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沙沙……”


    夜色之中,草叢裏忽然鑽出三個頂盔摜甲的士卒,躡手躡腳的模樣就好像是偷偷出洞的老鼠。


    三人之中,為首的是個四十來歲的絡腮胡,他在徐銳幾人先前待過的懸崖邊尋了一圈,卻沒找到任何痕跡,不禁疑惑起來。


    “奇怪,先前暗哨明明來報,說是至少發現了三個人,怎麽不見了?”


    另一個士卒道:“會不會是暗哨看錯了?晚上誤把猴子看成人的事也不少見。”


    絡腮胡搖了搖頭:“不可能,今晚無雲,月光這麽亮,怎麽可能把猴子看成人?還是三個?”


    “那就是跑了?”


    “也不會,灌木裏沒聽見動靜,十有八九還躲在附近。”


    絡腮胡沉吟片刻,對身邊的兩個士卒道:“他們定是已經發現了咱們,發暗號讓後麵的弟兄們快些趕來,點起火把搜山,必須把那三個人抓住!”


    “是!”


    身邊的士卒答應一聲,從懷裏掏出火折,另一個士卒則拿出火把湊了上來。


    “嚓”的一聲,士卒拔開火折,一抹微弱的紅芒頓時照亮了他的臉。


    就在這時,絡腮胡忽然脊背一涼,渾身汗毛倒豎。


    他大驚失色,正想開口,忽聽耳邊傳來一陣恐怖的破風聲,接著眼前一陣恍惚,便聽“噗嗤”一聲,拿著火折的那個士卒太陽穴上突然多出一根拇指粗細,半米來長的弩箭,一頭栽倒在地。


    還不等他反應,又是一陣破風聲起,端著火把的士卒腦門忽然破裂,鐵鑽一般的恐怖箭頭如同竹筍一般,從他頭蓋骨上破土而出。


    兩名同伴瞬間殞命,絡腮胡心下大駭,下意識想要驚呼,可就在這時,他隻覺後頸微微一麻,視線不受控製地往左邊一歪,渾身的力氣仿佛被瞬間抽幹,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附近的草叢裏再度發出一陣細碎的聲音,曹思源從黑暗之中鑽了出來,麻利地將射殺三人的弩箭拔了出來,又一頭鑽進了灌木之中。


    不遠處的老樹上,林紹東遠遠望著這一切,朝端著追月狙擊弩的徐銳伸出了大拇指。


    “大人箭法還是這般神準,僅憑火折的一點光便連殺三人。”


    徐銳搖了搖頭:“還是勉強了些,最後一個原本瞄準後腦的,如此近的距離卻隻射中了頸椎,再偏一點便要壞事。”


    說著,徐銳從樹上跳了下來,說道:“讓兄弟們往原路撤,追兵馬上就會到,這一路盡量少放箭,不要留下身份信息,利用地形和叢林戰法和敵人周旋。”


    “遵命!”


    林紹東點了點頭,嘴裏發出一連串呼哨聲,就好像鳥叫一般,散落在附近的偵察班戰士們立刻行動起來,緩緩向外退去。


    然而就在這時,山崖左右兩側各出現一條火龍,氣勢洶洶地朝偵察班所在的位置包抄過來,竟是二十幾個點著火把的敵人。


    這些人很有經驗,站在遠處高喊幾聲,不見先前摸上去的幾人回應,便立刻散開,從最外圍將所有通道堵死,然後似是一張巨大的漁網,一點點縮小包圍圈。


    “大人,出不去了,怎麽辦?”


    曹思源伏在灌木中皺著眉頭問徐銳,分散在樹林裏的其他偵察班士卒也都悄悄地靠到他的身邊。


    “邵東,後麵還有沒有追兵?”


    徐銳扭頭問林紹東。


    林紹東肯定地說:“看下麵的那個基地的規模,大約駐紮著幾百人,事發倉促,他們完成集結,並爬到山崖上需要至少三炷香的時間。


    眼下這幾十人應該是原本就駐紮在山腰上的巡邏隊,差不多就這麽多了,至少三炷香之內他們沒有增援。”


    “也就是說,咱們有三炷香的時間作戰和逃走……”


    徐銳略一沉吟,低聲道:“口袋戰術,火力全開,三炷香之內務必全殲敵人,並完成戰場打掃和撤離!”


    “是!”


    徐銳一聲令下,林紹東嘴裏的口哨聲又是一變,這次好像驚慌失措的猴子在呼喚同伴。


    外圍的敵人聽到這聲音頓時一愣,朗聲道:“這邊好像有東西!”


    他話音未落,三支弩箭立刻當胸射入胸膛,連一聲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來,便一頭栽倒在地,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周圍的人嚇了一跳,連忙俯下身子,隻見灌木裏好似有人閃過,快速地向東竄去。


    “這邊,他們在這邊,往東跑了!”


    此話一出,分散在四周的敵人頓時揚著長刀,低吼著殺了過來。


    “轟!!”


    七八個人剛剛聚在一起,身邊忽然暴起一團火球,大地猛地一震,離得最近的兩顆老樹被齊腰炸斷,好似傳說中的山神發怒。


    緊接著無數金屬破片仿佛暴雨一般打來,帶著恐怖的悶響,在樹幹和泥地上造出一個個深坑。


    爆炸中心處的五六個人當場殞命,身體支離破碎,稍遠些的四五個人被手雷的金屬破片打成了篩子,再遠些的則被這天雷般的爆炸震得七葷八素,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又被眼前的恐怖場景嚇得肝膽俱裂,顫抖不止。


    曹思源帶著兩三個人,手持彎刀從灌木叢裏鑽了出來,圍著手雷殺傷範圍轉了一圈,隻要遇到倒在地上的人,無論生死,都在脖子上補一刀。


    與此同時,剩下的十個人則按照計劃,在手雷爆炸的瞬間,利用爆炸聲吸引敵人的注意,立刻趁機衝到外圍,完成反包圍。


    此時,這十個人端著連射弩從灌木之中站起身來,瞄準被火光照亮的敵人一陣連射。


    一聲聲慘叫接連響起,剩下的二十來個敵人頓時被射殺大半,其餘個別漏網之魚也已經被接踵而至的修羅場麵嚇破了膽,縮在地上瑟瑟發抖,竟連逃跑的膽子都沒了。


    天啟衛人少錢多,從選人到訓練都是走的精英路線。


    野外拉練時,徐銳為了營造真實的戰爭場景,甚至找來真的屍體,或開膛破肚,或燒燒得半生不熟,直接扔到演戲區域,讓將士們最大程度熟悉戰場。


    除此之外,各種烈火和爆炸士卒們更是經曆了不知道多少次,躲在掩體後被連射弩齊射更是家常便飯,別看天啟衛一場實戰沒打,卻已經具備了相當的素質。


    可以毫不誇張地說,隻要真的經曆幾場實戰,這支被徐銳用現代戰法魔鬼訓練了大半年的天啟衛絕對是北朝最精銳的部隊,沒有之一。


    而偵察連是天啟衛中的翹楚,這支偵察班又是王牌中的王牌。


    不對等對手,造成了一邊倒的戰果。


    這場短暫的反包圍戰就好像教科書一般,前後不超過十分鍾,所有人都在瞬間做出了最正確的判斷和選擇,不但全員配合默契,而且整個過程沉著冷靜,表現得十分老練。


    看著不等吩咐便各司其職,從容打掃戰場的戰士們,徐銳心裏竟然冒出一股濃濃的欣慰之感,不禁對天啟衛的未來充滿了信心。


    “別殺我,我是官軍,別殺我!”


    正陶醉在巨大的成就感中,徐銳忽然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陣哀嚎。


    他眉頭一皺,走了過去,便見一個身強體壯的漢子被幾個戰士圍在中間,曹思源舉著長刀的手略略有些遲疑,就是沒砍下去。


    “怎麽回事?”


    徐銳走到曹思源身邊,沉聲問到。


    眼下時間緊迫,每浪費一秒眾人就多一分被後續援軍包圍的危險,徐銳知道曹思源不會那麽不知輕重,定是出了什麽問題。


    果然,一見徐銳過來,曹思源立刻用下巴朝那漢子一指:“大人您看。”


    徐銳狐疑地朝那漢子望去,u看書uukanhu.om 隻見他被手雷的破片擊中腹部,已經受了重傷,卻仍舊不住地求饒。


    似乎看出徐銳才是主事的人,那漢子連忙爬向徐銳,驚恐地哀求:“各路神仙,我是長慶把總,我是官軍,你們不能殺我,不能殺我……”


    雖然此人已經有些神誌不清,但徐銳聞言還是眉頭一皺。


    林紹東湊上來道:“大人,他們真的都是官軍,身上的衣服、甲胄以及手裏的長刀,都是朝廷的製式裝備。”


    什麽……若這些都是官軍,那下麵的基地豈不是……


    徐銳心中一沉,一記掌刀砍在那漢子後頸,漢子頓時雙目一翻,暈了過去。


    “時間來不及了,帶上他一起走,盡量保住他的命,其他的不留活口,射出的弩箭盡量全部收回。”


    說完,徐銳朝林紹東點了點頭,轉身朝原路走去,林紹東連忙招呼幾個打掃完戰場的戰士扛上這個漢子,隨著徐銳匆匆撤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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