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鬧劇最終以徐銳的完勝告終,可是對那位東海劍神的試探卻沒有收到任何效果。


    無論徐銳在外麵如何挑動,無論北國武人如何山呼海嘯,四象館內依舊一片沉寂,不動如山,絲毫沒有出手的跡象。


    徐銳沉吟許久,終是覺得今日機會難得,若能一舉將這位武聖除去,宏威皇帝交托的保住洪廣利性命一事才算能夠有個交代,影婢受傷,謝老二殘廢的怒火才能得到平息。


    想到這裏,徐銳幹脆把心一橫,鋌而走險,一手提著斷鋒,一手提著衝鋒槍走下擂台,朝近在咫尺的四象館走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徐銳身上,見他朝四象館走去,眾人頓時沸騰,歡呼之聲更盛三分。


    然而距離四象館的大門還有六七丈的距離,徐銳忽然感覺到一股難以言喻的危機,頓時腳步一頓。


    可那股危機非但沒有消失,反而愈加強烈,甚至令他後背上汗毛炸起,肌肉都有些僵硬。


    徐銳臉色一變,迅速後退半步,他方才立足的地麵上忽然“嚓”的一聲,憑空多出一道切痕,仿佛被人用極鋒利的長劍狠狠斬了一記。


    徐銳眉頭一皺,抓起大氅用力一甩,大氅飛舞半圈,但越過地麵那條切痕的部分卻瞬間便被一股無形劍氣切了下來,然後猶如落入了絞肉機一般,瞬間便被割成碎片。


    徐銳心中一驚,方才那無形劍氣來得十分突然,一閃之後又無影無蹤,仿佛一直在那裏,但誰也看不見,就連徐銳都抓不住絲毫軌跡。


    顯然這是一次警告,地上的劃痕便是東海劍神畫下的界限,不超過這條線,一切任由徐銳表演,可是若越過了這條界限,那東海劍神便不會再無動於衷。


    “哼,身為武聖最後的尊嚴麽?”


    徐銳冷笑一聲,心中盤算起那位東海劍神的無形劍氣。


    雖說徐銳和東海劍神都擁有那種無影無形的無形劍氣,無論形式還是威力都看似一模一樣,但兩者還是存在著極大的區別。


    徐銳的無形劍氣乃是基於無名劍法的奇詭,直接將氣機轉化成劍氣,簡單快捷,容易上手,不過劍氣也隻能依托徐銳而存在,無法肆意延伸。


    在與一眾東海高手交手之後,徐銳發現他們相對於氣機,對劍意的依賴更大,寧遷的無形劍氣無影無形,無處不在,恰好與劍意的屬性相符。


    徐銳大膽猜測寧遷的無形劍氣極有可能就是由劍意發展而來,甚至他的劍意就是那無形劍氣,虛無縹緲,無所不在,令人防不勝防。


    同時,與東海一眾高手不同,寧遷可是武聖,他的劍意非但沒有其他劍客那種威力孱弱的問題,相反甚至比普通刀劍還要鋒利,著實令人頭疼。


    徐銳站在劃痕前思考了許久,還是沒有想出破掉無形劍氣的方法。


    然而即便如此,寧遷想要用這點手段嚇住徐銳恐怕也是妄想。


    徐銳遠遠朝人群中的安歌望去,不露聲色地點了點頭。


    安歌立刻鑽回人群,消失不見。


    不多時,對麵街一排小樓的陽台上便出現了七八組天啟衛士卒,每組都是三個戰士,他們正在安裝、調試的便是最新式的迫擊炮。


    除此之外,更遠一些的屋頂上還有一整隊狙擊手,若是徐銳能憑借自身氣機守住身體片刻,成功將那位東海武聖逼得現身,他有七八成把握將其誅殺。


    想到這裏,徐銳冷笑一聲,便要邁步朝四象館走去。


    “等等!”


    就在這時,徐銳身後突然傳來一陣疾呼。


    徐銳聽到那聲音,臉上頓時閃過一絲詫異,回頭望去,隻見肅王正急匆匆地朝他跑來。


    “徐兄不可!”


    肅王一口氣衝到徐銳麵前,一把拉住他的手腕道:“四象館是父皇的底線,無論你在擂台上殺了多少人,鬧出多大的亂子,父皇都能幫你擔著,可是隻要一進四象館,那便是抗旨!


    父皇此人最重臉麵,所以就算你沒有兵部手令便調天啟衛進城也沒人管你,因為那是父皇默許的,可你一旦進了四象館,便等於是打了父皇的臉,到時候便是新帳舊帳一起算了!”


    徐銳眉頭一皺:“你說的我知道,但人家可是武聖,機會隻有一次。”


    肅王拚命搖頭道:“徐兄,今日之事是我不好,因為我的任性才讓你置身險境,那什麽仇都是小事,仇我可以不報,但徐兄你決不能出事!”


    徐銳聞言沉默,似是還在猶豫。


    肅王想了想,咬牙道:“今日之事是我引起的,若徐兄一定要進去,那便讓我先進去,無論有什麽後果都讓我來承擔!”


    徐銳聞言微微一愣,心中流過一股暖流,張了張嘴正要說話,但還不等他真的將出口,人群之後突然傳來一聲大喝。


    “聖旨到!”


    此言一出,原本山呼海嘯的場麵瞬間安靜下來。


    肅王和徐銳都皺起眉頭,朝那聲音傳來的地方望去。


    大批禁軍將人流分開兩邊,司禮監秉筆太監張能捧著聖旨匆匆而來。


    天府茶樓上的遼王臉色一變,急急忙忙地從樓上小跑下來。


    “眾卿接旨!”


    幹瘦的張能朗聲高呼。


    “兒臣接旨!”


    遼王率先高呼一句,下跪接旨。


    緊接著觀戰的北國武者也都參差不齊地跪了下來,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張能來到遼王麵前,掃視眾人一眼,清了清嗓子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北齊使臣私設擂台,有違朝綱法紀,乃於國不敬,念及爾等初至大魏,風化不開,不予追究。


    著即刻撤銷擂台,救治傷者,北齊國使留居四象館反醒自查,如無必要不得處館。


    參與擂台之朝廷命官自降身份,有失體統,著即刻回府待參,若再生事端,或引民作亂,一並查辦,絕不姑息。


    欽此!”


    話音一落,遼王頓時臉色微變。


    徐銳大獲全勝之後,宏威皇帝的聖旨便能起到畫龍點睛的作用。


    宏威皇帝以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態俯視眾生,站在勝利者的角度上為這場擂台畫下句號,既強調了他至高無上的皇權,又暗中貶低了北齊。


    這就等於是告訴天下人,什麽擂台不過是市井把戲,朕非但不在乎,甚至覺得是有失體統,不屑在這種小事上占你們民智未開的北齊人便宜。


    如此一來,對此事主謀東海劍神從輕發落便能理解。


    可問題是聖旨的後半段,明麵上是責罰親自上台比武的徐銳,實際上卻等於告訴整個朝堂,朕領了徐銳的情。


    有辱國體從來不是小事,宏威皇帝之所以能高高舉起,輕輕放下,便是因為徐銳贏得漂亮。


    而在這場鬧劇之中隻要被皇帝記住,那麽便算是贏家,最怕的是壓根就沒被提起,因為那代表無論功過是非都根本沒有入得宏威皇帝的法眼。


    因此聖旨一宣完,遼王便連忙問道:“張公公,父皇可有給本王的旨意?”


    張能笑眯眯地道:“王爺客氣了,咱家隻管傳旨,其他的一概不知啊……”


    遼王聞言如何不知道張能這是在推脫,uu看書ww.uknsucm 總不能說皇帝根本就沒提起你遼王吧?


    徐銳和肅王剛好走到遼王身邊接旨,遼王瞟了二人一眼,冷笑道:“沒想到侯爺還有這等後手,這次倒是本王自作多情了,哼!”


    說罷,遼王大袖一甩,匆匆而去。


    徐銳無奈地聳了聳肩道:“我倒是想留這麽一個後手,隻可惜沒有這個本事。”


    肅王狐疑道:“聖旨果真不是徐兄早就算計好的?”


    徐銳搖了搖頭道:“我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若是真的殺了寧遷,這聖旨一出豈不更是打聖上的臉?”


    肅王眉頭一皺:“這道聖旨對徐兄極為有利,究竟是誰從父皇那裏求來的呢?”


    徐銳苦笑一聲,感慨道:“給你甜頭的人,恐怕未必就是安著好心呐,看來有些人已經藏得不耐煩,準備親自跳到台前來演離間的戲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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