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


    張執象直接打住了唐順之,不再給唐順之說話的機會,三豐祖師什麽身份,他是明白了,但卻不是該說出來的。


    唐順之無所謂的笑了笑,問道:“還去武當嗎?”


    “不去了。”


    張執象捏了捏眉心,靠在一旁柱子上,說道:“徐階既然在找神,那麽必然是要去武當了,找不到神他會拆了武當山,很顯然,祖師不會讓他拆。”


    “他既然見過祖師,應當也是知道答桉了。”


    唐順之好奇問道:“祖師有沒有可能解決徐階?”


    張執象反問:“你考科舉,能讓先生替你考嗎?”


    “是這個理。”


    唐順之捋著胡須,甚至笑道:“徐階見了三豐祖師,三豐祖師應該就要離開了吧?”


    “嗯……”


    “祖師本就不在人間,太祖沒見成,成祖沒見成,曆代大明皇帝都見不到,若非夷州鬧得大,祖師也不會出手。”


    張執象並不是擔憂將要獨自迎戰白蛇,而是知道祖師身份後,反而有一種感慨。


    那種用心良苦,但卻事與願違的感覺。


    “人世間,唯人心最難教化。”


    聽聞張執象的感慨,唐順之笑道:“真要好教化,自古以來也不用出這麽多聖賢了,還望國師奮力打敗白蛇,讓我們蹚一條新路出來看看效果。”


    “徐階雖活,但必然是有條件的。”


    “恭喜國師可以名正言順的與徐階決一死戰了。”


    張執象沉默的點點頭。


    ……


    武當山。


    三豐祖師回到金頂,一顆楓樹之下,一方棋盤,一名黑衣僧人拈子等待,見到祖師身影,便問道:“打發走了?”


    “嗯,終究還是被他發現了。”


    祖師落座,拿起茶壺,茶水流注而下。


    “那麽,您也要走了?”


    姚廣孝將手中的黑子放回棋盒,也無需再下了,他已經輸了,一介武夫的張三豐自然下不過他,但麵前這位,不僅僅是武當祖師。


    以天布局的高度,是凡俗棋藝無法企及的。


    可白蛇已經發現了他,他也就該走了,不僅僅是隱居那麽簡單,而是離開這方世界,去往他下一個布局的位置。


    一點點的積累,直到可以斬殺那條大龍。


    識神死,元神活。


    文明覺悟。


    “啊,該去最後的一角了,也是最重要的一角,隻有那裏成功了,一切才能成功,否則,大概還是功虧一簣的。”三豐祖師很平靜的述說。


    “那場夢,應該是真的吧?”姚廣孝問。


    那個穿梭到其他世界去的夢,初時以為是那個世界的人在作為,如今看來,應該是麵前這位祖師做的了。


    “飯要一口口吃,勢要一步步的積累。”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你做的很好,不是嗎?”


    三豐祖師微微一笑。


    姚廣孝若有所悟的點點頭,然後沉吟道:“那個人,李和,在他前世,也是您的手筆?”


    祖師點頭,道:“我在守藏室的時候,見過他。”


    “原來如此。”


    姚廣孝恍然大悟,也明白祖師將去何處了,幽幽一歎,道:“一盤棋,最後屠龍的地方,往往是最驚險的地方。”


    “白蛇已經知道您要屠龍了,怕是不會善罷甘休。”


    祖師飲茶,風吹葉起。


    白子落定,棋聲脆響。


    “天無絕人之路。”


    餘音飄散,茶水猶溫,人已不在此方了……


    姚廣孝起身下山,在山路下看到了焦急等待的邱元靜,想必這位武當高徒已經感覺到了什麽,故而特意等在這裏。


    “你師傅已經走了。”


    邱元靜麵容一僵,隨後猛然跪地,對著金頂再三叩首,然後才含淚起身,將帶來的匣子交給姚廣孝,說道:“這是師傅讓我取來的。”


    “師傅說,他希望張執象修完玄黃大典,再打開它。”


    “師傅還提醒。”


    “先天為體,後天為用。治世不一道,便國不法古。”


    姚廣孝接過匣子,鄭重鞠躬而禮:“受教了。”


    ……


    南京。


    嚴訥得知徐階終於回來了,便急匆匆的衝進大統領府,人都沒看到就喊道:“我的親兄誒,你到哪裏去了,北邊一輪接著一輪的動作,你卻不在南京,我們連如何應對都沒辦法拍板。”


    “短短幾天,局勢已經大不對了。”


    待看到徐階躺在那裏曬太陽的時候,先是愣了下,隨後苦笑道:“子升兄,這是已經胸有成竹了?”


    “沒有。”


    “那……是遇到事了?”


    “算是吧。”


    見徐階如此狀態,嚴訥一下子不知道該如何辦才是好,徐階卻擺了擺手,說道:“沒什麽好應對的,北邊在製度上還有的改,我們隻要夯實變法就可以了,側重點應該在宣傳科技和生活的改變,知道嗎?”


    “召集一批文人,我們要在文化創作上努力。”


    “一份好的藍圖,就是話語權,要讓人們切實的看到我們的未來,藝術當中的那個完美未來,才能夠堅定他們的信念。”


    “聽說民間已經出現了‘錢塘鏡匣’這種東西?”


    嚴訥連忙點頭,說道:“對,是有這麽個新奇玩意,聽說能夠千裏留影。”


    徐階點頭,道:“這東西不僅能觀星,把留影的功能發揮出來,不是還有留聲機嗎?按照皮影戲的路子研究研究,將影片搬上熒幕。”


    “構建文化體係,豐富故事內涵,以圖畫手段加強印象,最後付諸於電影。”


    “以真實的生活改變和文化氛圍告訴人們,我們的路,比北邊的精彩。”


    “去做吧。”


    嚴訥點頭就要離開,但走了兩步又停下了,他看著躺在那的徐階,暫時拋去尊卑,以好友的身份關切道:“子升,有什麽事不妨說出來。我雖然解決不了,但好歹能聽聽。”


    徐階頓了下,最終擺了擺手。


    嚴訥有些失落,隻得囑咐了句注意身體,便下去辦事了。


    徐階雙手攏袖,看著天空的雲彩,喃喃道:“就算你是天,你也終究隻會棋手,人心的棋場上,你又如何能幹涉呢?”


    “佛祖終究是要入滅的,波旬才是佛主。”


    “你想一世修成,世人卻不願放棄這份樂土,不會給你人心醒悟的亂世,我會帶著他們在盛世中沉淪,直到腳下是萬丈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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