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剛並不覺得楊威這是一種不自信的表現,反而覺得楊威心機深沉,信心十足,似乎隻要楊威再一揮手,就會有大批的人馬從外麵衝進來,把他砍成十七八塊拋屍喂狗。大剛終於還是收回了目光,扭了扭脖子,粗壯的脖子扭得嘎嘎作響,臉上l形的傷疤也隨著他的動作扭動著,使得大剛看起來更加的麵目可憎。


    “小子,都是出來混的,別跟老子玩那些虛道道,你是不是高利棒子的手下?”大剛擺了擺手盯著楊威說道,“不過不像啊,高利幫都是些鮮國人和朝族人,聽你說話可不像,難道是‘太子黨?’”


    “太子黨?”楊威心中微微一愣。


    “屁個太子黨,村支書的兒子,領著幾個農家子弟在上京城裏落了腳,敢打敢拚,大剛也不敢惹。”老宋悄悄說道。


    村支書的兒子就敢稱太子黨了,這世道還真是變了……楊威心中暗暗覺得好笑,不過臉上卻是一點聲色也不露,轉手將背包拿到了身前,“我是來看看有什麽東西可換,順便想打聽點消息。”楊威說著,晃動著那個背包,背包裏傳了罐頭相碰的悶響聲,拉開背包,露出了水和罐頭。


    大剛的眼睛不由一亮,瓶裝水和罐頭,甚至還有幾條麵包,這幾種東西可都是緊俏貨,就算是勢力再大也未必能搞到,眼前竟然滿滿一背包,大剛眼中殺機一閃,可是接著露出了微笑,向楊威友好地點了點頭。


    大剛雖然看上去隻有一身蠻勁,沒什麽腦子,其實相當機靈,眼前這個人身穿著防化服,手拎著少見的瓶裝水,罐頭,甚至還有麵包。如果說他的背後一點勢力都沒有,打死他都不信,而自己這一方隻有十幾個人,雖然手下控製著整個地鐵站,包括沒東西孝敬隻能呆在站外的人,滿打滿算也足有上千號人,但是這些人要是真打起來,並沒有什麽戰鬥力,現在幾個居民點之間爭鬥靠的就是最核心的那些人而已,把眼前這小子幹掉搶東西容易,可是把身後的人惹出來可就不妙了,身邊這十幾個忠心的手下可是死一個少一個。


    “哈哈,開個玩笑,開個玩笑,你是個陌生人,突然出現在我的地盤上,我總得問個明白不是。”大剛咧開大嘴嘿嘿笑了起來,臉上l形的疤痕就算是他笑起來也顯得極為猙獰,膽子小點,直接就被他的疤痕嚇到了,楊威怎麽說也是開過公司,見過點世麵的人物,哪裏會被大剛一驚一笑就蒙住,淡淡的一笑,伸手將包裏的東西抖落了出來。


    “嘿嘿,上好的牛肉罐頭,現在可少見了,這水,嘿,還是娃哈哈呢,不錯不錯,你想換什麽?盡管說,女人?有,看,這水靈靈的小妹妹,多招人疼啊。”大剛說著,伸手拉過一個身上披著一件破舊老式蘇聯軍大衣的小姑娘來。


    小姑娘的身上除了那件軍大衣之外,再無它物,大剛一把將小姑娘身上的軍大衣扯了下來。小姑娘的大衣被扒了下去,上身**,並不算豐滿的**挺立在寒冷的空氣中,可以清楚地看得到她的**上幾排青紫的牙印,下身是一條薄薄的褲子,褲子幾乎要破成條狀,透過褲子的破損處,可以看得到女性最隱秘的那片黑色森林,褲子上滿是一圈圈發黃的痕跡,還有幾乎乳白色的冰痕,楊威是個過來人,大難之前也沒少接觸過女人,自然知道那些痕跡都是什麽東西,一個小姑娘處於這種環境之下,被大剛這些人盯上也是情理當中。


    小姑娘突然打了個寒顫,身上起了一層細密的小疙瘩,兩隻顯得有些暗啞的手臂也抱到了胸前。


    楊威看得了,她並不是出於羞澀,而是因為純粹的感覺到寒冷,不由有些驚愕,不過轉念一想,也就釋然了,因為無論是誰,處於現在這種末日一般無二環境下,所以有的心思都在苦苦掙紮求存,哪裏還有什麽羞恥?再說,看看一路來時見到的人群,估計就算她現在擺好姿勢,除了大剛這些勉強能填飽肚子的,其餘那些餓得幾乎前胸貼後背的人們都未必有心情多看她一眼。很簡單,人隻有溫飽之後才會思淫欲,現在一個個都餓得前心貼後背,誰還有那心思去勾搭小妹妹?


    “哥們,還猶豫什麽呢,看看這小妞,今年才十七,水嫩得正是好時候,看看這臉蛋,看看這身材,下麵可是緊得很呐,放到床上絕對讓你三分鍾就射,來來,再看看這牙齒,還是這麽白這麽整齊。”大剛伸手捏著小姑娘的臉蛋左右的晃著,不時的掰開小姑娘的嘴巴,露出一口整齊微微有些呈現象牙色的牙齒來,像是一個在販賣牲畜的販子,隻不過他販賣的是人。


    那十七歲,一臉稚氣未脫的小姑娘一臉的麻木,任由大剛捏著她的臉蛋晃動著,將最好的一麵展現在楊威的麵前,努力的推銷著。


    小姑娘隻穿著一條襤褸的褲子,這地鐵站裏陰冷潮濕,雖然比外麵的溫度要高上一些,但是卻仍然有零下的低溫,小姑娘不時會抖動幾下,雙臂在胸前抱得更緊了,卻被大剛幾巴掌將手拍了下來,將小姑娘的**暴露在楊威的眼前。


    楊威看著這小姑娘臉上木然的表情,心裏一痛,十七八歲的小姑娘,正是花季,在這個年紀,小姑娘應該花枝招展衝著早戀的男友撒著嬌,在家裏跟父母耍些叛逆的小脾氣,可是現在,卻淪為貨物,任人討價還價,而自己還不覺得有任何不妥。實在是太可怕了,不過才三個月,人類就像是從文明的頂端掉落幾千年。


    楊威心裏一軟,正想用一瓶水將這個小姑娘換下來,就在這個時候,一個長頭發的青年一手拎著棍子,拖著一個一身破爛血跡斑斑的年青人從帳篷後走了出來。


    那個被拖著的年青人一臉都是血,眼睛也高高腫起,可是卻緊緊抿著嘴,一聲不吭。看到這個年青人被拖出來後,周圍的人群躁動了一下,可是大剛眼珠子一瞪,四下環視了一圈,躁動又安靜了下去,重現了之前那茫然漠視的樣子。


    楊威看著這個受傷的年青人,怎麽看都覺得眼熟,似乎在哪裏見到過。突然,年青人脖子上用紅繩掛著的一個銅錢掉落了出來,銅錢缺了一小半,顯得有些殘破。


    楊威的眼睛猛地睜大了,他認出那是誰了――自己高中同學於永濤。


    他已被大剛一夥折磨得不成樣子,如果不是那大半塊的銅錢,楊威還真就認不出來。


    於永濤是楊威當年的高中同學,兩人雖然不是親兄弟,可是感情卻跟哥倆一樣沒分別,而這銅錢也是楊威送給他的,算是結拜的信物,據說是楊威家裏從清朝一直流傳下來的,楊威的爺爺當年打日賁鬼子的時候,這銅錢替他擋了了一顆子彈,最後雖然崩掉了一角,卻也好歹救了他的性命,於是便成了楊家的寶貝。


    老人流傳下來的東西到了楊威手中,楊威又送給了於永濤,於永濤一直都當成寶一樣帶在身上。於永濤高中畢業後考進了海軍學院,而就算是進了嚴格的軍事學院,於永濤也冒著違紀的危險把這大半塊銅錢帶在身上,而現在,這大半塊銅錢就成了二人相認的信物,若非有大半個銅錢,臉和身體幾乎已經變形的於永濤,楊威是無論如何也認不出來的。


    楊威眼睛睜開了,目中怒火一閃,又眯了起來,神色不動地用下巴指向了被那個長發青年拖出來的於永濤。


    “哈哈,沒想到,你小子竟然喜歡這調調,這小子是來我這兒找麻煩的,被我教訓了一頓,傷得挺重了,怕是活不下去了,你要他也沒用,幹上兩次就得扔了,不如我再給你換一個,小夥眉清目秀,又乖巧,隨你折騰。”大剛嘎嘎的怪笑了起來,用一種怪異的眼神掃了楊威一眼,一把推開手上那個十七歲的小姑娘,接著又從角落的人群裏拎出一個頗有奶油味的二十多歲的小夥來,小夥子身形瘦弱,臉色蒼白,衣服破損嚴重,甚至連生殖器官都露了出來,縮成一小團。


    “怎麽樣,這小子才二十歲,細皮嫩肉,咱們這裏環境差了點,不過回去收拾一下,絕對合你口味,隻要你願意,現在就可以試貨。”大剛獰笑著說道。


    楊威咬了咬牙,腮幫子鼓了鼓,很想一拳砸到大剛那猙獰的臉上,敢情把自己當成背背了!自己的性取向一向正常,也並不歧視同性相戀,但是像這種直接加之於自己身上就讓人惡心了。


    強壓下心中的衝動,楊威緩緩吸了一口氣,擺了擺手,走到於永濤身邊,目光冰冷,環視一圈,停在那個長發小青年的臉上。


    長發青年瘦得如同一根竹竿,被楊威盯得心中發毛,終於怒了,鬆開抓著於永濤頭發的手,揮拳就要向楊威打來,大剛眼疾手快,飛起一腳將長發青年踹了個跟頭。


    “找死是不是?這是誰?這是財神爺,是咱們的顧客,顧客就是上帝,有你這麽對待上帝的嗎?”大剛牛眼一瞪,大聲喝道,接著轉頭看著楊威,臉上似笑非笑,“別見怪,一幫混混,沒見過什麽世麵。”


    “沒事,我不跟他一般見識。”楊威和藹微笑,口吻中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式,絲毫不掩飾對那個長發小青年的鄙視之意,氣得那個被踹了個跟頭的長發小青年臉膛發紫,若不是有大剛在一旁盯著,怕是早就衝上來跟楊威拚命了。


    “行了,就他,兩瓶水,一聽罐頭。”楊威開出了自己的價碼。


    大剛抱著雙臂,咧咧嘴,右手支起來狠狠搓了搓胡子拉碴的下巴,看向楊威的眼神滿是玩味之意。突然之間,他“嘎嘎”怪笑起來,曲指將臉上搓下來的一個泥球彈了出去。“對不起,這個不賣!這小子現在一身是傷,賣給你也活不了幾天,這要是放到從前,也算是劣質產品了,如果把偽劣產品賣給顧客,咱也算是砸了招牌,道上有句話:‘寧欺己,莫坑人’,所以這個貨多少錢都不賣。”他瞥了於永濤一眼,嘿嘿笑道:“那話咋說?!――對了,咱這就叫‘盜亦有道’!!”


    楊威心裏暗自歎了口氣,這大剛還真夠賊的!隻是從一點蛛絲馬跡就看出來,自己跟於永濤的關係不一般,他那話的意思無非就是想要借機抬價,宰自己一刀而已,楊威想了想,為了自己的兄弟,就算是自己光著**能把兄弟帶回去也值了,楊威正想順著大剛的話把價格抬上去,於永濤卻艱難的睜開了眼睛,等看到楊威時,原本暗淡的眼神猛地亮了起來,看到於永濤的眼神,楊威不由苦笑了一下,這下子,隻怕自己想不脫光都不行了。


    “誰?威子?你,你也沒死……?”於永濤使勁睜著腫脹的眼睛看了楊威一眼,神情當中帶著無法抑製的激動,連眼眶都紅了,說起來也是,眼看著這個世界從三個月前的天堂,到了此時猶如地獄一般,往昔的夥伴,親人,一個個的離去,能遇見一個熟人兄弟,那真的是最幸福的事情!


    “今天我要是不來,你說不定就死在這裏了。”楊威說著,用眼角的餘光瞄了大剛一眼,大剛卻是冷笑一聲,拎著片刀走了過來。


    “看來你們認識。”大剛怪笑起來,笑得冷冷的,一臉都是殺氣。


    “我同學,好多年沒見了,沒想到今天在這能碰上,這還是我第一次碰到熟人,一個熟人在身邊,總比一個陌生人安全可靠多了,哪怕是受了傷的,大剛老大,你說是不是。”楊威頭也不回的說道,接著向於永濤看了幾眼,兄弟從小一起長大,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能明白什麽意思。


    “威子,還有二傻和大球,他們倆也在這兒!”傷勢頗重的於永濤晃了晃腦袋,哼哼著說道。


    “他們兩個也沒死?”楊威幾乎要跳起來了,心中瞬間幾乎被強烈的幸福給電暈了,可是臉上卻仍然做出一副淡淡的樣子點點頭,忍得辛苦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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