樣。


    上官金虹卻一眼就看透了李尋.歡的內心。他的心裏隻有一柄刀!小李飛刀!這柄刀堅如石鐵!任憑風吹雨打都不會斑駁鏽跡,無論風吹日曬都不會泯滅它傲人的鋒利!


    上官金虹看透了李尋.歡的心也就看懂了李尋.歡的人!他的刀這般堅挺鋒利,隻因為他要活下去。


    那是一種任何事物和自然都無法撼動的自信!這種自信是日積月累到已經生根發芽的精神!


    當飛刀已成一種精神!


    上官金虹當然知道能一夜間就讓小李飛刀有如此精神的源泉無疑是孫小紅!


    李尋.歡不會讓孫小紅失望!


    隻因為愛情!


    上官金虹開口說道:“小李飛刀,例無虛發!的確佩服!也許我以前不明白,但是我現在卻完全懂。”


    李尋.歡道:“龍鳳雙環,天下至險!但能把這樣至險的武器練成穩如古鍾,唯上官金虹一人。但舍環之外,而又忘環。我隻想說上官金虹已經不是上官金虹。”


    上官金虹道:“但李尋.歡卻還是李尋.歡!”


    李尋.歡道:“無邊無際,無處可尋。如浩瀚星空,璀璨宇宙,卻找不到任何的存在。你隻能看到,卻感受不到。”


    上官金虹道:“所以你不出手。”


    李尋.歡道:“可你該出手。”


    上官金虹道:“挺如白楊,傲如雄鷹,利如劍鋒。恕我不敢觸動鋒芒。”


    李尋.歡道:“我們即使站一夜也不會找到破綻,難道我們就站一夜?”


    上官金虹道:“也許我們可以走走,等我們走累了,也許就會暴露出來。”


    李尋.歡道:“原來我們不但要比武,更要比體力比耐力,甚至還要比大腿。”


    上官金虹道:“我們走的路已經足夠多,還害怕再走最後一程?”


    李尋.歡笑道:“有道理。”


    上官金虹道:“以前我曾經問過自己一個問題,如果我隻剩下最後一段路,我隻希望這段路陪我走的就是你!”


    李尋.歡表情驚異!


    上官金虹最後一個字脫口的時候,眼睛卻如同狼一樣凶狠銳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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