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符印也好,還是龍鱗也罷。


    這些聖物哪怕是改朝換代的時候,也是不曾使用的,這種提攜天地的力量,從來都是應對存亡大劫而使用的。


    這是曆代天子的操守。


    始皇帝其實並不願意用這份力量,或者說,作為君王,他根本不屑於使用直接的力量,因為這樣太過於粗糙,一點都不……藝術。


    但有些時候,蠻力是最快捷的。


    始皇帝親自出手,墨教甚至都不曾插手,哪怕瑪雅大長老呼喊著動手,瑪雅使團當中的祭師、勇士紛紛出招,有人拔劍刺殺,有人彎弓滿月,有人魂靈出竅……


    《重生之搏浪大時代》


    這些瑪雅頂尖的戰鬥力固然跟大明的頂尖高手比不了,但也有一流水平了。


    可很顯然的是。


    哪怕是瑪雅的大長老,他知曉符印是聖物,卻因為動用符印的次數太少,而且多數時候都是動用少數符印,上一次集合十二符印,還是顓頊絕地天通的時候。


    所以。


    他們根本不明白這是何等偉力。


    無形的力量散播開來,整個大殿內全部靜止,由點及麵,始皇帝直接靜止了整個蒂特蘭城,在這個靜止當中,唯一還能有所動作的,隻有钜子。


    隻見始皇帝腳下一點。


    整個蒂特蘭城開始劇烈震動,然後……開始緩緩升空。


    待蒂特蘭城上升到千米高空的時候,始皇帝便解除了靜止,緩緩走回了王座之上。


    他沒有說什麽,隻是城市還在不斷上升,震驚、恐懼、迷茫,種種情緒匯聚起來,便隻剩下如同麵對神靈的膜拜。


    無盡的震駭之下,大長老率先跪倒,請求責罰。


    接著,是無數人的跪拜,是發自心底的,對神靈般的崇拜,而那孤高的王座之上,那最初的帝王,隻是平靜而蘊含絕對權威的說道:“朕,隻給爾等一甲子的時間,勿要浪費了。”


    是的。


    他當皇帝,是你的榮幸,是你要求著他來統治,而非他來統治你……


    ……


    始皇帝以天神般的手段舉起整座蒂特蘭城,將其以衛星般繞地飛行了一圈,又落回地麵,其嚴絲合縫,宛如這座城市從未動彈過一樣。


    此等偉力,為殷地安人全族所傳唱。


    這般巡遊對於各方,亦是一種震懾和威壓。


    許海閏七月抵達天竺,如今已經過去半年,基本上已經拿下了天竺全境,這個速度並不值得驕傲,畢竟是天竺,速通記錄還有更快的。


    這地界從來就不是征服的問題,是治理。


    因為曆代的征服,所以有了種姓製度,新的征服者若是融入進去,大抵也就是再加一個種姓而已,而許海要打造的,是一個“念念不忘必有回響”的世界。


    他作為唯一的神明,信他,便有奇跡。


    這是他要做的,所以他並不打算對社會進行什麽變革,婆羅門還是婆羅門,刹帝利還是刹帝利,賤民還是賤民。


    所謂的願望,所謂的奇跡,本就是發乎人之本心。


    是偉大的理想也好,是肮髒的私心也罷。


    許海並不打算加以辨別,他隻回應最強的信念,從而讓人們將本心的信念變為對他的信仰,而文明的興滅,則在可以回應的信念之下,自有“無為而治”的答桉。


    這是許海從張執象的文明之說當中,得到的“神道之路”。


    他想要成為那全知全能的神,成為那唯一的上帝,但如今真正具備這份力量的,其實是始皇帝。


    看著那城市從天空飛過。


    許海並沒有言語什麽,但他的兒子卻說道:“始皇帝有如此偉力,為何還要遠走商洲?這般力量,便是三豐祖師,怕是也攔不住的。”


    許海澹澹的說道:“始皇帝自然有他的驕傲,已經不是他的時代了,他其實壓根就不想長生,時代需要他,他才會去做,時代不需要他,他可不會上趕著去做什麽。”


    “更何況,還是使用符印的力量。”


    “看著吧,他在大明解散了兵馬俑,在商洲,此次顯法之後,卻也不會再用這些力量了。”


    “他,根本看不上這種力量。”


    對於真正的王來說,國便是他的力量,個人偉力,是最下乘的東西。


    許海能夠理解這份驕傲。


    但對於許銘他們來說,眼中隻有羨豔,對於明明有這般力量,卻不屑於使用的始皇帝,他們是無法理解那種境界的。


    “不管用不用,這份力量都是在的。”


    “有始皇帝坐鎮商洲,西羅人的商洲攻勢,怕是要失敗了。”


    “雖然馬丁路德好像也是怪物來著。”


    黑龍白蛇,許銘是看不清楚的,但許海卻能夠看透徹,已經融合了流虯龍脈的許海,其本身也是真龍了。


    隻不過,他與那三條龍又不同。


    更偏向於常規意義上的真龍。


    對於未來的局勢,許海表示:“西羅人可不光是可以西進,他們還可以南下。”


    “黑龍的覺醒,馬丁路德掌控西羅洲,最大的影響在於西羅洲的整合,在於馬丁路德意誌貫徹後,對於西羅人的曆史和精神進行篡改,並直接搬取未來的知識,進行所謂的文藝複興和工業革命。”


    “西羅洲有五千萬人口。”


    “商洲經由瘟疫肆虐後,人口已經大幅度縮減,如今北商洲加上印加帝國,不算南商洲的雨林和東南部分,大約有九千萬人。”


    “原本至少應該有一億五千萬才對。”


    “地廣人稀,可不是什麽好事。”


    “西羅人會對商洲進行不斷的進攻和滲透,他們對屠殺異族沒有任何心理障礙,他們善於學習蒙古人當年的做法。”


    “他們會不擇一切手段,直接屠殺,從人口上打擊有生力量。”


    “這很麻煩。”


    “當年蒙古便是這麽做的,金國被滅,五千萬屠殺到隻剩四百萬,南宋防禦蒙古,川蜀千萬餘人口,一場仗打完,不足百萬……”


    “蒙古人不跟你打攻堅,甚至會敗很多場,但他不斷的斡腹,不斷的繞後,不斷的摧殘有生力量。”


    “一場仗,你贏了,也輸了。”


    “多打幾場,就徹底沒力氣抵抗了。”


    “如今的西羅人比蒙古人有過之而無不及,蒙古人是從正麵戰場來做的,而西羅人不擇手段,他們會投毒,會詐騙,會利誘策反,會設置陷阱……”


    “自原始走出來的部族,有著豐厚的狩獵經驗。”


    “這也是他們的行事作風。”


    “所以,哪怕是始皇帝坐鎮商洲,一昧的防守也隻會被西羅人摧垮。”


    “而進攻則不是那麽好做,西羅洲……如今就是個毒坑。”


    是的,西羅人如今是立於不敗之地的。


    如今整個西羅洲飽受瘟疫的肆虐,各種鼠疫、霍亂層出不窮,你去進攻西羅洲,打贏了也守不住,因為那地方,就沒有用一塊幹淨的。


    進去多少人,就得染多少病……


    屬實是掃把粘屎,呂布再世。


    “張執象不是弄了個瘟靈鼠給尹達王國嗎?當初,瘟靈鼠由凱瑟琳貢獻給父親,這東西出自西羅洲,屬於毒蛇窩裏的解毒草,應該正好克製西羅洲才對。”


    許銘認為還是有辦法解決的。


    許海卻搖了搖頭,說道:“誰帶著瘟靈鼠去呢?有馬丁路德在西羅洲,哪怕是钜子過去,也不一定能夠保證瘟靈鼠的安全,畢竟保護其他存在,可比直接較量難多了。”


    “戰略主動性實在是有限的很。”


    “再說了,你倘若一次性收走了西羅洲的瘟疫,這難道就真的是有利的嗎?沒有瘟疫肆虐,西羅人雖然已經習慣了瘟疫,但有和沒有,區別同樣是極大的。”


    “屆時,西羅人反而力量暴增。”


    “商洲與西羅洲的爭端,同樣要陷入僵局。”


    “我並不看好始皇帝坐鎮商洲,就能擊敗西羅洲,哪怕有一甲子的時間。”


    “倒不如說,一甲子太少了。”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商洲被摧殘得太久了,哪怕是始皇帝坐鎮,也必須學越王勾踐的十年生聚,十年教訓,才能有所作為。


    而商洲在生聚的時候,西羅人恐怕已經將昆侖洲的血吸幹了。


    西羅洲也不一定會比商洲發展的慢。


    許銘自然是相信父親的推算,可是,“父親,這些都是在沒有大明幹擾的情況下,京師與南京的戰爭,能打一甲子?”


    “我總覺得,至多一二十年,就能分出勝負。”


    “那時,鄭和艦隊重回海洋,西羅人也沒有辦法抵擋吧?”


    許海搖頭,道:“若是沒有黑龍的存在,鄭和艦隊自然是無敵的,可有黑龍存在,隻要西羅人足夠野蠻,足夠排外,足夠堅持。”


    “除非大明將西羅人屠殺幹淨,否則根本無法占領西羅洲。”


    “而且,殺死馬丁路德,黑龍也不會消失。”


    “大明是無法教化西羅人的。”


    “哪怕,京師與南京的戰爭用不了那麽久,大約,至多十年,總是要分出勝負來的,算大明二十年便可以重返海洋,可教化西羅洲,卻是兩百年都不一定有成果。”


    許銘自然而然的說道:“既然教化不了,何不……”


    教化不了,就殺人奪地便好,何須教化?


    許銘是這麽認為的,涉及國家大事,涉及文明和種群的未來,完全沒有必要被什麽仁義道德限製住自己,人畢竟不用跟野獸講道理。


    許海卻搖了搖頭,說道:“若隻是為了治標,大可滅了西羅人。”


    “但張執象他們要走文明覺悟之路,就得嚐試教化那冥頑不化的蠻夷,哪怕是顧及其他世界的影響,也不能圖一時安逸,將他們屠了。”


    “所以。”


    “未來西羅人依舊是大明需要麵對的問題,哪怕恢複了世界朝貢體係也是如此。”


    “但也有好處。”


    “無敵國外患者,國恒亡。”


    “總還是需要外部來轉移一下內部矛盾的,哪怕是長生文明,也需要外部威脅,來保證常常自我修理才好。”


    許銘若有所悟的點頭,然後忽覺不對:“父親,你說了這麽多,我們似乎什麽都沒有做?”


    “莫非我們接下裏就隻看戲?”


    許海笑了,道:“大明教化不了西羅人,不代表上帝教化不了。”


    許銘眼睛一亮:“您是說……”


    許海澹澹道:“對付西羅人,便以彼之道還施彼身,這黑龍,是難屠了些,但作為同類,卻更容易吞噬……”


    “好歹,我不代表什麽曆史,不代表什麽未來。”


    “我當上帝,大明應當樂見其成才是。”


    ……


    且不說許海準備以魔法打敗魔法,在長生革命成功的未來,世界會以大明為主導,另外有三股勢力作為主流,分別為商洲、天竺、西羅。


    這不僅僅是許海料到的,始皇帝也看到了這份未來。


    所以他其實是覺得無趣的。


    這是一個無須他來規劃的時代,而單純的作為帝王統合商洲,治理一國,主導戰爭,他覺得換一個皇帝來做,其實也能做到。


    在商洲大會結束後,嬴政召見了依瓊。


    不僅僅因為尹達王國是如今唯一對西羅人保持主動進攻的國家,不僅僅因為尹達王國有瘟靈鼠,更是依瓊肚子裏的那個孩子。


    “殷商王室血脈已斷,朕也是複活的亡靈,你肚子裏的那個孩子,要繼承皇帝的位置嗎?”


    他如此問道。


    依瓊卻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以後商洲不屬於大明嗎?”


    始皇帝:“以商洲的體量,便是藩屬國,也是非同尋常的藩屬國,實質上應當是兄弟之邦,商洲的未來,得殷地安人自己決定。”


    依瓊聽罷,便說道:“那商洲無需皇帝,天下隻有一個皇帝。”


    始皇帝挑了挑眉毛,說道:“你放棄的是商洲的法統,朕離開之後,商洲必定要內亂的,權力格局必然要重新洗牌,屆時商洲的正統,隻能由大明皇帝來賜予了。”


    “我不建議你這麽做。”


    “商洲不應該跟大明同質化,需要保持差異性,以備需要的時刻,能夠作為他山之石來攻玉。”


    依瓊知道始皇帝有他的道理,但她依舊拒絕。


    她說:“這孩子的父親,也不願意看到她當皇帝的,尹達王國有自己的王位,倘若以後沒有王公貴族了,她也是尹達部落的族長,如此便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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