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二人退了房準備出發,每到一個路口,就會有類似的對話——


    “我接下來要往這邊走。”


    “一樣一樣。”


    “我要上山了。”


    “一樣一樣。”


    “我翻過山要往南走。”


    “一樣一樣。”


    ……


    於是,就這樣,林懷竹死皮賴臉的跟了陸晚三天,還一臉“誒,巧了,我也是這邊”的嘴臉。


    陸晚漸漸的不耐煩了。


    “我說林三公子,你這到底是要去哪兒啊?”陸晚想著自己正在離家出走中,姑且還是不要引人注目的好,便委婉的如是問道——畢竟林懷竹穿著林氏的道袍,萬一打起來應該還挺顯眼的。


    “查鍾氏滅門案咯,反正都一樣的,一起有何不妥?”林懷竹答得義正辭嚴,心裏卻心虛的緊——總不能說我在跟著你吧?


    林懷竹之前去鍾氏祠堂調查,還沒等進門就打了起來,之後又沒經過守衛同意擅自把陸晚給帶了出來,自然是不好意思再回去了。


    然而對於鍾氏滅門案,林懷竹又確乎是十分好奇。


    當年鍾氏的家主和主母修為已至化神之境,就算是下麵的孩子們修為不濟,也不至於讓人一鍋端了吧?


    林懷竹正兀自胡思亂想,陸晚卻在一處酒肆前駐足,轉頭看了林懷竹一眼:“林三公子,可要小酌一杯?”


    “我倒無所謂,你……”林懷竹向陸晚投去質疑的眼神,“會喝嗎?”


    “不會喝就不會約你喝了。”陸晚語氣淡然,心中卻暗自得意——看我怎麽灌醉你。


    實際上,陸晚雖然沒喝過幾次,卻是貨真價實的“海量”,不僅不醉,反而是越喝越精神。


    林懷竹無緣無故的跟了陸晚三日,這讓平時自在慣了的陸晚委實不爽了一番,又礙於對方武修林氏宗主之子的身份不敢明著掰,於是就盤算著把林懷竹灌醉,然後溜之大吉。


    這樣下次見麵的時候就可以借口說不忍心打擾他休息,先行離開了。


    陸晚想到這個主意的時候,覺得自己真是機智的不得了,卻不想聰明反被聰明誤。


    “小二,把你們這兒最好的酒拿上來!”林懷竹大搖大擺的往哪兒一坐,豪邁的喊了一嗓子,喊得那叫一個氣壯山河。


    陸晚低頭不語。


    店小二見林懷竹錦衣華服,氣度不凡,便預感有大生意做,樂顛顛的跑了過來:“小少爺,您稍等,好酒馬上就來。您看您還來不來什麽下酒菜?小店的廚師做麵食可是一絕,來點兒不?”


    “先上酒,再來點兒肉菜,麵食稍後再說。”林懷竹輕車熟路,陸晚卻少見的沒置喙半句。


    “好嘞!”店小二應聲,沒多會兒就端了兩壇子酒和三四個小菜過來。


    陸晚先夾了兩口菜,林懷竹則是開了一壇先往陸晚的酒盅裏倒了點兒。


    陸晚剛一口酒含在嘴裏,要咽不咽的,店小二忽然開始推銷起了酒:“這酒可是三十年的陳釀,叫骨醉……”


    “骨醉”二字一出,陸晚一口酒嗆在嗓眼裏,噴的滿桌都是。


    “要不要給你換個淡一點的酒?”林懷竹以為陸晚是喝不慣,伸手拍了拍陸晚的背關切道。


    陸晚咳了兩聲抹了抹嘴,滿麵驚恐的問店小二:“你、你說這酒叫什麽?!”


    “骨醉啊?怎麽了嗎?”店小二一臉茫然,心道這酒名聽著挺文雅的啊?


    仙家最好的酒名喚琉璃醉,製作時間逾百年。出窖後飄香十裏,聞之欲醉。平民百姓雖然不知其製作方式,但也想沾沾仙氣,給酒起個什麽醉的名字。


    然而這家店的老板顯然不知“骨醉”為何意。


    “現在的酒不都願意起個什麽醉的鬼名字嗎?有什麽好稀奇的?”林懷竹亦是不明所以,眼神無辜的像個孩子。


    “回頭跟你說,”陸晚忽然覺得想多的可能隻有自己一個,“小二,你這就是普通的糧食什麽釀的酒吧?沒有放什麽其他的?”


    “這…就不好說了,反正都是能吃的東西。”店小二支支吾吾道——酒的配方那是業界機密,不好隨便說,可陸晚那張“你們是不是下毒了”的臉讓店小二不得不回答些什麽。


    “無事,去忙吧……”陸晚攆走了滿目狐疑的店小二,默默的又斟滿一杯,一飲而盡。


    “所以骨醉到底是何意?”林懷竹自認六藝俱佳,此刻卻也一頭霧水。


    “古時有妃嬪倚仗恩寵,見罪皇後,新皇繼位後,皇後成了太後,將當初開罪她的妃嬪斷了四肢,削耳挖眼飲啞藥,浸入酒中,稱為骨醉。”陸晚一本正經的介紹道。林懷竹端著斟的滿滿的酒盅,不知喝還是不喝。


    斷了四肢隻剩身子的“人”泡的酒,也叫骨醉……


    林懷竹看著眼前的佳釀,隱約覺得這酒多了幾分血腥氣。


    “小二,來碗餛飩!”林懷竹想吃點別的壓壓驚,一旁的罪魁禍首卻捧著酒盅一杯接一杯喝的可以說是非常愉快了。


    “小二不是說了都是能吃的東西啊,你到底是在怕個什麽勁啊?”陸晚看著林懷竹的表情,似乎想起了之前在陸家到處捉弄人的樂趣,笑吟吟的仰視著林懷竹的吃癟臉。


    林懷竹頓了頓,幽幽的道:“人肉也能吃啊……”


    陸晚強忍著沒把酒噴出來,瞪圓了眼睛看著林懷竹,心道:“說得像你吃過一樣。”


    “哈哈哈哈……”林懷竹忽然大笑出聲,“想嚇唬我,你還嫩點兒。想當年你懷竹哥哥我可是見過修行逾千年的凶獸的人,這種骨醉的小逸話,我連眼都不會眨一下!”


    “修行逾千年的凶獸……”陸晚若有所思,灌了口酒故作高深的問道,“莫不是檮杌?”


    “哎呀,小娃娃可以的,猜這麽準?”林懷竹感歎道,說是驚訝聲音卻又平靜的不似驚歎。


    “一共就那麽幾個千年凶獸,其他幾個近幾年都沒有什麽活動記錄,就隻有檮杌四年前暴走過一次,還是你們林家鎮壓下來的,說不是檮杌你信嗎?”陸晚覺得自己被小看了,uu看書 wwunsu.co “而且你以為陸家的藏書室有幾層啊?這麽常識的東西我再不知道,我這內門弟子的身份還要不要了?”


    陸家的藏書室逐月閣,底層大概一百米見方,越往上越小,共計六層,是眾仙門世家中麵積最大、種類最全的藏書室,然而非陸氏子弟隻能使用一層的書籍。


    林懷竹想了想陸氏那喪心病狂的藏書室,接受了陸晚的答案。


    那兩壇子“骨醉”已經有大半進了陸晚的肚子,林懷竹也裏裏外外喝了大半壇,除了比平時嘚瑟點兒一點都沒有醉的意思。


    陸晚幾乎毫無醉意,覺得嘴裏酒味兒太大,便想著叫些什麽吃。


    “小二,麻煩來碗餛飩不要蔥花謝謝。”陸晚想起剛剛林懷竹吃的那碗餛飩,自己也叫了一碗。


    店小二應了一聲“好嘞”轉臉就沒影了,林懷竹看著眼前的這個小不點兒喝的一杯接著一杯,表揚道:“你這人不大,酒量可不小啊?”


    “那是,沒量敢跟你喝嗎?”陸晚可一點兒都不謙虛,心下盤算著還要喝多久才能把眼前這個人灌醉。


    “行酒令會嗎?”林懷竹喝膩歪了就像來點新花樣。


    “會一兩個,但不太會,要試試嗎?”陸晚雖空有酒量,卻沒怎麽出席過酒席,故不善行酒令。


    “沒關係,我教你。”不等陸晚答應,林懷竹就擅自開始教起陸晚他會的那些行酒令。


    教了一半,店小二端了餛飩過來,陸晚示意林懷竹自己想先吃幾口再說,誰知剛吃了一個,陸晚就一頭栽倒在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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