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賈家的床鋪上,一個小孩子慢慢掀開被褥,從賈張氏身邊起來。


    家裏五個人,睡一張大炕床。


    棒梗貼著賈張氏,秦淮茹則是貼著小當、槐花。


    “呼-哨——呼哨!”


    賈張氏的呼嚕聲,一聲高一聲低。


    棒梗慢慢摸索著棉衣,一邊穿一邊摸黑向外走。


    快走到門口了,忽然響起一個聲音:“你幹什麽去?”


    棒梗說道:“我解手。”


    “有尿盆。”秦淮茹說。


    “我解大的。”棒梗用早就想好的借口,說道。


    “去吧。”


    秦淮茹說著話,等棒梗悄悄推開門出去,自己也起身穿衣服,來到自家門口。


    清冷的月光下,棒梗正悄悄溜到何雨柱的自行車跟前,伸手搗鼓車輪子。


    沒有鉗子扳手,就憑一個十二歲的孩子,這當然是不可能搗鼓的動。


    秦淮茹看著這一幕,心裏冰涼一片。


    抬起頭看向天空,她背後帶著戰栗之意,有點害怕自己會不會看見一彎令人毛骨悚然的月牙兒。


    如果,看見了月牙兒,就跟何雨柱講述的故事一樣,好像都是注定的命運——


    幸好,她看見的不是月牙兒,而是小半個月亮,跟啃剩下的棒子麵窩頭差不多,都是黃糊糊的。


    秦淮茹一股勇氣從心裏升起來,看著正在偷偷摸摸的棒梗,邁步走到院外。


    “棒梗。”


    棒梗這會兒“吭哧吭哧”收拾不動何雨柱的車輪子,正準備拔他氣門芯出氣,忽然聽見秦淮茹的聲音,頓時渾身一抖,連忙回頭。


    也不敢多說話,低著頭就往屋子裏麵溜。


    反正他知道,肯定是露餡了。


    “站住。”秦淮茹叫住他。


    “你想偷何雨柱自行車?”


    棒梗隻好站住,辯解道:“沒有,我就想把他輪子摘下來一個賣了。”


    “賣給誰?”秦淮茹冷著臉問道。


    “修車鋪那裏能賣幾塊錢呢。”棒梗有點興奮地說道,“賣了這個錢,我們家過年就能吃肉、換新衣服了,我能買好多鞭炮!”


    秦淮茹看著自己孩子高興的表情,回想他之前鬧著吃肉的表情、捧著賈東旭遺像的表情。


    “棒梗,偷別人東西是不對的,警察早晚會把你抓起來。”


    “那都是嚇唬小孩的!”棒梗立刻說道,“媽,你放心,根本沒有人抓的。”


    秦淮茹無話可說了。


    看著棒梗這個樣子,她再一次確定何雨柱說的話一點沒有錯,棒梗現在已經完全長歪了——對盜竊、忘恩負義都不以為然,最關鍵的是,跟自己這個當媽的也同樣如此。


    自己沒辦法教育這個孩子。


    “回去睡覺吧。”秦淮茹說道,沒有打棒梗也沒有罵棒梗,聲音平淡。


    “噢。”棒梗答應,連忙回屋子鑽被窩睡覺。


    秦淮茹站在院子裏麵,邁步正準備去找何雨柱,另一邊,一扇門打開了。


    披著棉大衣的一大爺輕咳一聲:“嗯哼!”


    秦淮茹輕蔑地看他一眼,邁步走向何雨柱門前。


    “嗯咳咳咳!”一大爺提高了聲音。


    一大媽在屋內說道:“犯癆病了還是怎麽著?歇著吧你!”


    一大爺深深看了一眼秦淮茹,沒好氣地關上屋門。


    “X你娘去吧,老東西!”


    秦淮茹低聲罵了一句,剛要敲何雨柱的屋門,何雨柱已經打開屋門,打開電燈。


    “終於做出選擇了?”


    秦淮茹目瞪口呆:“你——”


    “我一直都看著呢,從棒梗過來,到一大爺喊你,再到你剛才罵的那句話。”何雨柱麵帶微笑。


    “你這是狗耳朵還是人耳朵?”秦淮茹嘀咕一句,“我還以為你睡著了,沒想到你根本就沒睡。”


    “的確睡著了,隻不過棒梗收拾我自行車,我就醒了。”


    何雨柱穿著秋衣,坐在床邊,示意秦淮茹坐下。


    “要不是你隨後出門,把棒梗叫了回去,我今天非得收拾他,把事情鬧大不可。”


    “雨水的對象在紅星派出所,今天要抓了棒梗小偷小摸,直接送少管所,這小子就知道什麽叫做後悔莫及了。”


    秦淮茹哪怕是已經對棒梗心灰意冷,聽見這話也是不由地“咯噔”一下,暗叫慶幸。


    幸好今天叫住了棒梗,要不然等何雨柱發作起來,棒梗以後一輩子就毀了。


    小學六年級,就上少管所;出來還能幹什麽?再也不會有出息了!


    “我就知道你本事大,雨柱,先謝謝你,看在我麵子上饒了棒梗這一回。”


    秦淮茹連忙說道:“我這一次,也是沒辦法了。”


    “這個月工資又是花銷不少,眼看也就是撐到過年。”


    “賈張氏說鬧就鬧,上工廠鬧完之後我也害怕,她再鬧下去,我這工作早晚要出問題;棒梗也是除了吃肉,也不聽我話學習,也不學好。”


    “我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說到這裏,秦淮茹兩眼一抹淚,來到何雨柱麵前:“我跟你認輸了,我就是對付不了賈張氏,也教育不了棒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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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我再這麽下去,終究不是辦法——沒錢了我們一家得吃飯,但是賈張氏和棒梗的要求,本來就不是我們家這個工資水平該有的享受。”


    “讓他們踏踏實實過日子、吃窩頭,一家人好好過日子,那是門也沒有!”


    說了這麽一長串的話後,秦淮茹主動蹲下身,兩隻手抓住何雨柱的手,跟坐著的何雨柱四目相對。


    “求求你,幫幫我吧,雨柱!”


    “我是真的沒辦法可想了,我不想當賣身的女人,更不想讓好好的一個家,讓你說的跟月牙兒故事一樣,那麽淒慘。”


    何雨柱微微頷首:對,這才是正確的態度。


    從一開始,自己“拯救秦淮茹命運”那時候開始,何雨柱就知道,自己無論如何去勸說,好心好意湊上前去,都必然被棄之如敝屣,毫無意義。


    現在秦淮茹在他的潛移默化、刻意敲打下,改變了一些思想,更在激化的矛盾中,意識到需要改變的事實。


    這時候,她主動來求何雨柱,何雨柱的想法和建議,才有施展的餘地。


    “秦淮茹,首先問你一個問題。”


    “你現在上環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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