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紐曼家族的兩輛馬車行至塔嘉維城郊外的某處樹林中,此處遠離道路,風景優美怡人且鮮少有人路過。


    五位成年男子站在這裏,他們無暇欣賞秋日的美景,因為一場血腥的殺戮盛宴即將在此上演。


    兩名決鬥者分別站在一顆巨大楓樹下的兩端,棕發青眼的男人矮小瘦弱,他的對手則是一名高大強健、金發碧眼的俊朗青年。


    兩人各自整理衣裝,檢查自己的武器。


    西斯卡·紐曼以及兩個貼身保鏢站在不遠的地方準備觀賞一場好戲。


    這並非一場公平的決鬥,西斯卡隻是想慢慢折磨艾因富特家最後的繼承人達利,以報自己兒子在同樣的真劍決鬥中被殺之仇。


    西斯卡雇傭的代理決鬥人是個相貌俊朗的高個子年輕人,他的一頭金發長發隨風飄動,麵對血腥恐怖的真劍決鬥,他絲毫不覺緊張,反而顯得駕輕就熟,俊俏的麵龐上尋不到一絲恐懼,他對自己的實力充滿自信。


    此人名叫托尼·福斯特,劍術練習者的圈子裏為他起了個綽號叫做“閃電劍”,傳說他出劍的速度猶如雷光閃電一般迅捷。


    他在赫爾比斯伯爵領名頭響亮,甚至在整個歐拉西斯大陸都算是最為著名的劍客之一。


    此人隻是貧民窟裏出生的一個窮小子,但他天賦異稟,無師自通,在無數次凶狠殘忍的真劍決鬥中證明了自己,先後曾為許多達官貴人效力過,這個窮小子憑借一柄刺劍為自己拚得了如今的名譽和地位,雖然並無“劍術大師”這種劍術圈子內的正式頭銜,但其強悍的實力還是毋庸置疑的。


    此刻這位著名劍客正輕蔑地審視自己將要麵對的對手。


    西斯卡出了高價雇來了這個自己所能找到的最強劍客,他命令托尼·福斯特不要一擊殺死達利,而是慢慢折磨他,西斯卡要欣賞一場緩慢的殺戮,他要達利受盡痛苦折磨而死。


    (西斯卡·紐曼這老家夥原本可以輕易處死我,沒想到他竟然答應了我決鬥的要求,還找來這種頂級的劍客來當他的代理人。)


    達利心中很清楚自己的仇人隻是想玩弄自己罷了。


    盡管知道自己時日無多,渾身遍布傷口的達利·艾因富特仍舊沒有屈服,他堅強地站在那裏,手中握著朋友給的刺劍,不斷轉著手腕,連續地舞出數個劍花,試圖盡快地熟悉這把劍的重量、平衡感和長度。


    達利在長大以後對劍術疏於練習,比起弟弟威廉的水平差了數倍不止,就算是他那體格健壯、劍術精湛的弟弟重新活過來,麵對如此強大的對手也難以取勝,更何況自己這書呆子呢。


    達利很清楚自己目前的處境,他的半個身子已然進了棺材,他並不在乎自己這條賤命,隻是一心想要複仇,現在他還有理論上的最後的一個機會報仇雪恨。


    那就是不去管什麽決鬥,直接衝向在一旁觀戰的西斯卡·紐曼,仇人的身邊還有兩位保鏢,達利早已做好了以命換命的打算,即使身體被子彈擊中或是被刀劍刺穿,隻要他沒有立即身亡,隻要還有一息尚存他就會憑借複仇的意誌忍住傷痛,在死前取走這大仇人的性命,年老又肥胖的西斯卡絕對逃不過他賭上性命的一擊。


    心中的計劃篤定之後,達利的情緒漸漸穩定下來,他試圖表現出一副認真準備決鬥的樣子給他們看,他假裝脫掉鞋子去清理裏麵的小石頭,在這個過程中他微微調整了自己的位置,好讓自己離仇人的距離更近一點。


    金發劍客托尼·福斯特雖然年輕,但他從小就曆經過最險惡的江湖,他輕易地看穿了達利的想法,以一種戲謔的語氣說道:


    “喂,你這矮子。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麽主意。我的雇主隻付了一半的錢給我,另一半得等他滿意了再付,我可不能放任你殺了他哦。”


    說著他大步走到了達利的另一邊,封死了達利和三位觀戰者之間的路。


    眼見自己的心計被看穿,達利朝這個金發劍客叫怒罵道:


    “你這見錢眼開的混蛋!為這種人效力,你的良知何在?你可知他幹過多少傷天害理之事?你閃開,別擋著我的路!”


    “哈哈,你這種廢話我聽得多了,我可不想讓雇主等的不耐煩,咱們這就開始吧!”


    話音剛落,托尼·福斯特便刺出了迅捷無論的第一劍,劍尖直衝著達利的眼睛襲來。


    達利趕忙向後跳躍一步,卻差點被地上凸出的樹根絆倒,他踉踉蹌蹌試圖站穩,卻又踩到其他的樹根上,心中一凜:


    (完了,完了,真劍決鬥中失去腳下平衡就等於變成活靶子。)


    金發劍客托尼·福斯特占盡了身高腿長的優勢,他向後用力一蹬便輕易追上對手後退的距離,他的劍本可輕易刺中對手的胸口或腹部,但他在刺擊的途中便硬生生地收回劍勢,以優雅的姿勢後退重新站定,看來他並不急於一招內解決戰鬥。


    達利好不容易找回了平衡沒有摔倒,狼狽地重新擺好架勢,他心中知曉對手有心戲耍自己,一味地躲閃是無法取勝的,他要利用敵人對自己的輕視尋找機會進攻。


    父親曾講過的那些技巧重新湧進了他的腦海,他冷靜地分析起來,對方的第一劍讓他知道自己在移動速度和臂長上處於絕對劣勢,自己要盡量守住中路的直刺,逼迫對手繼續接近自己,引誘他攻擊自己的側麵,這樣才有機會發起有效的反擊。


    打定主意之後,達利擺出了守勢,眼睛死死盯住對方的刺劍,以便進行精準的格擋來偏斜對方的攻擊。


    金發劍客輕蔑地撇了撇嘴,隨即以暴風驟雨之勢連劈帶刺的攻了十餘劍,中途絲毫沒有停滯,他的動作流暢行雲流水,且每一記刺擊和劈砍都用了全力。


    達利持劍的手被震得發麻,他畢竟從小學習家傳劍法,基本的應對技巧早已爛熟於心,竟然把這令人眼花繚亂的一連串進攻全數擋了下來,也多虧自己在服刑期間受的苦,那幾個月的苦役讓自己手臂的力量增強了不少。


    托尼·福斯特看到對手竟能如此完美地守住這波進攻,看來這矮個子也沒有自己想象的那般不堪,他迅速改變策略,靈活地移動腳步轉而進攻對手的左側。


    達利心中驚喜地想著:


    (太棒了!再近一點!再近一點!)


    對方已經不再保持距離,也不再一味攻擊中路,轉而更多地橫向劈砍,這樣達利便有機會在某一次招架中砸偏對方的劍,然後趁機突刺過去。


    終於他等到了這個機會!


    達利敏銳地發覺了對手一記反手側劈是佯攻,他看出對方這一劍沒有真正發力,迅速地爆發一股猛力砸偏了對方的劍路。


    此時托尼的身體側麵完全暴露在了達利的刺擊範圍之內,達利毫不猶豫地抓住這難得的機會,他果斷蹬地發起突刺,劍尖直奔對方肋下刺去。


    (這一劍刺中我就贏定了,去死吧!)


    托尼·福斯特身經百戰,他的經驗是何等的豐富,怎麽會犯下這等低級的錯誤,果然,他這一招隻是賣個破綻等著達利上鉤而已。


    達利眼看著自己的劍尖馬上就要刺入對方的肋下,這時對方竟以不可思議的靈活步伐向側後一躍避開了攻擊,跳開的同時金發劍客靈活地翻轉手腕使劍尖從側麵劃傷了達利持劍的手。


    達利疼得麵容扭曲,不得已把劍換到左手持握,右手的傷口很深,血流如注。


    這時他才明白自己與對方的差距竟有如此之大,自己已經竭盡全力去戰鬥,但對方隻是在玩弄戲耍他罷了。


    托尼·福斯特看了眼正在觀戰的雇主。


    很明顯,自己的雇主西斯卡·紐曼對這番戲耍很是滿意,他讚揚道:


    “哈哈,幹得好,就是這樣!我就是要他受盡痛苦再死,下一擊出手再重一點!”


    達利從沒有用左手拿過劍,完全擋不住對方迅疾的攻勢,很快他的左脅就被刺中一劍,脾髒被刺穿了,鮮血浸紅了衣衫。


    他隻好撤回左手按住左脅的傷口,用已經受傷的右手勉強捏著劍。溫熱的血液不斷從左脅和右手的傷口湧出,落在枯黃鬆脆的落葉上。


    達利忍著劇痛不讓自己的武器掉下來,他大口呼吸著,努力地伸直手臂用劍尖指向對手,他試圖強打精神保持鎮定,身體卻逐漸不再聽話,劍從手裏溜了下來掉在地上,他本人也因為失血過多漸漸站不住了。


    達利用盡最後的氣力堅持住沒有倒下,uu看書.uukansu他跪在落葉上麵,眼前變得模糊不清,身體越來越冷。


    托尼·福斯特撤回了劍勢站在在原地,他默默等待著雇主的命令,即便冷血如他,麵對這位堅強的小個子對手,也不由得暗暗敬佩起來。


    這場愚蠢的真劍決鬥簡直就是一場屠殺,兩人的實力差距過大,讓這位馳名全大陸的劍客完全提不起興致來,他開始有些厭惡這樁生意了。


    這時西斯卡·紐曼發話了:“好了,你們看啊,這小子再也囂張不起來了把,哈哈。


    保盧斯·艾因富特那家夥肯定想不到,他的寶貝兒子就像個待宰的牲畜一樣流著血跪在那裏,今天就是艾因富特家族的末日!”


    他吩咐道:“喂,托尼,我告訴過你,這小子的弟弟是怎麽殺了我兒子的,現在我要他以同樣的方式去死!不用再戲耍他了,辦正事吧!”


    話音剛落,達利的脖子就被毫不留情地刺穿了,利刃拔出之後,他終於倒了下來,鮮血灌滿了喉嚨,他逐漸失去了意識,腦中閃過的畫麵全是記憶中家人的樣子。


    漸漸地,連疼痛都感覺不到了,隻覺得冷……,眼睛也感受不到光明,他逐漸墜入黑暗的深淵。


    達利·艾因富特就這樣靜靜地躺在落葉上,一雙青色眼眸無神地望著陰霾的天空。


    在這個濕冷的清晨,在這景色秀麗的幽深樹林中,他終於不再是那個懦弱膽小的書呆子,他像艾因富特家那些勇敢的先祖一樣直麵強大的敵人。


    他拿起劍勇敢地戰鬥,然後倒下,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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