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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年八月中旬,司州。


    冀州此時正是饑荒蔓延的時期,而身處司州河內郡黃河防線的袁譚大軍卻是誌得意滿。有了世家的支持,河內振威軍原來的小股騷擾再也無法匿形,很快的就在袁譚大軍的打擊下敗退下去。


    所以雖然冀州的形勢危急,後勤即將斷絕,身在司州的袁譚卻也並不為此憂慮。因為士族們給他帶來了糧食,短時間內足以自足!隻是黃河防線卻始終橫亙在袁譚軍的麵前,讓袁譚如鯁在喉。況且大軍久困,軍士士氣的變化,也是一個令人擔憂的因素!


    “河南的消息傳來了嗎?哦!還沒有傳來,怎麽這麽慢!眼看著就要突破黃河防線了,楊彪那邊到底是怎麽回事!”在黃河岸邊眼看著又蹉跎了半個月,袁譚已經有些無法忍受了,耐心在逐漸消失,對著下麵的參謀們動輒就是訓斥。


    郭圖雖然也著急,但是麵上卻是努力的做出成竹在胸的樣子:“別急!別急!應該馬上就要來了,楊文先(楊彪字)身在河南,周圍全是敵軍,小心謹慎也是常事,能在遍地邪徒的河南掩藏了這麽長時間,要我說,楊文先的能力還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呢!”


    “可是,就算是我能等得起,天下大勢卻也等不起,軍營中的士兵們士氣都已經快跌倒穀底了!況且後勤艱難,六七萬人馬人吃馬嚼的,光靠士族們的接濟和搜刮地方終究不是個事情!事情總要有個解決!”袁譚仍然是有些急躁。


    郭圖聞聽此言,神情也有觸動,“是啊!事情總要解決的!楊文先,你究竟在哪裏呢?”


    ……


    被眾人寄予厚望的楊文先,此刻卻是就在袁譚軍對麵李哲軍的大牢裏!


    楊彪和他的兒子,號稱算無遺策的楊修,畢竟是隻一群眼高手低之徒,哪裏有什麽戰鬥經驗。在司州的丘陵山地裏躲藏遊擊了沒幾天,就被經驗豐富的振威軍給找到了蹤跡,一群烏合之眾,一番戰鬥之下,被振威軍輕易擊破,為首之人都被抓進了大牢。大刑之下,受夠了苦頭。


    此時的大牢裏,審訊官正在盡情的奚落楊彪:“嗬嗬!楊彪,沒想到,你這個老頭子,卻還有幾分堅持,這般酷刑之下都不肯招供,怪不得敢於舉家謀反!隻可惜,你楊彪出了風頭,但是弘農楊家,上百年積累的世家,族丁數千,從此之後,就要煙消雲散了!”


    “哼!”楊彪愈老彌堅,在大牢裏呆了六七天,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肉,眼看著苟延殘喘,都已經是一隻腳抬進棺材裏了,猶自是硬著脖子不肯招認!


    “隻可惜啊!楊彪!你這個老子的確英雄,可是你兒子卻不一定是個好漢!你那個寶貝兒子,早已經將你和袁軍之間的約定原原本本的說出來了。你自己招不招供,對我們已經是無用了!”


    什麽?楊彪口中嗬嗬做聲,一雙眼從披頭散發的縫隙中穿了出來,狠狠的看向審訊官!眼中直欲噴出火來!


    “你看我做什麽?”審訊官莫名其妙,“是你自己兒子的問題,管我甚事!”


    天啊!


    楊彪如中雷擊,仰頭長歎,心中苦水橫流!他早該想到的,他那個兒子楊修,雖然是聰明絕頂,但是從小嬌生慣養,驕傲自大,何曾有過什麽堅定意誌!這番牢獄裏的苦楚,對他已經是天一般大的災難了!


    這回,消息泄露出去,顯見的,對麵的袁譚大軍和司州各大士族,有難了!


    大漢朝廷士族的最後希望,徹底沒有了!


    ……


    八月二十,袁譚軍終於得到了消息,明日午時,就是渡河的時候!到時候,楊家軍會給袁譚軍發信號,在黃河防線的背後發起衝擊,袁譚軍隻需大軍發動,前後夾擊,固若金湯的黃河防線就將煙消雲滅了!


    袁譚接到信息後,心中狂喜,當晚和衛氏家主以及司馬家的眾昆仲一起相約:渡過黃河之後,當眾人合力,直奔洛陽,取天下之腹心,力挽狂瀾!


    第二天清晨,袁譚就興奮的起來視察軍備,沉寂多時的軍營終於得到進軍黃河的命令,重新又活躍起來,到處是人喊馬嘶,人人臉上都是欣喜之色。


    數百門投石機和弩車整整齊齊的列陣在河岸邊,是袁譚軍的主要遠程打擊火力,近四百多隻中小船隻就在河岸邊停靠,這是袁譚軍在司州世家的幫助下搜刮出來的,幾乎將附近河東河內的船隻盡數征用,這些船加起來,一次性就能運輸上萬軍兵,已經是袁譚所能組織起來的極限運載能力。


    大河之上無法建造橋梁,為了提高渡河的成功率,袁譚軍不得不拚命的搜集船隻,就是為了提高一次性投放的兵力,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內,在對岸站穩腳跟,為今後的大軍占領渡口開辟道路,這是這個時代大軍渡河的唯一方法。


    袁譚命令,將中小型的弩車,能夠搬上船的就搬上船頭,提高渡河時候的火力,否則一旦渡河開始,在河麵上的這一段距離,船上的弓箭是無法和對岸李哲軍的遠程火力對抗的,隻能眼睜睜的受死。這個教訓,李哲軍已經讓袁譚領會的足夠深刻!


    視察了一圈,看見和司馬朗站在河岸上拿著望遠鏡向對麵眺望,袁譚忙走了過去,“伯儒(衛覬字)!準備的怎麽樣?”


    “我們都準備好了,現在看看對麵李哲軍的動靜。”兩人回過頭來,也是一副意氣奮發的樣子。說著時,司馬朗將望遠鏡遞了過來。


    如今這俗稱千裏眼的望遠鏡在李哲軍境內已經大舉擴散,不僅僅是軍中將領配置,大多數民間的匠鋪也能夠仿製,玻璃鋪已經成為民間一個新崛起的行業,生意十分火爆,各地諸侯和司馬朗這樣的人物也很容易就能夠弄到,當然質量比起李哲軍中配備的還是有差距。


    袁譚接過司馬朗手中的望遠鏡,朝著對麵看了看,


    “敵軍和往常一樣,好像沒有什麽動靜!”


    “嗬嗬!沒有動靜就是最好的動靜!”衛覬一邊看著,一邊說道。


    “哈哈!不錯!沒有動靜就是最好的動靜!”袁譚稍微一看,心中有數,就交還給了司馬朗,“現在,看我們的了!”


    “一往無前,光複大漢!就在今朝!”衛覬回過頭來,認真的看著袁譚!


    “不錯!光複大漢!就在今朝!你我一言為定!”袁譚認真回答道。


    幾人互道珍重,各自分兵出發!


    ……


    時間正午!一聲炮響!河麵上鍾鼓齊鳴!在震撼人心的鑼鼓聲中,河岸上的衛覬全副戎裝,一揮手,命令手下的第一波衝擊波出發,百艘船隻,大小不一,載著上千名軍兵朝著對麵駛進!


    就和往常數十上百次的經驗一樣,對岸上的哨兵很快發現渡河,警鑼鳴響,大營中立刻人來人往,向受驚的蜂群一般騷動,不一會兒,對岸的遠程兵器陣位就已經布滿了軍兵,那種威力驚人的配重式投石機,數以百計的弩炮,放出數以百計千計的彈丸,鋪天蓋地的向著第一衝擊波的小船覆蓋過來。


    眨眼間江麵上彈落如雨,渡河的船隻不時有人落水,還有被投石機一炮轟中的,立刻整隻小船化為碎片,連同船上的軍兵一道在漩渦中消失,化作河中的魚食。不過區區十幾分鍾,江麵上近百隻船隻就損失了一半。


    這就是長時間以來袁譚軍渡河的戰況,根本是寸步難行,在黃河這種天塹上,李哲軍的優勢遠程兵力威力幾乎是發揮到了最大,袁譚軍幾乎是舍著命往上衝,也是毫無辦法!長期以來孟津渡口已經吞噬了袁譚軍近一萬軍兵,通通化作黃河中的冤魂!


    袁譚坐在岸邊的高台上,心中焦急,麵上卻是強作鎮定!


    內應呢?內應呢?就在所有人心中越來越是焦急,第一波衝擊波即將全軍覆沒的時候,突然,變數突現!


    遠遠的看過去,似乎李哲軍大營的後方影影綽綽開始了廝殺,袁紹二話不說,從身邊人的手中搶過了望遠鏡,向對岸眺望。


    果然是有人在襲擊李哲軍大營的後部,甚至已經衝進了大營!李哲軍軍兵的精力都被正麵激烈的江麵激戰吸引,絲毫沒有想到會是後防遇襲!幾乎是立刻就被襲來的攻擊擊破了營寨,衝進營中大肆廝殺,不一會兒已經在大營中點起了火來,不一會兒火頭就彌漫了整個大營!


    江麵對岸的李哲軍兵陣型驚亂之下,立刻開始不穩,亂成一團,隱隱的可以看見,有人亂兵中大聲嘶喊著,命令軍兵們聽從指揮,但是軍兵們哪裏肯定,亂糟糟的就像失去蜂巢的蜜蜂一樣,在河岸上和營寨門前的空地上亂跑!


    “來了!他們來了!”袁譚心潮澎湃,雙手放下望遠鏡,扭過身對著身後安坐的老師郭圖大聲說道。


    “是的,他們來了!大公子!時候到了!下命令吧!”一群整裝待發的將領們紛紛起身,神情振奮!


    袁譚眼神一凜,緊閉著嘴唇站起身來,走到前台!深吸了一口氣,開始發布命令!


    高台之上,錦旗招展,各種各樣的命令朝著四麵八方傳去,整個袁譚軍大陣,五六萬的大軍形成的巨大陣型立刻蠕動起來,麵目猙獰,就像是剛剛被驚醒的一頭龐然大物,開始發出覓食的嚎叫!


    衛覬、司馬朗、司馬懿……無數自詡為大漢朝最後的士族精英們,在袁譚的命令下,整頓裝備,開始了最後的廝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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